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摄影 林海伦
迄今为止，宁波已发现的兰科植物共有55种。其中有一种叫“绿花斑叶兰”（又名：开宝兰），最早是2014年我在象山墙头镇首次发现记录，绿花斑叶兰在1993年版的《浙江植物志》中也没有被收载，自然是属于当时浙江省的新记录种类。
在日后的调查中，我又在宁海的深甽和象山的泗洲头发现过绿花斑叶兰的踪影，但在四明山区域一直没发现这种兰科植物的存在。近期，正当它开花时，张海华老师打电话告诉我，他在龙观乡的毛竹林中发现有许多绿花斑叶兰。
我想看看生长在龙观乡的绿花斑叶兰是否与象山的有什么不同。因为看到过绿花斑叶兰花朵的朋友都有一个很大的疑惑：花朵呈棕色而不是绿色，叶片又没有花斑，这与其“绿花斑叶兰”的大名似乎一点都不搭。
盛开时的绿花斑叶兰花序，2个花朵朝向同一侧，棕色的花朵中仅唇瓣为绿色，的确有点名不符实。
盛开时的绿花斑叶兰花序，2个花朵朝向同一侧
盛开时的绿花斑叶兰花序，花朵背面特写，苞片明显长于子房，花序和苞片具显著的柔毛
盛开时的绿花斑叶兰花序，同一花序的花朵都朝向同一侧
查看《中国植物志》有关绿花斑叶兰条目下的记载，它的模式标本是1858年采集于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岛，国内在台湾、江西、广东和福建等地陆续有发现和报道，但浙江省不在其分布地的名录中，可见绿花斑叶兰在本省的分布的确稀少。同时表明这种兰科植物的分布范围是很大的，总体上是喜温暖的热带和亚热带的环境中生长。
再查看PPBC（中国植物图像库）网站上绿花斑叶兰（搜索：开宝兰）的图片，数量虽有几百张之多，但其花朵的颜色几乎清一色是呈棕色的，很少看到有呈绿色的花朵。结合上面的文献记载，我认为绿花斑叶兰的模式标本应该是呈绿色的花朵，但分布国内的绿花斑叶兰的花朵绝大多数呈棕色。至于没有花斑的叶片为何也叫斑叶兰，倒是不奇怪的，只因为它是归属于斑叶兰属的缘故，斑叶兰属的高斑叶兰和光萼斑叶兰的叶片也都是没有斑纹的。
那天在龙观乡的毛竹林中，我发现了许多正在开花的绿花斑叶兰，它们似乎特别喜欢生长在光线相对明亮的竹林下的环境中，这为我发现其存在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在空旷的竹林中几乎没有什么杂草，因此只要仔细搜索，要找到这种虽然十分迷你的小草真的不难。
绿花斑叶兰的花序，通常每个花序只有2-4朵花
绿花斑叶兰的花序，通常每个花序只有2-4朵花
绿花斑叶兰的花序，通常每个花序只有2-4朵花
绿花斑叶兰的花序，通常每个花序只有2-4朵花
龙观乡的绿花斑叶兰的花朵与国内的大多数是一致的，花朵呈棕色，只是唇瓣上有绿色的成分，而象山墙头镇的绿花斑叶兰却是名副其实的，它的花朵真的是呈绿色的，这是极为罕见的绿花斑叶兰的小居群。植物花朵颜色通常是相当稳定的，否则花朵颜色发生变异，是可以作为变种或变型来处理的。我发现生长在墙头镇竹林中的绿花斑叶兰光线明显不佳，而龙观乡的竹林中光线要明亮许多，因此花朵颜色的不同原因应该是取决于生境中光线的强弱。
为了弄清不同花色的绿花斑叶兰是否属于同一个物种，我对它们的花朵进行解剖对比，发现二者的花朵结构没有显著的差别，可以说是完全一致的。因此，确定它们属于同一物种无疑。
绿花斑叶兰的植株非常细小，具3-4片绿色无斑纹的叶片，但具有伸长的根状茎，并有发达的不定根，叶片呈卵形，叶宽通常不到2cm，开花时花葶则可伸长到10cm左右。
绿花斑叶兰的植株十分迷你，叶片宽不到2mm，喜欢生长在光线明亮的毛竹林下
绿花斑叶兰的植株十分迷你，叶片宽不到2mm，叶片表面脉纹不明显
绿花斑叶兰的植株十分迷你，叶片宽不到2mm，喜欢生长在光线明亮的毛竹林下
绿花斑叶兰的植株十分迷你，叶片宽不到2mm，喜欢生长在光线明亮的毛竹林下
象山墙头镇的绿花斑叶兰植株全部，根状茎伸长，具粗壮的不定根，花序和花苞为绿色，日后的花朵全为绿色
象山墙头镇的绿花斑叶兰植株全部，根状茎伸长，具粗壮的不定根，花序和花苞为绿色，日后的花朵全为绿色
绿花斑叶兰植株特写，叶片上面无斑纹
