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权斗天花板（5）

01

一个问题，严嵩是如何做到久居朝堂窃权达二十年之久的？

四个主因：

1、严嵩够低调。

嘉靖曾想加封严嵩为上柱国，以示宠幸。

但被严嵩拒绝了。

严嵩表示，这不是人臣能享有的礼节。

何况开国第一功臣徐达也不过是左柱国，自己何德何能，竟位居徐达之上。

反观夏言，当年嘉靖也加封他为上柱国。

夏言毫不推辞，风风光光的接受了。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言尝加上柱国，帝亦欲加嵩，嵩乃辞曰：“尊无二上，上非人臣所宜称。国初虽设此官，左相国达，功臣第一，亦止为左柱国。乞陛下免臣此官，著为令典，以昭臣节。”帝大喜，允其辞，而以世蕃为太常卿。——《明史·卷一百九十六》

2、严嵩足够听话，完全给嘉靖当狗。

对于嘉靖而言，养条狗在身边，比夏言、张璁、杨廷和那些动不动和自己顶牛的人舒心的多。

而且，严嵩紧跟领导的步伐走，还有一个好处。

就是严嵩永远不会犯错！

嘉靖会承认自己犯错吗？

嵩无他才略，惟一意媚上，窃权罔利。帝英察自信，果刑戮，颇护己短，嵩以故得因事激帝怒，戕害人以成其私。——《明史·卷一百九十六》

3、严嵩有个好幕僚——儿子严世藩。

嘉靖喜欢和大臣玩文字游戏，下发的旨意从不明说，让大臣们去猜。严世藩聪明，而且时常通过内侍了解嘉靖的动态，一猜一个准。

嵩虽警敏，能先意揣帝指，然帝所下手诏，语多不可晓，惟世蕃一览了然，答语无不中。——《明史·卷一百九十六》

4、最重要的一点，严嵩的皇上，是那个一天到晚不上朝窝在后宫里的宅男。

这俩人，简直绝配！

至于徐阶为什么能扳倒严嵩。

因为徐阶在以上方面比严嵩都强！

02

弘治十六年，徐阶出生在浙江省宣平县。

（徐阶，《大明王朝1566》剧照）‍

一岁的时候，小徐阶的家人抱着小徐阶在井边上玩。

一不留神，小徐阶一头栽进井里。

好在井里没水，徐阶虽然当场摔晕过去，在床上躺了整整五天才醒，但并无大碍。

接着，五岁时，小徐阶跟着老爹爬山。

脚下一滑，又从山上掉了下去。

这次还是命大，山腰间突出的树杈挂住了徐阶。

两遭大难而不死，邻居们认定徐阶这孩子不一般，日后必定大富大贵。

而徐阶也不负众望。嘉靖二年，二十岁的徐阶一举中第，一甲第三名，入翰林院，授予编修之职。

嘉靖九年，内阁首辅张璁突然要搞孔子，提议去掉孔子“大成至圣文宣王”的封号，改称先贤先儒。

徐阶坚决表示反对。

但年轻的徐阶并未注意到，在一众翰林中只有他投了反对票，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很快，徐阶就明白大家为什么沉默了。

反对票投了没几天，徐阶突然被张璁叫到办公室喝茶。

55岁的张首辅一点不玩虚的，对着27岁的徐翰林一通冷嘲热讽。

徐阶顿悟，这哪是搞孔老二，分明是借着搞孔老二排除异己啊！

但徐阶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和张璁拍桌子吵了起来。

张璁吵不过徐阶，只能气呼呼的嚷道：“你这是要背叛我啊（若叛我）！”

徐阶昂然答道：“我又没归附你，哪来背叛一说（阶未尝附公，何得言叛？）！”

然后，长辑一拜，转身离去，独留张首辅一个人在办公室气得不行。

张璁跑到嘉靖面前说徐阶坏话，嘉靖听完后雷霆大怒，不仅把徐阶贬到福建延平府当推官，还在柱子上刻下了八个大字：

徐阶小人，永不擢用！

把一个翰林贬到偏远地区当七品官，属实大材小用了。

但徐阶并没有自怨自艾。

得益于早年间师从聂豹学过阳明心学，徐阶很看重知行合一，也希望能像阳明先生一样成为一方能吏。

现在正是考验他的时候。

徐阶很快振作精神，投入了延平府的建设当中。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徐阶的确比徐文长要好的多。徐文长太恃才傲物了，不懂得妥协，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才华。

