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蔺县城有一位张县令,为官清廉,断案入神,深受老百姓敬仰。
这天一大早,张县令正在书房翻阅卷宗,忽然外面响起了鸣鼓声,他急忙出去查看。
只见酒店的伙计刘安,拽住一个青年男子,嘴里骂骂咧咧的,那个青年男子浑身是血,模样非常吓人。
张县令就问道:刘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急,慢慢说。
是,大人,这是我妹夫马彪,他杀了我妹妹彩云。
不不,我没有杀人!马彪吓得大叫。
刘安骂道:哼,你还不承认,我早晨去你家,看到你浑身是血,慌慌张张从屋里出来,我进屋一看,妹妹惨死在床上,肯定是你杀的。
张县令听到这里,眉头紧锁,大手一挥,不要吵了,走,去案发现场看看!说罢,叫捕快押着两人来到了马家。
张县令进屋一看,惊骇不已,只见彩云倒卧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杀猪刀,血染红了衣衫,早已死去多时了。
刘安愤愤不平说道:张县令,马彪这小子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是个十足的恶棍。
他经常偷家里的钱,出去赌博,为这事与我妹妹经常争吵,没想到他如此歹毒,竟然对我妹妹下了死手,大人,你一定要为小妹伸冤啊。
张县令听罢,心里咯噔一下,就问马彪:刘安说的是不是实情?
马彪胆战心惊回道:大人,我的确嗜赌如命,为这事经常和娘子争吵,但我绝没有杀她啊。
你是干什么营生的?
大人,我是杀猪的。
那这把杀猪刀就是你的啰。
是,是我的。
你说你没有杀人,你身上的血哪来的,你慌慌张张跑什么?
回禀大人,小的昨晚和几个朋友耍钱,今天早上才回来,一进屋就看到娘子倒卧在床上,胸口插着杀猪刀。
我吓得魂飞魄散,就想出去喊人,哪晓得一时心慌,滑了一跤,故而沾染了地上的鲜血。
一派胡言!彩云分明就是你杀的,你还敢狡辩,来人啊,将他押回县衙。
回到县衙,张县令当即开始审案,喝问马彪:现在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是怎么杀死彩云的,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我没有杀人,冤枉,冤枉啊。
哼,你还敢喊冤,看来不叫你吃点苦头,你断不会招认,来人啊,大刑伺候!
衙役一拥而上,按倒马彪,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板子,霎那间马彪被打的皮开肉绽,鬼哭狼嚎一般哭喊。
张县令挥挥手,厉声喝问:马彪,刑罚严酷,你是扛不住的,我看你还是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
马彪强忍剧痛,气息微弱的回道:大人,我没有杀人,招无可招。
哼,你还挺硬气,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给我狠狠打!
衙役又是一顿胖揍,这下马彪实在是捱不住了,毕竟肉身凡胎,都怕疼啊,酷刑之下,马彪不得不招认了,承认与彩云发生了争吵,恼羞成怒之下,一时激情杀人。
张县令当即命令马彪,在供状上签字画押,随即将他打进死牢,只等刑部的批文下来,就要开刀问斩。
案子审理完毕,张县令喊了一声退堂,随即回到了后宅。
这时候夫人曹桂香走了过来,递上了一杯香茶,问道:
相公,看你面露得意之色,今天有什么高兴事吗?
夫人有所不知,我方才审理了一桩命案,凶犯已经认罪,真是大快人心。
哦,究竟是什么案子,说来我听听。
张县令就把马彪怎么嗜赌如命,怎么和彩云争吵,又怎么杀人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哪晓得曹桂香听罢,脸色一沉,回道:相公,你这案子审得太过仓促,案件疑点重重,怎么能够轻易结案呢。
哦,夫人有何高见?
