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开
“伪文科”关闭越多越好
听说正流行“文科关闭潮”，我这个文科生听了分外高兴。
现在“文科”太泛滥了，什么幺蛾子都往里塞。我偷空问了ChatGPT，它总结了文科的核心内容：语言与文学、历史与哲学、艺术与宗教。其次：文化与人类、伦理与法律，戏剧与表演。我看大差不差，之外的所谓“文科”都是多余的。现在大学里有太多鱼目混珠在“文科”里，专门研究一些奇怪的东西，不仅耗费纳税的钱，还净产出些歪理。私人院校就算了，公立拨款给这种“伪文科”，最令人感到不快。这类“伪文科”不仅要关，且应尽早“关停并转”。
全世界人民苦“文科”久矣。当年据最高指示，全国高校曾彻底剥夺“文科”，只剩“理工农医”，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其实“理”亦不存，只剩“工农医”，是吃饭教育。不过矫枉过正，自然不美。根据某个“满足”理论，这些知识最基本的动物本能，人之为人还有更高的精神要求。人民群众过得高兴吗？生活有滋有味吗？很多都是精神层面的追求，而这些就是人文学科所研究的内容了。
不过，要说关闭，理科关闭潮更早，更迅猛。很多大学的物理、化学，都大大缩减了。2024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和化学奖都颁发给了人工智能专家，暗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未来：也许未来不再有人类科学家研究物理和化学了，只有越来越先进的人工智能在研究，而且更加快捷有效，就如同这次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给“蛋白质折叠”一样，是典型的人工智能高效破译的结果。基础科学如果转向人工智能，将会是人类科学发展史上的一个新征程。结合量子计算机、生物制药、新材料和新能源等的发展，人工智能的运用正如火如荼。真正到了这个时候，还奢谈什么文理？
文理就不该分科
不过，文/理本来就不该分科，文/理之争更是个伪问题。
文科和理科在明清之前不存在，在西方教育制度里也不存在。
“新文化运动”前，清明元宋以至于唐、隋，通常只设有进士科、明经科，不存在理科。“科学”这个词，也是百余年前才从日本进口的。自然“工科”一直有的，古代有各种技术，科学出现前就有火药，有大炮，更有建筑、水利、栽培等。
西方教育体系，大类粗分，有人文和科学（Humanities and Science）——与中文语境下的文科和理科概念，颇有不同。不是理科则不学文科，文科就不学理科，一些基础学科，无论文理都要学的，比如哈佛大学等都设有通识课程，有写作课程，无论什么专业的学生，在大学一二年级都要学习。十几年前，国内很多大学一度也有样学样，通识教育、跨专业选修之类的，都做得有模有样。大学里最典型的是文理学院（Arts and Sciences），学院里各个文理科的学生都有。而实际上，人文与科学之交叉学科，也一直都是在蓬勃发展中。
非要严格区分文理，则人文研究“人”，科学研究“物”。“人”与“物”综合在一起，大概是学科知识的总范畴。既然如此，只要人有意义，人文就有意义。如果人没有意义，人文就不必存在了。不过，科学也研究人（作为客体），而且一直研究生命，有独特的综合性生命科学学科。如果综合人文和科学等学科门类在一起来研究人，大概就催生了人工智能（不知道这样说成立与否，姑存而不申论）。
人工智能改变一切：包括游戏规则
人工智能的大语言模型，是典型的交叉学科成果。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对人类对思维活动进行模拟，其机器深度学习模式也是对人类学习能力的逆向工程。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学综合了人文和科学的各类知识，如语言学、数学、神经科学、计算机科学、心理学、哲学等等，非单独一个学科所能解决，因此，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可以看成是人类知识成果的最新综合成就。而作为被模拟的客体，人类思维是很复杂的宇宙模型，更不应简单地一分为二。