徐阶在延平县推官任上，审理冤狱，创办乡学，招讨强盗，政绩斐然。

数年后，擢升为江西按察副使。

又过了几年，嘉靖特旨，召徐阶回京。

徐阶懵了。

不是说我是小人永不擢用来着？咋还突然变卦了？

这其中，既有徐阶自己的努力（勤政+会写青词），也和另一个人离不开关系。

这个人就是夏言。

03

徐阶在江西当按察使司时，一日，一流氓大摇大摆的来见徐阶，说自己是内阁首辅夏言的亲戚，要徐阶给他个官做。

徐阶理都没理，直接把这个泼皮无赖轰了出去。

熟料这亲戚怀恨在心，竟跑到北京向夏言告徐阶的刁状。

但夏言非但没有刁难徐阶，反而认定徐阶是栋梁之材，极力在嘉靖面前举荐徐阶，这才促成了徐阶回京。

徐阶回京不久，就发生了河套之议。

夏言遭严嵩污蔑，惨死西市。

作为夏言最器重的对象，徐阶很快就成为严嵩重点关照的对象。

此时的徐阶还太嫩，官还没做明白。

都不用严嵩扣帽子，徐阶自己就先犯下了两个大错：

一个，是请立太子。

彼时，太子朱载壡去世。

徐阶上表，请立裕王朱载垕为太子。

但嘉靖迷信陶仲文“二龙不相见”的说法，一直觉得太子的死就是二龙冲突的结果，如果再立太子，难保他不会被太子冲死。

所以，嘉靖一直不立太子，也因此对徐阶充满不满。

另一个，是嘉靖老婆死了，嘉靖想把皇后的牌位放到祖庙里。

由于此事不合礼制，徐阶作为礼部尚书，和礼科都给事中杨思忠一起反对。

奏疏上去，嘉靖大怒，嚷嚷着收拾徐阶，让徐阶好看，

徐阶害怕了，连忙来了个180°大转变。

但嘉靖依旧气鼓鼓的。

PS：徐阶怂了，杨思忠却还在硬刚。

结果被嘉靖挑了个由头，打了一百棍子，削职为民。

这事儿给徐阶的触动极深。

严嵩不失时机的插进来，说徐阶不仅没有才能，还怀有二心（阶所乏非才，但多二心耳）。

徐阶终于意识到，以自己的水平，别说给夏言报仇了，能否接着混都成问题。

好在早年间的贬官生涯磨砺了徐阶。

他明智地收敛起了锋芒，一面讨好严嵩，一面写青词拍嘉靖马屁，蛰伏待机。

面对徐阶的转变，嘉靖很高兴。

加之徐阶在庚戍之变中有功，因此加封为少保，进东阁大学士，入阁。

此时的徐阶，自以为足够和严嵩较量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狠狠泼了他一盆冷水。

04

一日，徐阶进宫面上，碰巧严嵩也在。

等嘉靖交代完事，徐阶刚要走人，却看到嘉靖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副炼丹用的五色芝交给严嵩，让严嵩去帮他炼药。

徐阶愕然。

嘉靖似乎明白徐阶的意思，冲他一笑：

徐次辅忙着处理政事（此时徐阶已经成为仅此于严嵩的次辅），就不麻烦徐次辅替朕炼丹了。

虽然话说的很好听，但徐阶还是如掉入了冰窟。

虽然自己已经成为了仅次于严嵩的次辅，但嘉靖显然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在嘉靖心里，自己还是远远比不上严嵩。