相公,首先马彪说了,他昨晚和朋友耍钱,今早才回到家,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哪来的作案时间呢。
这,---张县令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心弦猛地绷紧了。
再者,如果是马彪杀了人,他为什么不逃走,还干等着刘安来抓他呢。
这,张县令被问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张县令是个爱面子的人,这些年断案无数,从来没有出过错,今天要是在这个案子上面栽了,可就丢脸了。
再者说了,卷宗已经呈递上去了,现在要是退回来重新审理,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张县令有些抹不开了,于是搪塞到:
夫人多虑了,这个马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是个十足的混蛋,他与彩云素来不合,经常发生争吵。
他已经招认了,是偷拿家里的钱出去赌博,被彩云发现了,两人发生激烈争吵,一时激愤杀人。
既然凶犯都已经承认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诶,相公此言差矣,人命关天啊,想必是那马彪受刑不过,屈打成招的。
相公,你仔细想想,倘若彩云不是马彪杀的,你这样断案,岂不是枉杀了一个好人,放走了真正的凶手,这让惨死的彩云如何安息。
这,----张县令听到这里,内心不由得犹豫起来。
夫人曹桂香出身于名门闺秀,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这些年帮助张县令出谋划策,破了不少奇案,可以说是他的贤内助。
曹桂香紧接着说道:相公,有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要只为你的乌纱帽着想,心里要装着老百姓,惩凶除恶,匡扶正义,维护法度,才是你要做的。
一番话说得张县令无地自容,他思虑良久,这才回道:
夫人教训的是,我这就追回卷宗,重新审理此案。
说罢,张县令安排六百里加急,去追回卷宗,随即来到了死牢,询问马彪:
你说你跟朋友赌钱,那你说清楚,你跟谁耍钱,在哪里耍钱,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你要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倘若有半句谎言,杀你个二罪归一。
马彪哪敢隐瞒,老老实实交代:大人,昨晚我在韩大家里赌钱,他的兄弟韩二、韩三都在家里同玩,我是早上卯时离开的。
好,我这就去提审他们,张县令当即将韩家三兄弟带回了县衙审问。
为了防止他们串通,张县令分别对他们提审,没想到他们的说辞出奇的一致。
那天晚上,都有谁赌钱,谁赢了钱,谁输了钱,赢了多少,输了多少,马彪是什么时候走的,三人都说得一致,分毫不差。
听到这里,张县令眉头紧锁,如果韩家兄弟说的是真的,那么马彪浑身是血从房里出来,恰好被刘安逮住,这又作何解释呢?
曹桂香看到张县令愁眉不展,案子陷进了僵局,于是提醒了一句,说到:
相公,我听说这个刘安生性风流,经常出入青楼寻欢,他那点收入,哪来的钱去找乐子,这个刘安肯定有问题。
哦,竟有此事!一句话提醒梦中人,张县令急忙来到监牢,询问马彪,可有此事。
马彪叹了一口气,回到:大人有所不知,这个刘安好色成性,常常去青楼找姑娘寻欢,他只不过是个伙计,又没有钱,怎么办呢,就来找他妹妹彩云借。
彩云看在兄妹的情面上,头几回借了,可这个刘安得寸进尺,胃口越来越大,借的钱越来越多。
彩云就不肯再借了,为此我们夫妻两跟刘安产生了矛盾,有一回我还打了刘安一顿,刘安骂骂咧咧,扬言要报复。
没想到他如此歹毒,竟敢诬陷我杀人。
张县令听到这里,大吃一惊,急忙走访了彩云的邻居街坊,大伙都说:
彩云这个姑娘,对她哥哥真是不错,但刘安这厮烂泥扶不上墙,拿着妹妹的钱,前去逛窑子,妹妹得知实情后,自然是不肯再借钱了,为此兄妹两人闹翻了。
听到这里,张县令心中已然明白了八九分,当即就把刘安抓来问话。
刘安开始还不服气,骂骂咧咧,我说大人,马彪杀了我妹妹,我是受害者家属,你抓我干什么!
