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于绚烂的色彩和精美的织绣——看《国采与宫色》展览

石青色缎绣金龙团纹

前一段，北京很轰动的一个展览，是嘉德艺术中心的《国采与宫色——清代宫廷织绣服饰色彩展》，这是故宫博物院、沈阳故宫博物院和嘉德共同策划的，90多件清代宫廷织绣文物，让每一个走进去的人都亮瞎了眼。那材料、色彩、款式、绣工……实在是太美了！这是真正的“高端定制”，是中国古代丝绸最后的辉煌，也是中国古代植物染业最后的华彩。我在展厅中自己看一遍，跟着公益讲解员在拥挤的人流中跌跌撞撞地看第二遍，然后自己再回头看了一遍。讲解员讲得很棒，增长了许多知识。

蓝色缂丝三蓝云蝠龙纹单袍

明黄色缂丝云蝠寿金龙纹男单龙袍

月白色缂丝彩云金龙纹夹袍

藕荷色纱绣八团彩云蝠花卉金龙纹女单龙袍（乾隆朝）

展览的第一个单元“天地日月”，展出四件朝袍，分别是皇帝在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祭祀天地日月时所穿的祭服，这是高端中的高端，制作最为精良，不允许有一丝瑕疵。明黄色纳沙彩云龙纹单袍，是乾隆皇帝夏至到地坛祭地的祭服，衣料质地非常轻薄；蓝色缂丝彩云金龙纹的夹袍，是嘉庆皇帝天坛祭天的祭服；大红色缂丝彩云金龙纹棉袍，比较小，是同治小皇帝春分到日坛祭日的祭服，袖口边还镶有皮草；月白色缂丝彩云金龙纹夹袍，是嘉庆皇帝到月坛祭月的祭服。知识点：月白色不是白色，是一种淡淡的蓝色，古人称为“月下白”或“月色”“玉色”，讲解员说，古人看到的月亮就是淡淡的蓝色，大概因为那时候空气质量好吧。皇家祭祀坛庙大多在黎明时分，唯有秋分祭月在下午六点左右。我们看展的那天，正好是秋分。

明黄色纳沙彩云龙纹单袍

蓝色缂丝彩云金龙纹夹袍

大红色缂丝彩云金龙纹棉袍

月白色缂丝彩云金龙纹夹袍

展览的第二个单元“正大光明”，展出的主要是皇帝、皇后们的朝服。明黄色缂丝云蝠寿金龙纹男单龙袍，是乾隆皇帝的龙袍，纹样丰富、缂织精细。明黄色缂丝彩云金龙纹朝袍，是嘉庆皇帝的龙袍，双面缂丝，颜色鲜丽。明黄色缂丝金龙纹女夹朝袍，属于嘉庆的皇后。香色缎绣金龙纹女夹龙袍，是清宫吉服的经典样式，也是嘉庆皇后遗物。明黄色缂丝八团金龙纹女夹龙袍，则属于道光继后佟佳氏。香色八团金龙纹妆花缎，是雍正朝的女吉服，色感丰富。杏黄色纱绣蓝龙纹女夹龙袍，属于乾隆时期，所绣云纹别具特色，俗称“骨朵云”。知识点：区分男袍和女袍，看袖子的中段是否还有一圈绣纹，如果有，就是女袍。

明黄色缂丝云蝠寿金龙纹男单龙袍（乾隆）

明黄色缂丝彩云金龙纹朝袍（嘉庆）

明黄色缂丝金龙纹女夹朝袍（嘉庆皇后）

香色缎绣金龙纹女夹龙袍（嘉庆皇后）

明黄色缂丝八团金龙纹女夹龙袍（道光皇后）

香色八团金龙纹妆花缎（雍正朝）

杏黄色纱绣蓝龙纹女夹龙袍（乾隆朝）

展览的第三个单元“雄深雅健”，讲的是满清人喜爱青蓝色。跟前面那些金光灿烂的龙袍相比，这个展厅中的袍服，以青蓝为底色，所绣纹饰被青蓝色衬托得更加突出，整个衣服也显示出凝重、坚毅、深沉、大气、典正的气质。我觉得更好看。康熙在万寿盛典时穿着的衮服，石青色缎绣四团金龙纹，团纹中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篆字，漂亮极了。石青色金龙纹妆花纱朝袍，是康熙的礼服，织工规整细致、图案丰满豪放，是江宁织造局妆花纱朝袍中的佳作。雍正朝后妃在庆贺大典时所穿的朝褂，石青色缎子上所绣云纹、海水、江崖等绣工精致、丝彩艳丽，尤其是两条金龙攀援而上，十分灵动。石青色团龙纹暗花缎常服，是雍正裕妃遗物，她96岁去世，相当高寿。

石青色缎绣四团金龙纹衮服（康熙）

石青色缎绣四团金龙纹衮服肩部（康熙）

石青色金龙纹妆花纱朝袍（康熙）

石青色缎绣云龙纹（雍正后妃）

石青色团龙纹暗花缎常服（雍正裕妃）

乾隆朝是清朝最强盛的时代，下面几件龙袍，都是乾隆朝的。石青色团龙纹暗花实地纱常服，看上去非常低调，却实在是低调的奢华，这种暗花非常难织，一点不能错。仔细看那些团花纹，精美之至，配的扣子也非常漂亮。酱色纱绣灵仙祝寿金龙纹夹袍，整个衣服看上去十分华丽，下部绣了降龙，比较少见。蓝色纱绣八宝金龙纹夹袍，华彩绚烂，这件衣服的中腰折叠改短了，难道皇帝也改衣服给皇子穿？我最喜欢的是那件蓝色缂丝三蓝云蝠龙纹的单袍，看上去如此淡雅飘逸。这件龙袍只用了三种不同彩度的蓝丝缂织，就织出了如此变幻的效果，可见当时的靛染工艺和织绣工艺都达到了极其高超的程度。