零！

于是徐阶只能继续低调，继续忍耐。

这期间，严嵩刁难他，严世藩侮辱他，但徐阶从不抱怨，也从不反抗。

慢慢的，严嵩开始放松了对徐阶的警惕，以为徐阶彻底臣服了。

但徐阶的隐忍只是表象，暗地里，他偷偷给皇帝上表，和严嵩争宠，说自己也愿意替皇帝炼丹，希望陛下能给个机会。

同时，找来自己的门人吴时来、董传策、张翀，让他们弹劾严世藩，慢慢撬动严党的基石。

吴时来、董传策、张翀也都是心学传人，正直之士，对于严世藩早就看不顺眼。

三人立刻向严世藩发起猛攻。

（严世藩，《锦衣之下》剧照，真正的严世藩没这么帅）

严嵩自然上疏替儿子辩解。

但这正中徐阶下怀！

和严嵩不同，严世藩虽然聪明绝顶，但却异常高调，贪污受贿，招财纳妾。

嘉靖对此心知肚明，只是懒得搭理罢了。

现在，严嵩跑来给严世藩辩解，试问嘉靖会怎么看严嵩？

你儿子干了这么多坏事，你还包庇他！

虽然此次弹劾失败，但嘉靖对严嵩的印象也的确大为下降！

严嵩对此却丝毫没有察觉。

嘉靖三十九年十二月，吏部尚书吴鹏遭到御史弹劾，被罢官免职。

严嵩安排亲信欧阳必进接替了吴鹏，继续把持着天官的职位。

但欧阳必进属实是个无能之人，在尚书的职位上才干了三个月，就因为干得太差，连嘉靖都看不下去了，被免职。

连带着对严嵩也越来越失望。

毕竟安插私党也就算了，还弄一这么弱鸡的货色来，严嵩你什么意思？

祸不单行，同年，严嵩发妻欧阳氏去世。

按制，严世藩应该回家守孝。

但严嵩离不开严世藩。

于是上疏，希望能把儿子留下来。

可惜嘉靖不喜欢严世藩，批示：不可！

严嵩没办法，只能尝试着递条子给宫外的严世藩，继续替自己出谋划策。

但严世藩自从在家守丧，就天天左拥右抱沉迷女色，经常喝的酩酊大醉，对于严嵩的条子基本无视。

严嵩联络不上严世藩，只得自己上。

只是严嵩年逾古稀，耳聋眼花，根本无法处理繁多的事务，更接不住嘉靖的暗语。

结果就是，失去严世藩，严嵩频频出错。

嘉靖也越看严嵩越不顺眼。

一直蛰伏的徐阶终于熬出头了！

他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05

徐阶已经忍的够久了。

为了扳倒严嵩，他眼睁睁看着严嵩迫害死正直的沈炼和杨继盛，看着学生张居正在绝望之下辞官回家。

张居正临走前，还特意给他写了信，嘲讽他是缩头乌龟。

这一切，他都忍了，只为了能扳倒严嵩。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嘉靖四十一年，嘉靖的寝宫永寿宫失火。

火势越来越大，将整个永寿宫烧成灰烬。

嘉靖没地去，只能暂搬到玉熙殿居住。

但玉熙殿太小了，嘉靖住的很不舒服。

于是找来严嵩和徐阶，让他俩安排一下。

严嵩表示，既然玉熙殿住的不舒服，还是回大内吧。

但嘉靖不愿回去。

因为壬寅宫变就发生在大内，嘉靖险些被一群宫女用绳子勒死，有阴影。

严嵩又表示，既然大内不愿去，就去南宫吧，那儿地大。

这就是典型的说话不过脑子了。

南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当年景泰囚禁英宗的地方，你让嘉靖去南宫，居心何在？

嘉靖果然不高兴了，脸拉的比驴脸还长。

徐阶瞅准机会，向嘉靖建议，不如用修建永寿宫剩余的材料重修一座宫殿好了。

嘉靖帝很满意，命徐阶的儿子徐璠为工部主事，负责督建新宫。

十个月后，新宫建造完成。

嘉靖将新宫命名为万寿宫，建成当天就迫不及待的搬了进去。

同时，徐阶加封少师，徐璠为太常少卿，军国大事都和徐阶商议，留给严嵩的只有斋祭一类的小事。

严嵩终于看清了徐阶的真面目。

他想除掉徐阶，却惊讶的发现徐阶早已经羽翼丰满，动不得了！

没办法，严嵩只能拿出当年对付夏言的那一招，请徐阶来府上喝酒。

酒喝到一半，严嵩命家人跪下，表示自己年事已高，希望徐阶关照他的家人。

徐阶沉默了，他想起了夏言。

但沉默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徐阶很快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上前把严嵩搀起，嘴里还说着使不得啊。

