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国作出杰出贡献的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资深院士钱学森在谈到对他影响巨大的17位人物时说:
如果要将这些人排序,那排在首位的一定是他的父母。
钱学森说父亲教会了他“写文言文”,而母亲教会了他“爱花草”。
在钱学森的理解里,母亲口中的“爱花草”指的是爱自然中的万物。
母亲是想钱学森能在跟自然相处的过程中,丰富人生经历,提高个人见识,以达到人格的完善。
钱学森与母亲章兰娟
这是母亲的育儿智慧,也是为子谋之长远。
母亲的智慧都记在钱学森的脑海中,可他鲜少提起,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母亲也是一位难得的好女子。
这位女人在历史上几乎没有自己的名字,被提起也被冠以“钱学森之母”的名头,很少有人记得她的名字“章兰娟”。
人们说她母凭子贵,几乎是将她在钱学森成长过程中的付出全部抹杀。
她是一位有血有肉的人物,虽然是因为儿子才被历史记住,得以留痕。
但她的故事也十分精彩,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动荡年代里的温情章兰娟人生的开始,在世俗意义上可以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她出生在杭州一个富商的家中,章父曾通过捐纳得到过两广地区盐官的职务。
虽然后来卸任了,但并没有对他的生活造成影响。
不做官后,章父开始经营起盐业、丝业和酱园的生意。
章父是个做生意的好手,没用多少时间就在杭州、上海等地置办了很多房产。
章父
章兰娟是家中的长女,上面有一个哥哥,可以说是受尽宠爱。
尽管后来父母又给她添了两个妹妹,也没影响章兰娟在家中的地位。
尽管章兰娟出生时国家动荡不安,人们大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可她丝毫不受影响,过着多数人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幸福生活。
因为家境优越又受宠爱,章兰娟上了私塾,受到了很好的教育。
在那个女性地位低下的年代,她念了书,识了字,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见解。
在学习的过程中,章兰娟展现出了惊人的记忆力。
章兰娟
她不仅擅长数学,对古文研究还有着极高的造诣,琴棋书画和女红更是不在话下。
章兰娟年轻的时候拍过一些照片,其中有几张被保存了下来。
从留存的照片中可以看出,章兰娟是个自信的女人。
面对镜头时她虽然笑的收敛,但没有一点小家子气。
她总是目视前方,摆着舒服且大方得体的姿势,毫不吝啬的展示着她的人格魅力。
她的衣着也总是干净漂亮,是那个年代的流行款式,从中可以看出她对改变并不排斥。
等章兰娟长大成人后,她的父母跟天下所有父母一样,开始为她的婚事谋划。
经过一番考察,章父看中了学识渊博、心怀大义的热血青年钱均夫。
钱均夫
在章父的安排下,章兰娟跟钱均夫成婚了。
为了让女儿婚后的生活能像未出阁时一样吃喝不愁,章家父母把杭州方谷园2号作为嫁妆送给了章兰娟和钱均夫这对小夫妻。
尽管是包办婚姻、盲娶哑嫁,但这并不妨碍章兰娟和钱均夫之间产生感情。
两人的婚后生活十分幸福,钱均夫很尊重妻子,章兰娟也很敬爱丈夫。
当时钱均夫刚从日本留学回来,为了家国大义投身到了民主革命中。
为了事业,他辗转了很多地方。
钱学森一家
在此期间,章兰娟始终陪在他的身边。
1911年时辛亥革命爆发,钱均夫为了躲避战乱,带着章兰娟去了上海定居。
当时章兰娟已经怀有身孕,钱均夫丝毫不敢怠慢。
当年的农历十月,章兰娟在上海产下了儿子,这个孩子就是后来中国航天事业的奠基人钱学森。
钱均夫和章兰娟给孩子起了乳名“申儿”,“申”与“森”同音,当时的上海还被称为“申城”。