哼,你说马彪杀了你的妹妹,你亲眼看到啦。
这,----刘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张县令啪的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刘安,你是如何诬陷马彪的,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小的不敢啊,小的不敢啊。
哼,你还敢狡辩,我已经问过了彩云的邻居,他们说你在卯时一刻,就进入了彩云家,为什么你到卯时三刻才报案!
这,----刘安被问的哑口无言,额头上立马冒汗了。
来人啊,大刑伺候!
大人,饶命啊,我说我说,还没有用刑,刘安就老老实实招认了。
原来那天他来到妹妹家,看到彩云惨死在床上,他没有立马去报案,而是带上门,悄悄躲在了院里。
过了一会儿,马彪进了屋,看到彩云惨死,吓得魂飞魄散,一不小心滑了一跤,身上沾满了鲜血,慌慌张张往外跑。
刘安一看,机会来了,冷不防跳了出来,抓住马彪,高声喊叫: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
马彪挣脱不了,这才被刘安扭送到了官府。
听到这里,张县令又气又急,好你个刘安,为了泄愤,竟敢诬陷马彪,来啊,重打二十大板,叫你长点记性。
刘安被打的像狗一般叫唤,这次没有任何人可怜他了。
刘安报假案,只能说马彪进房之前,彩云就已经死了,可真凶究竟是谁呢?
张县令派出了衙门所有的捕快,展开了全城大搜捕,可大伙忙乎了几个月,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个凶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
正当案子陷入绝境,张县令心急火燎的时候,突然从外乡传来了好消息。
离着古蔺县城不远,有一座三河县城,县城的衙门牢房里有个狱卒,名叫马大勇。
这天,县衙大牢里送来一个黑脸大汉,满脸横肉,长相凶恶。
黑脸大汉名叫邱刚,听说是打架斗殴,打伤了人,被关进来的。
这天晚上,恰逢马大勇值夜班,他在巡查牢房的时候,就看到邱刚身边围了一群囚犯,大家满脸崇拜的听邱刚在哪里吹嘘:
你们知道吗,前不久的一天早上,我路过一户人家,看到那家的小娘子刚刚起床,嘿,长得那个带劲,我一时兴起,就摸了进去-------
后来怎么样了,邱大哥快说啊。
嘿,我一把将那个娘子按倒在床上,哪晓得这小娘子还挺辣,拼命挣扎,又撕又咬,我一时火起,抄起桌上的刀,一刀就结果了她。
啊,大哥,你杀人了,这可是砍头的死罪啊。
嘿嘿,县令是个糊涂官,把那个小娘子的丈夫给抓起来了,有人替我受死了,你说我走运不,哈哈哈。
说到这里,邱刚就是一阵狂笑。
这段谈话,恰好被马大勇听到了,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原来这个马大勇不是别人,正是马彪的堂弟。
马大勇心说,好哇,真正的杀人凶手在这里,难怪官府抓不到人呢,可怜我堂哥含冤入狱,他当即就去告发了邱刚。
张县令得到消息,喜出望外,派出捕快,将邱刚押回古蔺县城受审。
现在人证物证俱全,邱刚还怎么抵赖,他也知道张县令的厉害,只得老老实实交代了罪行。
邱刚伏法,马彪终于无罪释放了。
马彪走出牢房,百感交集,跪倒在张县令面前叩拜:
多谢大人,还我清白,让我重获新生啊。
张县令的脸微微一热,马彪啊,这次你能够沉冤昭雪,多亏了我的夫人啊,要不是她善意提醒,督促我谨慎办案,我差一点酿成大错。
马彪随即拜谢了曹桂香,多谢夫人救命大恩。
诶,马彪啊,经过此番冤狱,希望你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不要再误入歧途了。
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都怪我,要不是我嗜赌如命,也不会遭此劫难,我要再赌博,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你还别说,马彪出狱后,真的戒赌了,一心一意做买卖,日子越过越好,还把彩云的坟墓重新修缮了一番。
张县令有了夫人这位贤内助,往后办案越发细致谨慎,后来因为政绩突出,被调到省城当了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