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辉

前几天路过某知名大学出版社的书店（读者服务部），书店在其东院墙离校门不远处的位置。以前书店是很破旧的，最近几年重新装修后面貌一新，硬件环境还是不输许多网红书店的。书店临街一面是透明的玻璃墙，玻璃墙下是面窗的单排座椅和桌子。本意肯定是想通过窗明几净、读者翻阅来体现文化气氛、招揽顾客，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经过时瞥了一眼发现，这一排座椅基本坐满了人，在灯光明亮、暖暖的空调下，有睡觉的、有玩笔记本的、有喝咖啡发呆的，当然也有个别人在是在看书的。但这是书店不是图书馆吧？当书店成为图书馆时，书店还活的下去吗？

慵懒和闲散肯定不是书店想打造的氛围，但通过玻璃墙这种闲人聚集地氛围被反被放大了许多。一家闲人聚集的书店肯定难以给真正的消费者提供良好的购物体验。当书店被白嫖蹭书的闲人占领，那真正的消费者肯定只能远离，这时书店的消亡与失败难道不是因果的必然嘛？

实体书店渐渐从人们视野中消失，这里有外部市场环境、购物方式改变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实体书店自身经营的问题。这些问题一直存在，却少有反思与总结，直到今天积重难返，成为无奈的现实与结局。

书店是做什么的？显然是一个销售场所、图书市场的终端。它存在的目的就是卖书，想法多卖书，而不是鼓励阅读、提供阅读服务。公益性的阅读服务是图书馆的功能，并不是书店的责任与义务。书店要做的是想法诱导消费者在自己这里新消费，至于读不读等其他问题是消费者自身的问题，无须书店去操心。创造销售是书店的生存之本，但因为多方面的因素，传统的实体书店并没有弄清自身的存在意义和市场定位。在一种商业概念不清与乌托邦式伪情怀、理想的矛盾状态中，把商业行为与公益属性混杂在一起，用一种公益的高姿态去做商业经营，让太多的白嫖党从骨子里就认为书店本就是蹭书看、蹭空间休息、娱乐的场所。实体书店的消亡，从其一开始价值定位模糊就注定了今日结局。

在商不言商，最终会被市场无情反噬。你装的情怀与理想，市场不会惯着你、陪你装。因为一直以来传统出版业对商业规律和行为的漠视与无知，让整个出版业上下游的生态链在价值悖论的漩涡中内耗、自缢。曾几何时，许多实体书店还在讨论着究竟应该如何设置座椅和设置多少座椅，才可以让蹭书者可以舒适白嫖时，可曾想过书店最后会因只剩“读者”而没有消费者而终结的结局？认知决定命运，今日的结局也是低认知下的因果必然。

书店作为一个商业机构，不考虑卖产品，而去想着如何帮助白嫖党免费蹭自己的商品，如何让白嫖更舒适、更便利，这不滑稽愚蠢嘛？难道作为一线经营者，连买书看和蹭书看的是两个极少相交的群体都搞不清楚嘛？蹭书看的群体你提供了多少便利与服务它也基本不会转化为消费，只会变本加厉的白嫖。看看那些开门进关门走，一手饮料一手食品，躺在过道旁若无人悠哉悠哉蹭书看的人难道还不明白嘛？而真正会产生消费的买书群体，反到会因为这些蹭书白嫖群体的存在而放弃在书店渠道选择消费。

人人都有阅读的权利，阅读也是一件很有益、美好的事情，但为社会大众提供廉价甚至是免费阅读的是公益性的图书馆等机构，而不是商业性的书店经营场所。如果定位错配、概念模糊，必然会反噬行业自身的生存基础。

比如我曾在某书城选购图书。书架上有感兴趣的图书，想拿过来翻阅目录和简介看是否值得购买，但书架间的过道和书架下坐了许多蹭书的白嫖党。我不能踩它们身上过去或者踢开轰走这些人去翻看样书吧？那我可以选择的只能是放在这购书。这种消费体验让人极度不适，所以未来也基本不会再光顾这个书城。还是这个书城，在少儿漫画书架下坐满了白嫖蹭书的孩子。书架上的许多都被翻看得破破烂烂，不少撕页、掉页、破封面。那这样的书你让真正的消费者如何购买？在曾经图书塑封还不是十分普遍的情况下，书架上的书多有被人翻得破破烂烂的，你这书店的面貌、品质让人如何看待？从另一角度去看，就算你会销售新书，架上的只是样本，但这种无畏的高损耗是书店自己全部承担吗？最终很多损耗都退货的形式转嫁给了出版机构去承担吧？这不是用别人的私产赚自己的销售，是一种变相侵占合作方财产的不义行为嘛？

曾经有书店以让白嫖党蹭书为荣，最后甚至以提供24小时全天候蹭书为噱头。从此之后这个书店我是没有去过，我相信其他很多真正的消费者也会流失。那些被人拿着饮料、面包白嫖过的甚至脏污的图书，你再卖给其他真正花钱的消费者，合理吗？凭什么？人家可以花钱，但不能把消费者当冤大头吧。

04年时，我曾经开过一家个体书店，在对几个白嫖蹭书党忍无可忍后下了逐客令。结果人家说你这不让看，我们去西单图书馆去看书。第一时间我没有反应过来西单哪有图书馆，几秒后我才反应过来它们说的是西单图书大厦。当一个书店被人在心里定义为可以白嫖的公益机构时，它怎么盈利生存？这虽然是我遇到的个例，但相信这样想的人绝不在少数。

曾经实体书店还没死的时候，各大书城城、书店都可看到这些白嫖蹭书一族的身影。其中很多都是年轻人，早上带着水食物就来了，然后一天无所事事就在书店蹭书看。很多人不是偶尔出现而是经常出现，甚至天天出现。身强体壮不见去工作学习，反而以白嫖蹭书来填补自己的病态的人生。然后书店以主动或被动配合的姿态去服务这些白嫖蹭书党，然后很快没有了然后。

当实体书店不再是消费者可以舒适购书的场所，当实体书店成为白嫖蹭书一族的娱乐室，成为家长逛街时的免费托儿所；成为流浪汉的休息室，成为各类推销员、骗子的乐园时，它的倒闭和消失不是必然嘛？

对上游的供应商来说，实体书店绝大部分是以赊销形式销售图书。那图书的物权就是供货商的，并不是书店的。当以免费蹭书为招揽顾客的方式时，实际是在用别人的私产在拉自己的生意，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而且带来的样品高损耗的成本，也很大一部分转嫁给了供货商、出版机构。商业合作在这种不平衡、不合理的关系下可能持久、健康的发展嘛？当新渠道崛起后，传统书店渠道被快速的抛弃、边缘化，这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嘛？

对下游的消费者来说，实体书店提供了大量无效的服务。这些无效的服务吸引来大量的白嫖蹭书党，侵占了购物空间、污损了产品、降低了消费体验，这不是实际在驱赶真正消费者的行为嘛？

书店用提供白嫖蹭书的便利来吸引客流，表面上书店里有了人看上去很美，但实际上让本就不多的消费者加速流失，这就是书店的商业经、经营理念嘛？书店在自身定位与商业理念混乱中，用公益的心态去做商业，结果不但坑了上下游，更是埋葬了自己的事业与未来。

当一家书店以满座的白嫖蹭书党为荣时，当一家书店都是闲人没有消费者的时候，它还能生存，有存在的意义嘛？实体书店的消亡确实有外部的因素和冲击，但更多的来源于自身经营理念的错误和经营逻辑的混乱。到现在，只能说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