正好一名多意,可见父母用心至深,也体现出了父母极高的文学素养。
钱学森一家
钱均夫又给孩子取了字“柏青”,后来钱学森求学时多用这个字介绍自己,他的同学们都叫他“柏青”。
章兰娟带着孩子在上海生活了两年,期间她不曾参与到丈夫的事业中,安心在家操持中馈,相夫教子。
章兰娟十分在意对孩子的教育,虽然当时孩子的年纪还小,但她从不会骄纵孩子。
她总会在日常生活中以身作则,为孩子做榜样。
成为妈妈的样子在上海生活了两年后,辛亥革命的浪潮趋于平静,钱均夫带着妻子和儿子重新回到杭州生活。
回到杭州后,钱均夫再次就任浙江省立第一中学(现杭州高级中学)的校长。
工作后,钱均夫能在家里陪伴妻儿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里家中只有章兰娟陪着钱学森。
钱学森和父亲
在空闲之余,章兰娟就会教钱学森一些基础知识,这为钱学森之后的求学路做了极好的启蒙。
在杭州生活了一年左右,钱均夫接到了教育部的调令,让他前往北京就职。
因为此次前去多有不便,钱均夫只能只身前往。
在离开杭州时,钱均夫带着妻儿拍了一张全家福。
等钱均夫在北京安顿好后,第一时间就给章兰娟写了书信,让她带着孩子去北京团圆。
当时的交通很不便利,章兰娟要先带着钱学森坐火车去上海,然后在上海坐船去北京。
在上海中转的空隙,章兰娟带着钱学森拍了母子两人的合影。
钱学森和母亲
照片中,章兰娟把头发挽起,端坐在椅子上,面容与未婚时几乎没有不同。
小小的钱学森站在她的旁边,靠着她的身体,显得有些羞涩。
章兰娟的笑比未婚时张开了些,整个人显得即干练又有精气神,英气中还带着为人母的慈爱。
她的裙摆下露出了小脚,那是封建年代对她的束缚。
但这双小脚并没有将她禁锢住,她还是能带着孩子走出一片天地。
章兰娟带着钱学森赶到北京时,钱均夫还没有找到适合一家人的住处,一家三口只能借住在族叔钱承志家。
钱均夫觉得也不好一直住在别人家里,不久后就带着妻儿搬到了杭州会馆居住。
住进杭州会馆后,钱均夫结识了馆长夏循垲。
因着他们的这层关系,章兰娟跟夏循垲的妻子张时田也成了好友。
两人经常在空闲时间相约喝茶聊天,后来还玩起了麻将,成了名副其实的密友。
章兰娟在与张时田的聊天中得知,夏家夫妻育有7个孩子,章兰娟不免有些羡慕。
因为在生完钱学森后,章兰娟还生过一个孩子,只是那孩子身体不好,出生后不久就夭折了。
章兰娟害怕是自己和丈夫出了意外,无法庇佑孩子长大。
于是就提出想让钱学森认夏家夫妻做“干爹干妈”,以此得到夏家夫妻的庇佑,让钱学森能平安长大成人。
夏季夫妻欣然应允,钱学森因此跟夏家的几个孩子成了亲密玩伴。
虽然章兰娟经常跟着张时田玩,但她始终没有忘记教导钱学森。
她给钱学森制定了严格的作息和学习计划,要求他每天都要有所收获。
钱学森
章兰娟还亲自授课,教钱学森数学知识。
等钱学森学累了,学倦了的时候,章兰娟还会给他讲故事,帮他缓解疲劳。
章兰娟讲的多是名人事迹,其中包括岳飞精忠报国、杜甫忧国忧民、诸葛亮为了汉业鞠躬尽瘁的故事。
在这些故事中,钱学森体会到了爱国的情感,在心中种下了报效祖国的种子。
随着钱学森一天天长大,章兰娟为他制定的学习计划也变得深奥。
夏天的时候,钱学森因为天气的缘故明显变得焦躁,章兰娟便让他每日都用毛笔描“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这九个字。
据说这九个字是咸丰皇帝的母亲所创,这九个字都有九个笔画,每天写一个笔画的话,写完正好81天,也就是暑假的时长。
钱学森一家
章兰娟要求钱学森每天早晨起来都要练一个笔画,在写毛笔字的过程中,特别容易沉心静气,人马上就能沉静下来。
又能练字,又能培养他的心智,可谓是一事双得。
等钱学森写完这几个字,暑期也就过去了。
通过这个方法,钱学森的性格变得沉稳多了,也练出了一手好字。
在母亲的影响下,钱学森对知识的渴望越来越深,学起来就会忘记一切。
钱学森和母亲
钱均夫的学生黄萍孙在缅怀钱学森的文章中提到,钱学森在吃饭时都不舍得放下书,经常一边吃饭一边学习,很多时候都会忘记夹菜。
所以在吃饭时章兰娟就会格外注意钱学森,经常帮他夹菜。