石青色团龙纹暗花实地纱常服

酱色纱绣灵仙祝寿金龙纹夹袍

蓝色纱绣八宝金龙纹夹袍

蓝色缂丝三蓝云蝠龙纹单袍

这个厅的中间，有一大玻璃展柜，里边平铺着一块宝蓝色直地纱绣彩云蝠龙纹的龙袍衣料，尚未做成衣服，但袍身、袖子等能够清晰地看出来。直地纱透气性好，进入夏季后宫廷袍服就会用这样的面料。上面所绣龙、云、蝙蝠等纹饰金光灿烂、神采奕奕，这些纹样中还有日、月、斧子、杯子、仙草、文字等图案，在清朝礼服制度中，称为“十二章”。

宝蓝色直地纱绣彩云蝠龙纹龙袍衣料

展览的第四个单元“四季瑞染”，主题是讲春秋代序、节庆流转，各宫主人的衣色随气候、年龄、等级和宫外的时尚在变化。除了规整端庄的朝袍，他们在节庆期间，特别是女性，可以穿更为漂亮活泼的袍服，称为“花衣期”。这个厅展出的几件袍服，都是女袍，不同颜色的纱，有杏黄色、藕荷色、酱色、绿色、古铜色等，所绣的八团龙纹和其他纹饰，颜色各有不同，透着活泼、俏丽，都极其漂亮。而那件绣着美丽水仙花的品月色缎平金银绣氅衣，则是慈禧太后的衣服，华丽之极，是晚清时期流行的样式。雪灰色的这件单衣，是展品中唯一的一件衬衣，比较生活化，看上去好像比较有平民感，实际上仔细看它的花绦和金边蕾丝等，却是精致得很，而且还带着些西方的洋味儿。

杏黄色纱绣八团彩云蝠金龙纹女单龙袍（道光朝）

酱色纱绣八团金龙纹女夹龙袍（乾隆朝）

藕荷色纱绣八团彩云蝠花卉金龙纹女单龙袍（乾隆朝）

古铜色八团金龙纹妆花缎女夹龙袍（康熙朝）

品月色缎平金银绣氅衣（慈禧）

雪灰色牡丹桃纹暗花绸单衬衣（光绪朝）

这个厅里展出的一件坎肩，来自沈阳故宫博物院，米色地绣水墨菊花，有极其繁缛的边饰，把底色都遮挡住了，外翻的衣领有着西方服饰的流行元素。来自沈阳故宫博物院的展品还有末代皇后婉容的金胎穿珍珠镯子，旁边给配展了一个来自故宫博物院的末代皇帝溥仪的金镶翠戒指。

米色地绣水墨菊花镶边袷坎肩（清晚期）

婉容的镯子和溥仪的戒指

厅中央有一个大玻璃展柜，平铺着一件孔雀羽的龙袍袍料，在酱色的绸缎上，用绿孔雀的毛与丝线一起通铺织成，再用金线和丝线绣出各种吉祥图案。在不同的光线下，从不同的角度看，衣面会呈现出不同的光泽。这就是《红楼梦》里晴雯病中绣补的那种孔雀裘。这样的孔雀羽工艺，是清代宫廷服饰中也很稀有的。

酱色缎绣孔雀羽地金龙纹龙袍料（嘉庆朝）

这个展厅中比较特别的展品还有两双康熙年代的石青色江绸绣金龙纹的高腰棉袜，一双男袜一双女袜，绣工之精美，色彩之华丽，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龙鳞，用明代以来的垫绣手法，片片凸起，有浮雕感，非常生动。大家都很关心这样的袜子能洗吗？讲解员说不能洗，但是下面白色的那部分是可以替换的。讲解员还说，龙袍都不能洗，不过许多皇帝的衣服，特别是像祭服，可能穿一次也就收起来了，第二年祭祀，又有新的可穿了。

石青色江绸绣金龙纹高腰棉袜

展览的第五个单元“锦绣云天”，主要讲清代宫廷中的用锦和织绣工艺。这些锦绣不仅用在服饰上，还运用在如书画装裱等更多的领域。展出了康熙、乾隆御笔抄写《心经》的封面织金锦等。展出了宫廷戏装，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件衣服，蹲下才能看见那些金光闪闪的金丝线。展出了缂丝团扇。在展览最后压轴的地方，展出了一件青色折枝花蝶纹妆花缎女帔，其工艺精湛，堪称清早期妆花经典、云锦工艺美学的高峰。

康熙御笔《心经》织金锦封面

乾隆御笔《心经》织金锦封面

团扇

红色天华锦开氅（戏衣）

青色折枝花蝶纹妆花缎女帔

展览还展出了不少布料，有杏黄色缂丝双凤花卉纹、米黄色绸绣浅彩梅蝶纹、金黄色芝麻纱绣四季花卉纹等，绣工全都精美无比。除此之外，还展出了点翠头面、迦南香十八子手串、各种荷包、丝绦等，无一不是精美之品。对了，还有那五色礼帛，听讲解员介绍，竟然是皇家祭祀时用来焚烧的，就像民间烧纸一样——这实在是太过奢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