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将军一九二六年写于安徽巢县并悬挂其书房的一幅作品。其内容“同气连枝各自荣,些些言语莫伤情,一回相见一回老,能得几时为弟兄”,出自宋朝法昭禅师的一首偈子和想要表达的意思都不难理解。
但是,其真正的难点,便在于其抬头是“和斋二兄”,落款是“弟冯玉祥”。对此,当作何解?可以说,只要是对中国古人书房文化不了解的人,一定会误认为:这是冯玉祥将军写给他族兄、堂兄而或胞兄,且名或字为“和斋”那人的一幅字画。同时,也一定会心生疑问:将军写给别人的字画,为什么会悬挂于将军自己的书房,且唯有它悬挂于将军的书房呢?书房是现代知识分子家庭必不可少的空间,但“书房”其实是现代流行的叫法,古人大多喜欢用斋、堂、屋、居、室、庵、馆、庐、轩、园、亭、洞等字来命名书房。如蒲松龄的“聊斋”、纪晓岚的“阅微草堂”、刘禹锡的“陋室”、陆游的“老学庵”等,其中“斋”是古人书房最常用的字之一。在强调“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的古代,书房文化自然也颇受重视。而冯玉祥将军彼时在安徽巢县的书房,便名“和斋”。
和者,合也。它不仅仅寓意平等“相处”,而且还昭示着“相生”理念,即不同事物可以互相依存,彼此吸取营养的意思。当然,其“和”也有将军为实现安定、平和、幸福生活而奋斗之普世救世心愿。
而斋,东汉许慎《说文解字》释称:“斋,戒洁也。”言下之意是,斋乃清心洁净之处,包含着恭敬、寡欲,而这正是古人读书时所追求和要达到的最高之境界——清静雅致,避尘绝俗,一心向学,饱读诗书,修身养性。
和,兄也;斋,亦兄也。将军在其书房,即在和斋题字再正常不过也。而其尊和、斋为二兄,自谦为弟,正体现了将军在“和”字上“相处”‘相生’之理念和普世、救世之理想,也正体现了将军一生一心向学、修身养性之特点和恭敬、寡欲之布衣本色。将军一生只在私塾仅学了15个月,然将军书法却各书皆通自成一体,且将军“丘八诗”更是名满天下。这,实是有赖于“和斋”二兄也!
感慨佩服之余,能不感叹古人书房文化之博大精深,能不穷究自己书房文化之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