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揽着白月光，对我百般羞辱：“王妃区区商贾之女，不配与孤共享天下。”
他说，我一个商贾之女，位卑人轻，不配与他共享天下。
于是封后大典，我送上一纸和离书，扬长而去。
后来，他寻尽天下长相似我的女子充实后宫。
却终无子嗣。
1
元祥八年，农历七月十五。
鬼节，大凶，忌订亲嫁娶。
我却在这一天，十里红妆嫁给当朝五皇子，安王梁肃为妃。
我叫穆芷谙，大周首富独女。
我家世代经商，恰逢战乱又多天灾，我爹散尽半壁家财稳住了大周皇室江山。
太后一高兴，降旨赐婚。
可满朝皇室子弟，唯恐避之不及。
毕竟，娶上一个商贾之女，那就意味着注定和皇位无缘了。
我被指给安王为妃的时候，梁肃正在外带兵打仗。
据说，旨意到了边塞的时候，他一怒之下屠尽了敌城。
满朝皆知，这位文武全才的王爷心中早有所属，心仪之人就是礼部尚书嫡女，佟箬宛。
我尝试跟爹爹说退了这门亲事。
爹爹红了眼，说抗旨是杀头大罪，要赔上整个穆家。
“女儿放心，爹爹会把所有家财作为你的陪嫁，保证你嫁过去不受任何委屈。”
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我们家到底有多有钱。
我看着那成垛的礼单，心中确实有了些许底气。
至少，我应该是衣食无忧的。
哪怕我和梁肃连面都不曾见过，只要相敬如宾，想他也不太可能为难我。
宫里传旨，婚礼定于三十天后的农历十五。
鬼节，大凶，好事避之不及，何况是大喜之日。
消息一出举国沸腾，我瞬间成了街头笑谈。
据说，这是梁肃亲自选的日子，也是他答应这门婚事的唯一要求。
爹爹气的大病了一场，可也不敢有怨言，只能咬牙拼命给我安排嫁妆。
尚未谋面，他已经给了我难堪，可我不甚在意。
反倒觉得这位夫君，有些与众不同，毕竟辱我的同时，他也狠狠打了皇室的脸。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倒也是个狠角色。
他在皇室并不受宠，甚至可以说是被排挤在外，当朝太后一向不喜欢他，这个众所周知的。
也好，嫁过去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王妃，没有朝堂争斗，只要安稳度日，我也就满足了。
2
十日后，梁肃凯旋回京。
这一战他解除了西夷隐患，保下大周至少二十年太平。
太子率百官出城十里相迎，给足了荣宠恩赏。
据说城外人山人海，旌旗招展彩带银装，热闹的很。
彼时我正在小院演算账目，丫鬟嫦桦兴奋冲冲地跑来：“小姐，姑爷回城了，你不去看看呀？”
“该见时自然会见的。”
太后早传了话，特意让梁肃回京后来我家里一趟，算是正是登门拜会。
为此，我爹爹早早就把家里布置一新。
可直到日落，也不见梁肃的影子，甚至连王府下人都不曾露面一个。
掌灯时小斯才来报，梁肃从皇宫出来后，连王府都没有回，径直去了礼部尚书府。
说是想念恩师，实际上是去见他的心上人。
如此，我再一次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爹爹叹气摇头，连晚饭都没吃。
嫦桦一腔的怨气又不敢嗔骂发泄，只抹泪：“小姐，你太委屈了……”
我给她抹掉眼泪：“有点出息。去，让小厨房做套全牛火锅来。小姐我等饿了。”
因为别人委屈自己，可不符合我的性格。
“小姐你心真大……”
嫦桦哽咽着就走出去吩咐下厨。
可片刻她就又跑了回来，又惊又喜道：“小姐，全牛火锅吃不成啦，宫里来人传你进宫赴宴呢……”
3
这是我第一次进宫。
说不紧张，是假的。
据传旨的宫人说，是皇室宴会，为了给梁肃接风洗尘，我作为梁肃的准王妃，自当以家人参加，不必拘泥礼数。
好在我虽是商贾，从小也被爹爹精心培养，面上的礼仪举止，我还算得心应手。
可我依然觉得心惊微颤，不安感越发强烈。
不知道是这皇宫巍峨严肃？
还是即将见到我那未曾谋面，却已给我两个难堪的夫君。
给太后和一众贵人行过礼后，我便坐在了早就被安排好的位置。
我身边一直空着一个座位，是谁，可想而知。
我心里一直打鼓，梁肃迟迟未到，难道是为了给我难堪？
却又有些期待，最好他大闹宴会，拒绝和我成婚，我也图个清静。
可我万万没想到，梁肃来了，还带着礼部尚书嫡女，佟箬宛，一起来的。
眼瞧着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黑，也是，太后最不喜梁肃这般不畏权势的样子。
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梁肃刚刚立下战功，只能赐座。
这事过后，宴会上又继续载歌载舞。
没人在乎我的感受，也无需在乎。
不过佟箬宛却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我看，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我见犹怜。
