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悦和赵军经营的那家超市每天都很忙碌。这天傍晚,吕悦对正在忙活的赵军说:"小军,我先去接孩子了。"
赵军头也不抬地应道:"嗯,快去吧。一会儿你不用来了,看着他们写作业就行。"
吕悦皱了皱眉,说:"不用,我接他们到这儿来,写完作业还能帮帮忙。小军,孩子可不能惯着,得让他们知道挣钱不容易。我们忙的时候,他们也该搭把手。"
赵军笑着摇摇头:"好吧好吧,反正两个孩子都听你的。"
吕悦开车接了征征和瑄瑄回家。刚进门,她就催促道:"快去写作业,别磨蹭。"然后便挑了块上好的牛肉,放锅里炖上了。
瑄瑄刚才就嚷嚷着想吃红烧牛肉面。吕悦的牛肉炖得特别香,街坊邻居经常问能不能买点儿,弄得她哭笑不得。
见两个孩子认真写作业,吕悦叮嘱道:"征征,写完了帮妹妹检查检查。有不会的就来问我,妈先去外面忙活了。"
征征乖巧地应道:"知道了,妈。一会儿我带妹妹去帮忙。"
超市后面连着个大院子,算是他们的仓库。赵军收拾出三间屋子,平时用来休息、做饭,孩子们写作业。
这会儿人多,吕悦去收银台帮忙,让小兰去干别的活。
等忙完这阵儿,都快8点了。吕悦伸了个懒腰,说:"我去做饭了,孩子们想吃红烧牛肉面,我已经炖上了。"又拿了把嫩菠菜和胡萝卜,想着再拌个三丝。
到了厨房,满屋子都是牛肉香。瑄瑄蹦蹦跳跳地跑来:"妈妈,我写完作业啦,哥哥检查过了。我来帮你洗菜!"
没一会儿征征也来了,说:"妈,我去给爸爸帮忙。"
一家人吃完晚饭,这会儿店里没几个人了。但他们还得盘点,很多东西都要保存好,免得浪费。
吕悦算账,赵军带孩子盘点东西。征征已经很熟练了,带着妹妹能顶半个大人了。
忙完回家,吕悦犹豫了一下,说:"赵军,我想给我哥15万,让他付首付买套房子。你看行不?"
赵军愣了一下。他知道吕悦每月给岳父母1000块零花钱,觉得这是应该的。可现在要给她哥哥买房,他有点接受不了。
吕悦叹了口气,说:"小军,我知道这本来是我的事,不该让你操心。但咱俩结婚后一起挣钱,不管我怎么花,钱都是这个家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小军,我哥都35了,再不结婚真的晚了。我不能不管他啊。"
赵军看了眼两个孩子,说:"回家再说吧,孩子们困了。"
吕悦心里叹气,有些无可奈何。她想着以后得想法子多挣点钱,希望赵军能答应这事儿。
到家后,孩子们去洗漱,吕悦给他们准备明天的衣服,又把校服洗干净熨平整。
等她忙完,孩子们已经睡了。赵军拿着啤酒,坐在阳台边的地毯上,笑着说:"来,咱俩喝一杯,好久没喝了。"
小几上摆着卤牛肉、花生米,还有一小盘泡椒鸡爪。吕悦笑道:"可不是嘛,好久没这么清闲了。这些年总是忙忙碌碌的,难得有空坐下来喝杯酒。"
她穿着家居服坐到赵军对面,拿起一罐啤酒,慢慢喝着,看着窗外闪烁的灯火。
吕悦深吸一口气,说:"小军,对不起,这么多年我都没告诉你,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赵军吓了一跳:"悦悦,别瞎说啊!我看爸妈对你那么好,咱们结婚的时候,他们只要了3万彩礼,还都让你带回来了,又给了2万压箱钱。悦悦,正是有了这笔钱,咱们才买了辆二手面包车,开了那间小菜铺。为了多挣点钱,你开车去偏僻的村里,收鸡蛋、木耳什么的。咱们的菜铺一天比一天好,这些我都记得呢。"
吕悦笑了笑:"爸妈是真的对我特别好,我是跟在我哥身边长大的。小军,我刚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扔在路边。那天我爸下工晚,走着回家突然听见微弱的哭声。他找了半天才在草丛里找到我,看我快不行了,就用衣服裹紧我,抱我回家。听我呼吸越来越微弱,他想了想,敲开了村里贺医生的门,让他赶紧给我看看。"
"贺医生看我连个包被都没有,就用一个小破毛毯裹着,都冻青了。要不是爸爸及时发现我,用衣服裹住,我可能早就没了。医生给我喂了点葡萄糖,让爸爸抱我回家喂点吃的,穿暖和点,说应该能活下来。"
"回到家时,哥哥还没睡,和妈妈在屋里等爸爸。看他抱了个孩子回来,妈妈都吓坏了。爸爸喊妈妈赶紧熬点米汤,又把我放在热乎乎的被子里。小军,我就这么到了爸爸家,这些都是我听哥哥说的,他可能问过爸爸吧。"