绿花斑叶兰植株特写，叶片背面也无斑纹
绿花斑叶兰植株特写，叶片上面无斑纹，叶片边缘波状皱褶
龙观乡的绿花斑叶兰叶片表面脉纹显著，花朵呈棕色
绿花斑叶兰花朵的构造有自己的显著特点，花的苞片很长，长于子房的长度，子房作180扭转。花朵上部的中萼片和2个花瓣粘合形成上半部的花筒，与下方的半筒形唇瓣汇合成一个完整结实的花筒，2个侧萼片向下展开不参与花筒的构造。唇瓣先端反折卷曲，唇瓣内部有大量粗头的腺毛。合蕊柱较短，但分为2叉的蕊喙很长，与雄蕊一样长，长约8mm，这个蕊喙用于夹住雄蕊的药隔，花粉块为2条细长的粉粒质花粉集合体，花粉块的先端有粘性很大的粘盘，柱头则是个大凹坑，内部有许多粘稠的花蜜。
通体全为绿色的绿花斑叶兰花朵，较为罕见的花朵颜色。中萼片和2个花瓣贴合，与唇瓣一起围成花筒
通体全为绿色的绿花斑叶兰花朵，较为罕见的花朵颜色。中萼片和2个花瓣贴合，与唇瓣一起围成花筒
通体全为绿色的绿花斑叶兰花朵，这是花朵的顶面观，中萼片和2个花瓣贴合，2个侧萼片向下展开
2种花色的绿花斑叶兰花朵对比，棕色花朵多见，绿色花朵罕见
2种花色的绿花斑叶兰花朵对比，好比小提琴二重奏的现场，细长的雄蕊是“琴弓”
绿花斑叶兰花朵正面观，唇瓣先端反折卷曲
透光可见花瓣具透明的腺体
花朵内部的构造，蕊柱短，蕊喙和雄蕊细长，唇瓣内部具发达的腺毛
除去唇瓣后的花心部分，雄蕊细长，柱头是个大凹坑
除去唇瓣和合蕊柱后的花朵，上部3片粘合在一起，下部2片展开
唇瓣内面特写，整体呈浅绿色，长约7mm，凹陷成半筒状，布满粗头腺毛
唇瓣内面特写，整体呈浅绿色，长约7mm，凹陷成半筒状，布满粗头腺毛
唇瓣背面特写，整体呈浅绿色，先端反折卷曲
花粉块2个粘合在一起，细长，粉粒质
合蕊柱的蕊喙细长，雄蕊花粉块2个粘合在一起，长约8mm，粉粒质，顶端有粘盘，便于被传粉昆虫带走
合蕊柱的蕊喙绿色细长，雄蕊花粉块2个粘合在一起，长约8mm，上翘部分为雄蕊的药隔
自上而下依次是花粉块、合蕊柱、唇瓣和侧萼片
花粉块特写，长约8mm，先端具粘盘
雄蕊的花粉块先端具粘盘，明显处于最突出的位置，可以轻易粘到采蜜昆虫的背部，是个精巧的机关
唇瓣的腺毛用于阻拦采蜜昆虫轻易采到花蜜，保证有足够的时间使授粉成功
花筒由上下2部分汇合而成
花筒上半部分由中萼片和2个花瓣粘合而成
花筒上半部分由中萼片和2个花瓣粘合而成
全为绿色的花朵各部
开始结果时的花朵内部，花朵各部均宿存，但雄蕊的花粉块已被成功带走
绿花斑叶兰已发育的子房纵剖面，内部有成千上万的白色种子
绿花斑叶兰已发育的子房纵剖面，内部有成千上万的白色种子
绿花斑叶兰已发育的子房横切面，为典型的侧膜胎座，3心皮一室，内部有成千上万的白色种子
上周日，我又在龙观乡的另一毛竹林中邂逅了一片绿花斑叶兰，此时它们已经有幼果生成。于是我又对其幼果进行解剖观察，发现子房内有成千上万正在发育的白色种子，且其花朵各部都完整宿存保留下来，唯有位于雄蕊药隔中的花粉块不见了，真的是花粉被采蜜昆虫成功带走，究竟是哪种昆虫为其准确传粉一直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因为兰科植物是典型的异花传粉的物种，如此稀有的物种种群并不大，想要授粉成功，必须要有专门为其传粉的特殊昆虫来完成。蜜蜂显然无法信任这项任务，相对于绿花斑叶兰的花朵大小，蜜蜂体形太大，无法触及合蕊柱中的花蜜，而且蜜蜂的活动范围太大，很难实现点对点的搬运工作。绿花斑叶兰的花朵在野外是很不醒目的，但其开花时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可能是某种昆虫对这种香味十分敏感，通过这种独特的香味作为导航器来为其精准传粉。
自然界中充满无穷的奥秘，要想揭开这些奥秘需要我们耐心地去观察和跟踪研究。也正是在这种探究自然的过程中，我寻找到人生的乐趣和价值所在。
2022年10月26日
作者简介：林海伦，宁波市药品检验所主任中药师，30多年来一直关注研究宁波的乡土动植物资源，发现过大量珍稀物种，并长期致力于科普宣传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