我觉得烦闷，便带着嫦桦在花园里闲逛。
恰巧看到一只小猫，好像受了伤，叫声有些凄惨。
我抱起小猫，让嫦桦去找些吃的，我在此处等她。
小猫很乖巧，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乖乖地趴在我怀里。
“你怎的这般可怜，是不是没人要你了，那我带你走好不好？”我默默念叨。
“你怎知它没人要？”一道低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吓得连退了几步。
“这般胆小？”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小厮边喊着王爷边提着灯笼找过来。
眼前人是王爷？
哪个王爷，我在心里打量。
眼前的王爷走到拐角处，正好把我隔绝在里面。
“王爷您可让奴才好找，这天黑路滑的，我要是找不到你怎么办啊，我怎么放心啊……”
“为之啊，你越来越像个老妇人了……”王爷说完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厮刚想探头看是谁在笑，就被王爷拽走了。
刚好嫦桦也来了，还带着糕点。
我抱着小猫和嫦桦往回走，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有人在我身后注视着我。
我把小猫交给随从，毕竟不能带进宴会。
梁肃正在和佟箬宛低声说些什么，惹得佟箬宛频频娇笑。
看到我梁肃的眼睛眯了眯，未发一语。
我不甚在意，毕竟我又不喜欢他。
宴会结束后，我不想被人看了笑话，便先行离去，留给梁肃一个背影。
4
大婚当日。
我带着小白嫁进了王府，小白就是我在皇宫捡到的小猫。
我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红色嫁衣，看着铜镜中姣好面容的自己，不禁有些凄凉，后半辈子怕是要守活寡了。
王府外，铺起了一丈九尺宽的红毯，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花轿上，我悄悄掀起盖头，瞧着梁肃的神情不像是新婚，像是参加丧葬。
准备拜天地时，就听到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王爷，快去瞧瞧我家小姐吧，她……”
“箬宛她怎么了！”丫鬟的话还没说完，梁肃就急地开口。
“小姐心悸之症发作，晕了过去。”丫鬟语气焦急，带着哭腔。
隔着盖头，我看到梁肃握紧拳头的手，犹豫不过两秒便跑了出去。
好嘛，大婚当日，新郎官跑了。
这次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我原本觉得梁肃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遇到情爱大丈夫也会变成白痴。
佟箬宛心悸发作，不请医官，找梁肃有什么用。
我回到房中，自己掀了盖头。
“小姐，盖头得王爷来掀啊！”嫦桦急地直跺脚。
“王爷？我和你打个赌如何，王爷今夜定不会回来。”我一边拆着头上的钗环首饰，一边看着嫦桦。
我让嫦桦退下，好好休息，忙了一天，都累了。
小白躺在我身边睡得很香。
果然，梁肃是第二日才回府。
我在府中花园散步，就听到两个丫鬟说梁肃今早才回府，还说什么王爷对佟箬宛百依百顺……
我没打扰她们，嫦桦气得不轻，想要去教训她们。
我拉着她离开了。
佟箬宛，不过如此。
用过早膳，梁肃来到我房内，并且屏退了下人。
沉默良久，还是我先开了口：“王爷可是有话同我讲？”
“昨日，抱歉，箬宛身子弱，又有心悸之症……”梁肃竟会同我道歉，我没想到。
可当他说完全部的话后，我才明白那句抱歉的意义。
他要娶佟箬宛。
下个月十五，八月十五。
月团圆，人团圆。
大吉，宜嫁娶。
我和佟箬宛在他心里天壤之别，显而易见。
既然话说到这儿了，那就直接说开了更好。
他要娶谁我都没意见，但是他娶的人不能进我的院子。
井水不犯河水。
梁肃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愣了片刻。
当晚，我正看嫦桦给我买来的话本子呢，梁肃竟又来到我房中。
我被话本子里的情节逗得前仰后合，一抬眼看到梁肃在门口。
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柔和，嘴角似是含着笑。
发觉我看到他，他尴尬地咳嗽了声，有些局促地走进。
我知晓他得为佟箬宛守身如玉，也得考虑太后的颜面，便不再为难他。
我们约定好，每月初一他宿在我房中，但是我睡床，他睡榻。
他见我如此通情达理，对我也和善了许多。
有时还会和我说笑。
归宁当日，梁肃更是给足了我脸面。
我爹看到我差点儿老泪纵横。
我频频表示自己过的很好，在王府一切都好，这样罢了。
很快便是农历八月十五，佟箬宛进门。
5