讲真，隐忍到这个程度，如果徐阶还不能胜出，那谁还有资格胜出呢？

又过了几日，徐阶为嘉靖推荐了一个据说修为极高的道士，名叫蓝道行。

这蓝道行既是道士，也是王阳明的信徒，和徐阶算得上是同志。

不用猜，蓝道行就是徐阶特意找来的。

嘉靖帝让蓝道行行箕仙之事。

箕仙是占卜的一种，就是卜者假装附体，用手或者棍子在沙子上写画，写画出来的东西就是神的旨意。

嘉靖让蓝道行问问神朝堂里有没有奸臣。

蓝道行装模作样一阵子后，不出意外的在沙盘上写下了两个字：严嵩！

嘉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既然神知道严嵩是奸臣，为什么不处置他？”

蓝道行继续写道：“留待人皇处置！”

嘉靖又沉默了。

徐阶唯恐蓝道行的把戏还无法说服嘉靖，干脆又添了一把火，找来御史邹应龙，让他弹劾严嵩严世藩。

邹应龙是个正直的人，他冒死弹劾，在给嘉靖的奏表中，甚至出现了“臣言不实，乞斩臣首以谢嵩、世蕃”的字样。

嘉靖终于被触动了。

嘉靖四十一年五月，严世藩因为贪污弄权，和儿子严鸿、跟班小弟罗龙文一道被流放雷州。

在圣旨里，嘉靖称严世藩为“凶儿”，用词相当严厉。

严嵩也因为包庇严世藩被勒令致仕，返回南昌老家。

徐阶正式接替严嵩成为内阁首辅。

似乎严嵩已经被扳倒，严党已经树倒猢狲散，徐阶已经胜利。

然，一切并没有结束！

06

自从成为首辅，徐阶就获得了单独去西苑面圣的特权。

一日，徐阶正像往常一样汇报工作，嘉靖却突然眉头一皱，长叹一声

“我老了，该退位了。”

徐阶一惊，这又是唱的哪出？

他连忙劝阻。

谁知嘉靖却一转笑脸，突然来了句：

“严嵩已经致仕，严世藩已经伏法，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谁要再提，别怪我不客气呦（严嵩既退，其子世蕃已伏法，敢更言者，并应龙俱斩。）”

徐阶：我顶你个肺啊！这不要我命吗！

此时的严家父子虽然离朝，但严党在朝中盘踞多年，根深蒂固，实力仍不可小觑。

况且，严嵩虽然离朝，但在南昌老家过得跟太上皇一样悠闲，没事就通过残党了解朝中情况，对朝堂的把控力仍在。

至于严世藩就更生猛了。

本来这哥们应该被发配到雷州戍边的，但行进到南雄时，严世藩竟公然溜号，跑到九江躲了起来。

而且，严世藩一个戴罪之人，竟然公开在九江修建小别墅，天天和跟班小弟罗龙文寻欢作乐，商议如何报复徐阶和邹应龙。

九江的地方官对此心知肚明。

但他们为了巴结严嵩，不惜违背纪律原则大开绿灯，任由严世藩在九江胡闹。

朝堂里的严党残余跟着蠢蠢欲动，大有要反扑的架势。

在严世藩的授意下，刑部侍郎鄢懋卿、大理卿万寀用金钱贿赂嘉靖的内侍，得知了箕仙的具体情形，并向严世藩报告。

严世藩迅速做出判断：蓝道行有鬼！

鄢懋卿和万寀也马不停蹄地向嘉靖告发了蓝道行。

嘉靖将蓝道行下狱审理。

眼瞅着翻盘有望，严阁老也不甘寂寞。

他写了篇《祈鹤文》，连同自己求到的祥瑞一起送给嘉靖，试探嘉靖的心意。

果然，嘉靖对他旧情未了，很高兴的收下了祥瑞，并赐给严嵩银币作为奖励。

严嵩趁机祈求嘉靖赦免严世藩，让一家人团聚。

嘉靖虽然没答应，但这件事还是把徐阁老吓出了一身冷汗。

严嵩的影响力还不真小啊！

徐阶再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好在蓝道行不愧是徐阶的好同志，虽然被鄢懋卿和万寀打得皮开肉绽，但一直死不承认和徐阶有关系。

