这世界上最让人无可奈何的可能就是生老病死了，但更无奈的，却是面对着不得不治的病，却发现钱包根本撑不住医疗账单的压力。日本，一个被无数研究报告称为“医疗制度范本”的国家，曾经历过一段无比狼狈的崩溃时期。谁能想象，一个医疗排名世界第一的国家，差点因为医疗问题走向财政崩盘？如今的“医疗天堂”，也曾跌入过深渊。
事件起因要说日本这“天堂一般”的医疗体系，是经历了多少阵痛才爬出来的，那还真的得分成两段说。上个世纪末到2005年，可以称为它的“至暗时刻”。其实从60年代开始，日本社会就有了前瞻性的《老人福祉法》，看似对老年化提前布局，政策方向很理想化。但政策的优越，往往远远赶不上现实的复杂。两件事先后打了它的脸一是人口老龄化的速度，快得就像给汽车没装刹车，直冲悬崖。一年比一年增长的老龄人口，完全超出了政府的可控范围；二是这帮老年人，偏偏还特别“娇气”，身体一会儿高血压、一会儿糖尿病的，随便一个小感冒都能拖成长期慢病。
这些问题直接摧毁了日本医疗的根基。医生不够用了，床位不够了，医疗费用开始往天上飙。有人说，这时候去日本的医院看病，就像看到了闹市区的菜市场。医生忙到饭都顾不上吃，小诊所能涌进几十个病人。大家挤着、骂着，一边指责医生医术不行，一边发现医院根本给不到他们想要的治疗效果。到了90年代末，日本医保体系里“钱不够花”的问题越发明显，政府设置了种种削减费用的措施，本想着“让财务喘口气”，结果医疗服务一落千丈，满地哀嚎。但危机不会自动解决，现实也不会因为怨天尤人变得更温柔些。时间一到2005年，日本政府才算彻底认清楚了，这条路走不通，该换个办法了。他们重新响亮地提出了“生活习惯病”的概念，目的是把慢性病发病率降下来。一方面免费给居民做体检，让潜伏的疾病现形；另一方面出台了一系列控烟措施，严格到有点让烟民日子没法过。也就在这时，“健康”才真的成了政策的关键词。
事件发展表面上经过这么一番操作后，日本的医疗体系慢慢稳住了脚步。体检推动、疾病筛查、分诊制等等新模式全都顺利上线。这只是明面上的好消息，“问题解决”只是个假象。一系列新的困扰，也随之而来。以前医疗是因为病人太多负担不动，政府起劲地管大家健康，这负担却又变成了如何分配已然有限的医疗资源。一线医生积压在大医院里，本以为能够通过推广小诊所优化分流，结果居民依旧习惯大病小病全往大医院跑，弄得分诊制形同虚设。日本看似安全的“船”，依旧有渗水的危机。
更棘手的问题，是药品领域的“劣币驱逐良币”苗头。这些年随着药价改革，“价格”逼得研发公司连创新药的意愿都没了，市场开始被廉价但质量堪忧的仿制药瓜分，老百姓最终受牵连。更别提，日本的现代社会里老龄化进程已经不可逆，医疗资源能填的窟窿有限，但要耗尽的财政却像掉入一个填不满的深坑。2015年后，日本医保体系开始引入“按疾病分组”的统一付费制度，试图遏制全行业过度医疗和恶性竞争，但这么复杂的改革，其背后的阵痛期，远比外来看上去的“风平浪静”要深刻得多。随着这岛国内对慢性病认知加深，患者大量涌向社区医院，也倒逼了基础医疗的深化发展。原本靠大医院撑着服务质量的老路，改为靠社区医疗分流，尽量把“轻病”消化在基层，而把“重病”才推向大医疗中心。但其中的矛盾也随之而来基层医疗服务的资质和稳定性，反而成了细究的新方向，如何把有限的资源从数量“质”化为品质，又成了新世纪日本医疗体系的重中之重。
这一切让人不得不感慨，看得再多的政策文件，纸面上的效率永远抵不过现实的复杂性。即使是眼下，日本公共医疗的表面风光，背后依旧潜藏大量相互扯皮的内耗与争执。药业、医师团队的困境始终存在，而老龄化问题却如定时炸弹般悬在空中。这“天堂”走到今天的地步，早就不是随便“造一个体系”能解决的。有人说，评价一个医疗制度成功与否，并不是看“大病的人是否活着”，而是看“小病的人是否有感”。日本的医疗体系固然在很多地方看起来“面子光鲜”，但如果仔细盯着里子的那些“补丁”和“胶带”，你就会知道，一个全覆盖、高效率、低成本的医疗体系，并不是被什么“善政”从天上撒下来的，而是被无数的政策瘢痕堆砌而成的。
从90年代崩溃到如今的某种“重生”，日本提供了一种东亚现代化社会医疗困境的缩影。如何面对未老先衰？如何平衡医患关系？如何在抠预算和重质量之间打太极？这些问题，日本还没完全搞定，我们更是难说解决。有人说，日本的医疗制度像是在吹“竖笛”，用于表面的优点总能让人听出几分“天籁”的意味，但一碰到真问题，就总有一个“气堵”的音符告诉你，这世界没什么真正完美的体验——尤其是，医疗这种涉及每个生命无数细节的东西，从来不是一个“模型”能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