"后来为了养活我,爸爸买了只刚生了小羊的母羊,每天哥哥割草喂它,羊奶妈妈喂给我喝。我从小就知道,我是爸爸捡来的。那晚爸爸抱我去找医生,第二天村里人都知道了。"
"刚开始妈妈不太高兴,毕竟她想再生个孩子。可因为爸爸收养我,给我上了户口,家里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她被带去做了结扎手术,再也不能生了。妈妈哭了好久,爸爸说:'大杏,别哭了,咱家现在一儿一女,不是正好吗?大杏,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以你的身体,再生一个孩子很危险。现在上天给了咱们一个女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妈妈想想也是,我抱来的时候才生下3天左右,和她自己生的没啥区别。爸爸把我当亲生女儿,那时候哥哥3岁,妈妈说:'磊磊,这是悦悦,是你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
"哥哥特别乖,我睡觉的时候他就在床边玩,我醒了他就跟我说话,后来还去割草喂羊。等我能走路了,哥哥出去玩都带着我,他的朋友们都习惯了,喊我妹妹,给我好吃的。"
"哥哥上学后,我就在他教室门口玩,等他放学。他课间休息的时候,会给我喂水喝,给我吃的。哥哥学习可好了,他经常对我说:'悦悦,老师说得对,咱们农村孩子,想出人头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可是哥哥上高中那会儿,爸爸出去干活被砸伤了腿,妈妈又查出心脏病,家里一下子垮了。爸爸躺在炕上,妈妈脸色苍白地坐在边上,哭着说:'老陈,这可咋整啊?磊磊再过两年就能考大学了,现在咱俩都干不了活,家里哪来的钱啊。'"
"爸爸也难受,他说:'等我好点儿,去找工地老板,我是在工地出的事,他不能不管。'我和哥哥每天回家,给家里养的鸡、猪喂食,我在家做饭,哥哥还要去地里干活。我们都盼着爸爸能要回补偿,这样可以给他治腿,也能给妈妈看病。可等爸爸去找的时候,那个工地都没人了。"
"爸爸垂头丧气地回来,他性格变得很不好,妈妈也干不了重活。一家人坐着,谁都不说话。哥哥勉强笑了笑,说:'爸,妈,你们别担心,我去外面打工挣钱,让妹妹带你们去医院看病。'他又说:'爸,妈,我已经跟村支书打听过了,过几天坤叔他们就要出发,已经和工厂签了合同。我找坤叔帮帮忙,跟着他们一起去。'"
"爸爸不同意,妈妈哭着说她能干活,让哥哥好好读书。哥哥苦笑着说:'妈,现在大学学费可不便宜,不像高中,一学期用不了多少钱。那可是一年的学费最少也要5000,咱们上哪儿找那么多钱啊。妈,让悦悦上学吧,我出去挣钱,你和爸有钱看病,到时候悦悦也能上大学。'"
"爸爸最后拍了拍哥哥,说:'好,我家磊磊长大了,知道顾家了。那你就跟着去吧,出去多干活少说话,挣了钱多吃点好的,你还在长身体呢。'"
"小军,就这样我哥退学了,跟着村里的叔叔去挣钱。可他那时候还小,厂里不要他,最后坤叔给他办了个假身份证,才让他在厂里干活,有了吃住的地方。"
"哥哥那会儿工资很低,每个月只有1500块,他把钱全寄回来,给爸妈看病,剩下的钱让妈妈存起来,给我当学费。爸爸的腿慢慢好了,可家里没人,虽说不让妈妈干重活,可有啥办法呢,她还是坚持着家里地里的忙活。"
"小军,我特别后悔,当时哥哥出去打工的时候,我就该也退学帮妈妈。我太自私了,我竟然没那么做。"
"我高二那年,妈妈在地里晕倒了,被村里人送到医院。我赶到医院,爸爸在楼道里站着,看见我就哭了:'悦悦,悦悦,咋办啊?你妈妈进手术室了,她不会有事吧。'我紧紧抓住爸爸的胳膊,说:'爸,你别着急,妈妈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个护士走出来,让我们赶紧准备钱,妈妈必须安装心脏支架。我哆哆嗦嗦地问:'护士,需要多少钱啊?'她看了我和爸爸一眼,说:'进口的比较贵,国产的便宜,最少也要差不多3万。'"
"我和爸爸听到这个数字,都吓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咋办。虽然家里这两年也存了不少钱,可爸爸要看病,妈妈要吃药,其实没存下多少。我说:'爸,家里有多少钱,我去拿,不够的咱们再想办法。'"