这两年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发展迅猛，很多顶尖专家认为通用型人工智能（AGI）可能在几年内就会诞生。虽然有些专家如2024年的物理学奖获得者辛顿教授还有外星人马斯克等都忧心忡忡，担心通用人工智能诞生后，人类会面临灭绝的命运。但是，更多的科学家正兴致勃勃（没心没肺）地期待着AGI的出现。一旦AGI呱呱落地，地球大概就会进入新纪元了，或许就叫“人工智能文明纪元”了。无论你多么担心，这个发展大概是不可阻挡的。今后人类社会在工业、农业、经济、机械制造、生物制药等各种领域，都会被通用人工智能深度“自动化”。到了在那个时候，现在看起来时髦的各类理科专业（尤其是工科）就落后了。即便是现在，一些应用型理工科专业已经严重的“过剩”，各大高科技公司裁员严重，并不单单裁减文科生，是“文理兼休”的。
实用主义大放光明
回到这个问题的本质，其实大部分人谈论专业，出发点都是就业。实用主义、现实主义，永远大发扬。什么专业好就业，什么专业就受吹捧。尤其是海外华人，都十分现实，一门心思赚钱，长期追捧商业、经济、律师、医生这些实用性专业，所以华人医生、会计师、工程师也多。理工科里应用性强的专业，则更受追捧。这些都是好职业，都是打工仔之必备。但是创业型、创造性，无中生有型的人才，就还是很欠缺。
但无论什么专业，仅从就业角度看问题，都是不可靠的。无论什么专业都可能遭到裁员，反之无论什么专业都能找到工作，都可能赚到大钱。关键在于，你的真正追求什么。
一个人的真正价值，最终体现在个人兴趣上。
从人的成长角度来看，一个人不管什么专业，一定要培养一门兴趣。大部人毕业后的工作都跟专业无关，最终大多不是靠专业吃饭，反而因为独到的兴趣而立足。所以，我特别建议家长们要专注于培养孩子的兴趣，最好有一门独到的手艺（技艺）。
要有独到的兴趣，要有一门手艺
多年以前读到严锋兄的一篇散文《好声》。文中写他是音乐器材发烧友，细分是耳机发烧友。他对各种耳机了如指掌，还认识了一位耳机界高手。这位老先生手工做耳机，孜孜以求，终入化境，在耳机HiFi界是神级人物。他制作的耳机，一机难求。能结识他，就如修仙人同跟元始天尊交上了朋友。
严锋先生这篇文章我选入了《了不起的语文书》里，非常有趣，常读常新。
我女儿小时候，很迷一个油管主播Pewdie Pie。这位是个瑞典青年，不好好学习，只爱玩游戏。他父母是大学教授，但他大学没毕业就退学了。从传统教育角度看，这个孩子教育失败，基本一无是处（不像上文那位耳机大神，有一门独到的手艺）。但他在油管刚出现时，就开始做游戏直播，长期高居订户第一。我刚才查了一下，订户有1.1亿之巨。油管订户如果达到百万量级，基本就能横着走了。一亿多的订户，其商业价值之高难以想象。
关于“技艺”问题，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稍微拓展一下，可以举现在的小视频为例。在最流行的视频中，大多都是有独特技艺的人。早期郭德纲的相声剧集非常风靡，相声、小品、脱口秀，都是一种很好的“技艺”，娱乐大众，挣钱光荣，何乐而不为？
像我这种没有什么动手能力，又没有什么技艺的人，相当于一个现代“废物”。自我安慰一下，好在我还爱阅读，还能写作。写作是网络时代的一种连接力，可以连接各种不同的人，催生新的人际能量。
当通用人工智能（AGI）诞生之后，全世界的物质生产问题，甚至包括物质分配问题，也许都不再是人类的问题了——即便还有些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小问题。
到那个时候，人类如果还存在，就不用太思考物质生产问题，而只需专注于人之本身，关心人之精神问题，关心审美，关心娱乐，就能独善其身了。
未来，我非常看好有修养，有手艺，能自得其乐，会讲故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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