许是太后给的压力太足，佟箬宛只能做梁肃的侧妃。
侧妃需要给我这个王妃敬茶，我也准备了一对玉镯送给她。
佟箬宛端着茶杯，嘴上说着恭敬的话，但眼神里一晃而过的恨意，我看的一清二楚。
茶杯距离我一尺的时候，她突然松了手，过烫的热茶倾泻而出。
我一把扯过佟箬宛，让她躲开了茶杯。
她眼里的惊慌失措，我全都看在眼里。
我未及笄的时候就看着我兄长的妾室们勾心斗角，各种手段伎俩。
如今也是派上了用场。
佟箬宛没想到我会反应如此快，她没受皮肉之苦，也不好装委屈。
梁肃在旁边也只是看到我救了他的心上人。
许是佟箬宛担心我会成为她的对手，便频频给我使绊子。
在梁肃面前，她总是一副小鸟依人，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可能是瞧着我是个好说话的，她在我面前，越发猖狂。
我在花园凉亭里休息，佟箬宛一步三扭地走了过来。
一来便在我面前炫耀：“姐姐，气色真好，白里透红的肌肤，不似我，睡不好，眼下都乌青了。”
看我不理睬她，她继续挑衅：“王爷夜夜宿在我房中，扰的我总是缺觉。”
她说起来没羞没臊，一点儿没有世家千金的样子。
这就是梁肃心上人？这就是他口中乖巧柔弱的女子？
我不愿和她浪费口舌，便起身回了我的玉兰苑。
我午睡刚醒，梁肃就闯了进来。
一进门态度恶劣地质问我：“我本以为你是识大体懂礼数的女子！你为何为难箬宛！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
我眸子冷了下来，我虽商户女，但家里规矩甚严，长幼尊卑，更没有人对我大呼小叫过。
“王爷，一进门不分青红皂白就呵斥我，可是王府的规矩？”
听梁肃说完，我才知道，原来是佟箬宛搞的鬼。
她说和我在花园相遇，便上前问安。
可我不但不理睬她，还奚落她。
说她女德尽失，只知道狐媚做作，卖弄风情，勾引王爷。
梁肃紧蹙着眉毛，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根本不听我分辨，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给我，便急匆匆地赶去容音阁了。
嫦桦说去找佟箬宛一起到王爷面前对质，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本想和他们和平相处，可佟箬宛挑衅，梁肃包庇。
没一个好东西。
我和梁肃说我只管我院里的事物，王府的一切事宜我都不过问。
佟箬宛像是得了天大的好处，有事没事就炫耀自己有管家之权。
我院里的丫鬟们告诉我，佟箬宛派人找过她们，想拉拢她们去她的容音阁。
可是我院里的下人们都不舍得离开。
毕竟我有钱啊，王府的婢女丫鬟们每个月发三两银子，我院里的每个月十两银子。
而且我不打骂下人，待她们极好。
而容音阁就不一样了，佟箬宛在梁肃面前是小白兔，背地里像个泼妇。
听嫦桦说，只因为梁肃在用早膳的时候多看了一个婢女几眼，佟箬宛便把人发卖了，说她是狐媚货色还妄想勾引王爷。
6
这些事儿没人敢告诉梁肃，我估计梁肃也不会相信他的佟箬宛是这样的人。
连续半月暴雨不断，虽是锦衣玉食，但一想到大雨会冲毁庄稼粮食，也不由得心焦。
我头一次主动去了梁肃的书房。
梁肃愣了一瞬：“可是有事找本王？”
我便说了我的想法，暴雨刚停，不出几日京城定有许多灾民，我想施粥布善。
听我说完，梁肃眼里有了亮光。
原来他已知晓此次灾民众多，皇帝派他处理此事，他正不知怎么办，我就出现了。
许是因为我帮他解决了麻烦，所以他近日待我极温柔。
连我都有些恍惚，不过很快便清醒了。
佟箬宛带着糕点来了。
“不知姐姐也在，糕点怕是做少了呢。”佟箬宛说完便拿起糕点喂到梁肃嘴边。
梁肃面露尴尬，我也没兴趣再看，便回了院子。
嫦桦一直在我耳边叨叨：“这个佟箬宛真是讨厌，每次王爷和小姐说话，她准出现。”
佟箬宛当然要防着我了，毕竟她可不想只当侧妃。
梁肃去灾区慰问，我亲自去粥棚施粥，连续三日，第四日我发现粥的颜色发黄，不像是前几日那般有着饭香。
我让嫦桦悄悄查看原委，没想到佟箬宛这个眼皮子浅的，竟然私自贪了银两，用一些坏掉的米充数。
这些银两是我自己从娘家带来的，怎么可能让她私吞！
我派人重新采买大米，并派亲信去告知王爷事情原委。
这件事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一旦被有心人发现，捅到朝廷，整个王府都会遭殃。
可没想到，佟箬宛的奶娘把一切罪行都揽在自己身上，说佟箬宛不知情。
而梁肃轻飘飘一句箬宛心思单纯，万不可能做出此等恶事，这事就过去了。
仅仅是佟箬宛的奶娘被打发回佟家了。
我实在无语，看看佟箬宛新进的钗环首饰，还有绫罗绸缎，这些新买的东西不需要钱么！
就她手上新买的金镶玉雕花对镯，王府里哪有银子给她这么花。
她娘家又是个清贫的，简直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