"爸爸哆嗦着嘴唇,说:'悦悦,卡在你妈那边的衣柜里,那里面有个包,就在那里面。'我借了自行车赶回家,拿到存折,里面有19500块,还差1万多。"
"想了想,我给哥哥打电话,哭着说:'哥,妈妈晕倒了,现在正抢救呢,
护士说要安装心脏支架,让我们交3万。哥,家里只存了差不多2万,我们再把家里的猪这些都卖了,应该还差不少,你那边能想办法吗?'哥哥让我先把钱取出来,其他的他再想办法。我不想他太辛苦,就找到村里开饭馆的人,把家里的两头猪直接卖了。"
"我先交了23000,妈妈已经安装了支架,在病房还没醒。哥哥打电话过来,他又寄了5000,这钱还是他找了好几个同事借的。爸爸又去村里借了3000,住了一周后,我们接妈妈回家。"
"爸爸让我赶紧去学校,可爸爸瘸着腿,妈妈刚动过心脏手术,我怎么还能去上学呢。我笑着说:'爸,我不去上学了,我在家干活,照顾你和妈妈。'爸爸震惊地说:'不行,悦悦,我们家不能两个孩子都不上学,你哥已经去打工了,你不能再退学,不然以后你可怎么办。'"
"我说:'爸,没事,我哥打工挣钱,我在家干活,只要我们努力,以后生活不会差的。'我哥也不同意,可家里就是这样的情况,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退了学,每天在家干活,照顾爸妈,带爸爸去复健。可他的腿当时没得到好好治疗,没办法完全康复,只能慢慢走。"
赵军听她讲了这么多,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都没想到,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毕竟地里的活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并不轻松,而她却干了好多年。
她20岁那年,遇到了赵军。那天她抓了几只鸡,在镇上市场门口卖,而赵军是听妈妈的话来买两只土鸡回家。赵军妈妈炖了鸡汤,说味道特别好,还问他是在哪儿买的。
后来赵军经过那儿,都会看看有没有她,两人慢慢熟悉起来。他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就让妈妈托人提亲,两人订了婚。
吕悦继续说:"小军,我们有两个孩子,现在这超市收入稳定,已经生活很好了。可我哥不一样,我和你结婚后,家里没人干活,他回家照顾爸妈,挣的钱翻盖了家里的房子,还给了我2万压箱钱。小军,我哥对我太好了,而我爸妈对我更好,如果没有他们,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着。"
"我哥很可怜,和嫂子感情那么好,谁知嫂子出了意外,这么多年,哥哥一直都走不出来。现在他终于想结婚了,爸爸腿脚不方便,妈妈身体弱,我想让他在镇上买个房子,以后离我们家近,我爸妈住着也舒服点。"
赵军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好,我明天就去找房子,给他付首付,他自己还贷。"
吕悦惊喜地看着丈夫,眼里闪着泪光。
过了一个月,吕悦给哥哥打电话,让他下工来找她。她和赵军带他到一个小区,说:"哥,我给你看了一套房子,你看看怎么样?哥,没问题我们明早交首付,办贷款,下半年就能搬进来了。"
吕磊说:"悦悦,不用,我已经存了不少,自己能买房。"
吕悦撅起嘴:"哥,你要和我见外,我就生气了。哥,这首付款算我孝敬爸妈的,房贷靠你自己还。"
吕磊看她故意气鼓鼓的样子,笑着答应了。他要打借条,也被她无情拒绝了。
第二天早上,兄妹俩约着到了售房处,她交了156000的首付,签了购房协议,吕磊提交了贷款相关资料。
回到家,吕悦心里美滋滋的。哥哥说婚后要开个小店,嫂子炒菜手艺好,两个开个小炒店,生意肯定不错。
她想着只要一家人好好努力,日子肯定不会差。在她心里,爸妈就是她的亲生父母,她要好好孝顺他们。
生活就是这样,前有车后有辙,父母辛苦抚养孩子长大,孩子尽心给父母养老,所有的关系都是相互的。吕悦觉得,自己虽然失去了亲生父母,但上天又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回报这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