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

我娘是青楼舞姬，凭借失传已久的羽衣舞名满京都。

皇帝寿宴，阿娘被邀进宫献舞。

皇后看她不顺眼，将她打断手脚扔进乞丐堆凌辱致死。

又将她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喂狗。

我赶到时只剩几根污骨。

三年后，宫里来了位会跳羽衣舞的舞姬。

皇后娘娘，我来找你讨债了！

1

皇太后的寿宴上，长公主抢走了皇后的车架。

此刻，皇后正在安宁宫里大发雷霆，气的头疾又犯了。

下人们跪了一地。

我是个没品的洒扫，临时被叫来补缺，给皇后摇扇。

还有个小宫女给皇后捶腿。

皇后突然把她踢翻在地：「没用的东西？腿都不会捶。」

「拉出去，掌嘴！」

马上就有几个内侍进来，把小宫女往外拖。

很快院子里响起了啪啪啪的掌嘴声。

渐渐地，小宫女的求饶声听不见了，应该是断气了。

皇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突然放下手里的摇扇，跪在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奴婢家里有祖传制香的法子，可缓解娘娘的头痛。」

皇后微微睁眼，瞥了我一眼，「你倒是有些胆量。叫什么名字？」

「奴婢江离。」

皇后合上眼，轻描淡写地说：「取来试试，若不顶用，也拉去院儿里掌嘴。」

我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战战兢兢领命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白瓷香膏盒。

哆哆嗦嗦交给管事嬷嬷，嬷嬷试过没问题后交给了皇后。

皇后送到鼻下嗅了嗅，眉头慢慢舒展，「倒是有些效果，这是什么香膏？」

「清凉膏，奴婢在里面加了薄荷，清凉散热，醒脑提神，可缓解头痛之症。」

「你进献香膏，想从本宫这里得到什么？」皇后冷眼看着我。

我忙跪倒在地：「奴婢不敢，奴婢身份卑微，能替皇后娘娘分忧，已是奴婢的福分。」

皇后又把那盒清凉膏凑近鼻子，猛吸了一下。

面容舒展，对我的回答十分满意。

她大抵不会料到，我这个卑微的奴婢敢给她下毒吧。

2

我的制香本领，是阿娘专门花钱送我去学的。

但阿娘不是我的亲娘。

不知道哪个青楼痴情女遇上了薄情汉，生下了我。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老鸨十分生气，命人直接把我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青楼里出生的孩子，多半是这个下场。

阿娘说她刚入青楼的时候，被老鸨关起来不给饭吃，我亲娘曾偷偷给她送过一个馒头。

她不能看着她的孩子就这么死了，于是摸黑从乱葬岗里，把我抱了回来。

老鸨不同意在青楼里养孩子，阿娘就把自己这些年赚的钱，全都交给了老鸨。

老鸨看着手里重重的一袋银子，又多要了一倍才同意把我留下来。

我虽是女孩，但阿娘从小就把我打扮成男孩。

她不让我学青楼里那些诱惑男人的手段，也不让我跟她学跳舞。

「阿离，不要学阿娘，一辈子困在这楼里，人尽可欺。」

她送我去最好的制香师那里学艺。

「阿离，女孩要有傍身的本事，才能活得有尊严。以后我们阿离自己赚钱自己花，自由自在过一辈子。」

可惜她没能等到我自由自在。

那天，她高兴地跑来找我，说宫里的贵人叫她去跳舞，给了很多钱，是一个掌心大小的金元宝。

「阿离，你拿着金元宝，等学好了手艺，就有钱开铺子了。」

我嘱咐阿娘要小心。

阿娘只说跳得好，还有更多的赏赐，说不定就能给我开间大铺子。

看着阿娘欢快的背影，我才意识到，她也不过是个正值桃李之年的女子。

阿娘很聪慧，她靠着一本残缺不全的图谱，自学了失传已久的羽衣舞。

我曾看阿娘跳过。

她在台上纤足点地，飘然飞起，像仙子下凡，如梦如幻。

富家子弟，王公贵族，为了看阿娘跳舞，重金预约，老鸨每次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阿娘也因为羽衣舞闻名整个京都。