而在这段时间里，徐阶也没闲着。

既然动不了严嵩，就动严党的其他人。

于是，徐阶迂回前进，趁鄢懋卿万寀还在和蓝道行周旋，趁机偷了他俩的老窝。

嘉靖四十一年六月，在御史林润牵头下，六科十三道御史玩命弹劾严党成员。

御史郑洛、林润劾大理卿万寀、刑部侍郎鄢懋卿、太常少卿万虞龙；给事中赵灼劾工部侍郎刘伯跃、刑部侍郎何迁、右通政胡汝霖、光禄少卿白启常、副使袁应枢；给事中沈淳劾湖广巡抚张雨；给事中陈瓒劾谕德唐汝楫、国子祭酒王材……

最终，一干严党，除万虞龙，尽被免职。

朝廷里的严党终于一扫而空！

同时进行的，是对严世藩罗龙文的缉捕。

此前，袁州府推官郭谏臣因公事路过严嵩家门口。

彼时严嵩家正在修建后花园，找来了上千工匠叮叮当当的干活，由严嵩的贴身奴仆监督。

郭谏臣许是厌恶严嵩，看不惯严嵩失势了还这么风光，竟然跑到严嵩家门口箕踞！

这跟跑人家门口竖中指的意思差不多。

严嵩的仆人也真护主，二话不说，一板砖扔上去了。

同时破口大骂：“我家主人在京的时候，连六部的高官来汇报都得先在外面侯着。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跑来这儿找打！”

郭谏臣躲闪不及，被板砖拍中，挂了彩。

回家后越想越气，给自己上司写信，控诉严嵩家奴的嚣张。

说来也巧，郭谏臣的上司正是成功将严党话事人鄢懋卿拉下马的御史林润！

林润正在配合徐阶收集严嵩罪证，郭谏臣直接把现成的送来了！

林润马上添油加醋的将这件事汇报，并给严世藩和罗龙文顺手安了罪名。

罗龙文是收留江洋大盗，而且经常趁没人私穿龙袍玉带，有不臣之心（笑死，真有不臣之心还能让你看见）。

严世藩就简单多了，罗龙文是他的小弟，小弟如此，说严世藩没参与才怪！

此外，俩人还聚集了四千亡命之徒，意欲不轨。

对于这个“凶儿”，嘉靖没有一丝感情，也不打算宽恕。

在嘉靖授意下，林润赴九江捕二人入京。

严世藩和罗龙文被捕入京后，林润又接着弹劾二人贪、通倭、制造冤狱杀害沈炼和杨继盛三大罪。

罗龙文吓得魂不附体，觉得这次完蛋了。

严世藩却不慌不忙，表示如果真定下这些罪名，自己反而死不了。

罗龙文好奇了，为啥？

严世藩一通分析：

首先，在嘉靖朝，贪污并不少见。别说他严世藩了，徐阶、夏言，哪个不贪？唯一不怎么贪的只有张璁，人家不好这口。

如果贪是死罪，那满朝文武人人可诛！

其次，通倭这个事，没证据啊。

最后，就是残害沈炼和杨继盛，这是目前最有可能定死罪的罪名。

（沈炼，《绣春刀》剧照）

但其实也是最不可能定死罪的罪名！

很简单，沈炼和杨继盛哪是严世藩杀的？分明是嘉靖谕旨处死的吗！

如果这也是罪，不变相说明嘉靖错了吗？

事实证明，严世藩果然聪明。

负责审案的刑部尚书黄光升、左都御史张永明、大理寺卿张守直一开始的确打算以杀害沈炼和杨继盛给严世藩定罪。

只是关键时刻，徐阶看破了严世藩的那点小心思。

只能说，低估徐阶，算是严世藩一生败笔中最大的一个。

在徐阶的主持下，刑部给严世藩重新定罪。

罪名：通过罗龙文，结交海盗头子汪直，侵扰大明社稷，阴谋败露后欲叛逃日本。

判决结果：斩立决！

哦对了，罗龙文陪斩！

严世藩终于慌了。

叛逃日本从何说起啊？我要真想叛逃日本早就去了，还待在九江干什么？

然，徐阶可不打算听严世藩辩解。

嘉靖四十四年三月，严世藩和罗龙文斩首示众。

民众拍手称快。

严世藩死了，严嵩彻底完了。

次月，严嵩被抄家。

在最后的岁月里，这个曾权倾朝野的奸相只能寄居在墓地里，靠偷吃贡品为生。

隆庆元年，严嵩病逝，无人问津。

不知道严嵩临死前，心里会想些什么？

他会不会怀念年轻时虽然官职卑微却一身正气的生活呢？

严嵩，也是屠龙者终变恶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