黄萍孙感叹,母爱就是这样润物细无声,似水温柔、无微不至。
最难是分离钱家人在北京生活的时候,还认识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并跟这位人物产生了极其微妙的缘分。
这个人就是蒋百里。
蒋百里跟钱均夫的关系特别好,章兰娟也跟着钱均夫认识了蒋百里。
跟蒋家人熟络后,章兰娟就跟蒋家人提出,想要过继蒋家的小女儿蒋英来钱家。
蒋英
蒋英跟钱学森年纪相仿,两个人正好作伴。
再加上章兰娟十分想要一个女儿,就有了这个主意。
后来虽然没有过继,但蒋英还是跟钱家有了很深的感情,为她和钱学森以后的相知相爱留下了奇妙的缘分。
钱家人在北京生活了很久,可章兰娟和钱均夫始终没能适应北方的吃食。
北方以面食为主,可章兰娟和钱均夫都在南方长大,更喜欢米饭。
钱学森反而适应的良好,很快就喜欢上了北方的面食。
在北京生活期间,钱均夫因为公务经常出差,家里全都要依靠章兰娟照顾。
钱学森一家
这些对章兰娟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她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还能空出时间带着钱学森到处游玩。
她带着钱学森看遗址,看文物,在玩耍中带他看世界,学知识。
在游玩的时候,只要遇到可怜人,章兰娟都会慷慨解囊。
她的这些行为在钱学森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让钱学森有样学样的成为了一位善良的人。
钱学森回忆母亲时说,母亲是他最敬重的人,是母亲教会了他“爱花草”。
也就是爱自然,爱世人,爱天下苍生。
到了1929年,钱学森考上了交通大学,一家人跟着他回到了杭州居住。
到了1934年,钱学生考取了清华大学的公费留学生。
同年,章兰娟为了给居住在上海的朋友孩子介绍女朋友,专门坐火车前往了上海。
等她在上海处理好一切后,又只身乘坐火车从上海返回杭州。
在这趟火车上,章兰娟感染了风寒。
回到杭州后,章兰娟的病情急速恶化,经过多方医治也没能得到有效控制,很快就病入膏肓,显出了迟暮的征兆。
眼看着章兰娟的身体越来越差,钱均夫赶紧给身在海外的钱学森发了电报,让他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
钱学森和父亲
尽管钱学森在接到消息后马上就踏上了回乡路,但等他踏进家门的时候,章兰娟已经撒手人寰。
钱学森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本就悲痛,在得知母亲临终前还在牵挂自己时,他更是悲伤的痛彻心扉。
在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后,钱学森再一次踏上留学路。
只是这一次,他在衣服口袋里放上了他和母亲的合照。
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是他对母亲的深深思念。
1947年,钱学森放假回国,他去了母亲的墓前清扫。
临走前,他拍摄了墓前的风景留念,这是他和母亲新的羁绊。
等钱学森学成想要归国时,都是母亲教诲他的爱国情怀在支撑。
钱学森
在钱学森成为国之栋梁,家喻户晓后,人们开始关注起他的一切,他的母亲章兰娟也走进了大众视野中。
章兰娟的这一生并没有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
她平平淡淡的成长,普普通通的老去。
她的一生有缺憾,也有美满。
如果不是她的孩子有了大成就,她应该就会泯然众人,历史上也不会出现她的名字。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巧合,她在历史上留下了痕迹,让我们得以窥见她的一生。
参考资料:
他日归来:钱学森的求知岁月------吕成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