这次叫她去跳舞的，是当朝的长公主。

恰逢皇帝的生辰宴，长公主献上了阿娘的羽衣舞。

皇帝被阿娘的舞姿吸引，问了阿娘的姓名。

可这一问，要了阿娘的命。

生辰宴后，皇后派人把阿娘抓进了安宁宫。

太监和嬷嬷们把她的头死死按在地上。

皇后面色冰冷，正襟危坐：「长公主也太没规矩了，什么下贱胚子都往宫里带，不怕污了皇上的眼。」

「来人，把她的四肢都给本宫敲断。」

内侍举着巴掌宽的刑杖，生生打断了阿娘的双手双脚。

皇后冷冷看着地上的阿娘，唇角一挑：「本宫看你还怎么在皇上面前搔首弄姿。」

「把她扔给城外的乞丐。妓女配乞丐，绝配。」

阿娘被那群乞丐欺辱了三天三夜后断了气。

皇后仍觉得不解气，就把阿娘的尸体扔进了乱葬岗，任野狗啃食。

我赶到的时候，阿娘被吃的只剩几根白骨。

我抽出匕首，杀光了那群恶狗。

十几年前，阿娘从乱葬岗抱走了还是婴孩的我。

十几年后，我从乱葬岗，抱走了阿娘所剩无几的污骨。

安葬好阿娘的尸骨，我回了把阿娘困了一辈子的青楼。

找到青楼里最好的花魁，教我魅人之术。

拿着那本残缺不全的图谱，日日苦练，练成了阿娘的羽衣舞。

我脱下男儿装，换上了芙蓉裳。

青楼里的姑娘们都夸我美若天仙，媚骨天成。

三年后，我就进了宫，我要害死阿娘的人付出代价。

3

皇后是皇上的发妻，也是皇上登基的最大助力。

她是将军之女，父亲和几个哥哥掌握着当朝兵权。

在他们的帮助下，还是王爷的皇上从太子手中夺取皇位。

夺位之争中，皇后还替皇上挡了致命的一剑。

当时，皇后已经怀孕，那一剑刺中了皇后的腹部，让她痛失爱子。

这份恩情，已经足够皇上感念至深。

更何况，皇后还是皇上的心仪之人，是他三番五次向先皇求娶来的。

因此，皇上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为皇后办了隆重的封后大礼。

皇后在皇上心中，是不可置疑的后宫之主。

皇上已经允诺，皇后的嫡长子一出生就会封为太子。

此刻，皇后把玩着手里香膏盒，漫不经心地看着我：「江离，你是不是想留在本宫身边做事？」

我连忙跪下磕头，「能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皇后俯身，捏住我的下巴，长长的护甲扎进我的脸颊，疼得我全身一抖，却不敢吱声。

「先别忙着谢恩，你知道多少人挤破了头想来本宫身边，本宫为何用你呢？」

皇后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除非你做点儿让本宫高兴的事儿。比如，惊了长公主的车驾？」

我垂着头，浑身颤抖。

长公主是太后最宠爱的女儿，也是皇上的亲妹妹。

「怎么，不敢？还是不想？」

「你这么想往上爬，要不？本宫把你送到长公主府里去当差？」

这宫里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跟皇后有血海深仇。

皇后未出嫁前，本已和礼部尚书之子遂宁定了亲，二人是青梅竹马。

可先皇下旨，把皇后许给了皇上。

而长公主一直心悦遂宁，趁机向先皇求旨，让遂宁做了自己的驸马。

皇后因爱生恨，长公主大婚当日，一封书信把驸马叫出来，杀了他。

「本宫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长公主怒火冲天，到太后那里哭诉。

太后大怒，说皇后失节，对皇上不忠。

皇上冲进了皇后的宫里，正要质问她。

皇后却哭着扑上来：「皇上，是驸马要对臣妾不轨，臣妾心中只有皇上一人，反抗时失手杀了驸马。」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哭得梨花落雨，皇上心软了。

他对长公主说：「驸马意图对皇后不轨，死有余辜，朕会为你另觅良缘。」

自此，长公主与皇后结下了血海深仇，处处针对彼此。

如今，皇后要将我送进长公主宫里，明摆着是要我死。

4

我站起身来，抢了旁边内侍的廷杖，冲出安宁宫。

我抄近路跑到长公主的车驾前，挥起廷杖，打向马腿。

一时间，马儿四处乱窜。

车驾翻了，长公主被甩出来，身上划了好几道伤口，鲜血淋漓。

直到宫里的侍卫们赶到救驾，才制服了受惊的马匹。

我被关进掖庭狱，被打得死去活来。

行刑官一直逼问我，是受谁指使。

可我却一口咬死，没人指使。

几天后，太后召我入宫。

皇后和皇上都在，太后威仪，怒声问道：「贱婢！说！是谁指使你去冲撞长公主的车驾？」

我抹了抹嘴角的血痕，颤声道：「是奴婢自己去的。」

太后猛一拍桌子，「胡说八道，你一个没有品级的粗使奴婢，没人指使，怎敢去冲撞长公主的车驾？」

我趴在地上，全身伤口疼得发抖，还是坚持道：「无人指使，是奴婢自己。」

「大胆贱婢，你是哪个宫里的？」

我垂头不语，太后身边的嬷嬷，上前一步，回道：「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洒扫丫头。」

我心里很清楚，就算我死不松口，最后的矛头还会指向皇后，因为我是皇后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