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个月份,是我们这儿钓鱼人最无聊的时候儿,明水钓没了,冰钓还没开始,想出去把个眼儿,都没去处。
所有的杆子都擦了个遍,再擦,都该掉漆秃噜皮了,每天这个日子啊,没着没落儿的。正无聊间,电话响了,一看,嚯,彩姨,可有日子没联络了,都快把这个妹妹忘了。不少书友倒是时不时念叨彩姨,让我说说她……看来她的风韵,已深入人心。接吧,电话那头儿,还是那个妩媚柔和的声音。“花叔呀,都没鱼可钓了,怎么也不见你联系我呀”?卧槽,这是要兴师问罪的节奏哇,好在老花我苦情张嘴就来:“嘿,马尾栓豆腐------别提了。我现在是罗锅子上山------前紧,不好意思联系你,真说见着妹妹,连杯奶茶都给你买不起,所以还是老实儿地猫冬吧。有钱走遍天下,没钱是寸步难行”。
电话那头儿哂道:哼,你就没有钱不紧的时候儿,可一到黑坑,你怎么就那么富裕呢?天天不落地去给人家老板送钱……诶,话不能这么说,钱这个东西,君子有所花、有所不花……“得得得”,电话那头儿,打断了我的解释:花叔呀,不是我说你,那么通透的人,却总在钱上死心眼儿。我告诉你呀,省吃俭用的目的是什么呢?只不过是为了延宕苟活的时间,节衣缩食只能维持凑合活着,绝不可能让生活变好。所以你得想办法开源,开不了源,你就算把吃饭都戒了,你也过不上小康生活。别总猫冬啦,人又不是长虫、熊。
这诤诤教诲,竟让老花我哑口无言。冷场片刻,彩姨道:怎么不说话啦?我嘬着牙花子回道:窦仙儿的成名曲------无地自容。那头儿传来咯咯咯的笑声:行啦花叔,晚上来我这儿吃饭,我新学的厨艺,给你做一顿大餐。别说没盘缠啊,用我给你转打车的钱吗?我赶紧说道,那不用,一会儿去当铺押一根鱼竿子,什么都有了。晚饭时间,老花我满怀期待地到了彩姨的闺宅。为什么满怀期待呢?因为我已经吃个半个月的烙饼卷葱抹酱豆腐,彩姨说她要给我做一顿大餐,于是我的眼前,红烧肉啦、焖肘子的,连轴儿转。进得彩姨的家门,嚯,一股温暖扑面而来,与外头的生冷,春冬两重天。彩姨略施粉黛,穿一身淡粉色的居家服,那面料一看就柔顺、温身,衬得彩姨,愈发好看。
女人呀,她们的美是不分年龄的,少女有少女的靓丽,熟女有熟女的馨香。就这彩姨,中年雅韵,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居家服裹着的那种无限风光,你骨感少女们还真未见得能穿出这个效果。见老花我有点儿目瞪口呆,彩姨笑道:怎么啦,人好看还是衣服好看?“人一贯好看,今儿这衣服,更给佳人增色”。赞美嘛,又不需要成本,而且是美德。嘻嘻,彩姨乐了:新买的,优衣库,又亲肤又暖和……我道:不对呀,现在不都抵制优衣库呢吗?你怎么还新买这日本衣裳。彩姨不悦了:和服、和服不让穿,哦,不分民族式样的休闲服也不能穿啦?谁给他们的权利,总想干涉别人的生活?一帮子穿廉价没绒羽绒服的力奔儿命,保安拦路长安街------管的倒宽。呵呵,行啊,都会自创歇后语了。嗯,也不看我哥是谁。吃饭吧,我给你做了一桌子的菜。
拐弯儿来到餐桌边,老花我的心呐,一下子凉半截。是,一桌子菜,可是没法儿报菜名儿:英姬妈酸甜萝卜块、贞淑娘香辣黄瓜条、小妍秀蒜末拌海带、大长今豆豉嘎达白,这就四凉了。还有四热:葱烧辣白菜、油煎豆腐泡、釜山酱狗宝、汉城炒年糕。桌子中间那道菜,倒是见肉:明太鱼烤鱼片。我心里这个自责啊,该,叫你前两天说书拿人家明太鱼不当大菜,这回,满桌子就这一道荤腥,你吃是不吃?那位问了,不是还有个釜山酱狗宝吗?亥,那个狗宝,日本餐里叫桔梗,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跟那个会跑会叫的动物没关系。见我一脸惊恐,彩姨倒自豪了:没想到吧,我会韩国料理了,正经花钱报班儿学了八八六十四天呢。怎么样?老花我就一个优点,打碎了钢牙往肚里咽。遂赶紧赞美道:好,真好,这五颜六色的,养眼。
正所谓秀色可餐。在我的夸赞声中,彩姨更来劲了,扭哒扭哒的,去拿来了一瓶韩国烧酒:来,咱今天小酌一番。这个,我坚决不干了:不行不行,韩国酒,我是真喝不惯,辣椒水儿都比那好喝。我记得你还有瓶儿“松竹梅”呢吧,我得意那口儿。那是日本酒,这是韩国菜!彩姨看似不大乐意。我却坚持道:都是东夷,何分肥瘦?就着思密达依玛思,咪西起来才卡哇伊。您还别说,松竹梅配萝卜块儿,真不比二锅头配榨菜芯儿差多少。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彩姨含羞道:花叔,跟你说个事儿,别人,又、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挺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合适的人,嫁了也好。那人,是干嘛的?一所911大学的博导儿。我不禁惊奇了:911大学,是什么讲究?彩姨嗔道:没文化,911大学就是985与211的合体。“哦,哪所大学啊”?“日大”。“日大?日照大学?没听说日照有大学啊”。“什么日照大学,是日八歘大学”。
我再次大惊:那可真是万年青联盟的名校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他具体干什么?彩姨颇有得色,一字一顿道:日八歘大学国际政治、经济、外交、文化、军事、环境、包罗万象研究中心的终身主任。卧槽,那得多大能耐啊?嗯,他是可有学问了。上通星链、下懂快递,前知五千年、后推五百载,双唇会磨芯片、独舌能疗痔疮,说起话来,一屁仨谎儿还滔滔不绝。那口才,绝对一流。我不禁皱了皱眉:彩姨呀,一屁仨谎儿可算不得优点,回头别再忽悠忽悠把你卖喽。彩姨道:那应该不至于的,他们这种教授,最不缺钱。现在呀,三百六十行,专家最富强。比干哪行的都舒服。我却正色道:就这群非自然科学的专家吧,即便是个男的,都能给你讲半天妊娠期的身心感受,就没有他们不擅长的。我是真怕你遇人不淑。再说了,怎么叫比干哪行的都舒服呢?“你看啊,我给你分析”。“愿闻其详”。彩姨不紧不慢道:花叔,你说书,说俄乌演义,你要是说错喽,会是什么结果?掉粉呗,总说错的话,粉丝没了,打赏也就没了,再想玩儿黑坑,就得先去卖身。彩姨不屑道:卖身谁要你呀?咱再说,律师,高大上吧,他要是说错了,什么结果?当事人家属不干呗。
你跟人家分析说无罪,结果被法院判了死立执,人家全家得去把你律师事务所拆喽。对呀。彩姨很认可,复道:医生呢,体检出报告说张三没病,很健康,结果,没几天张三起不来了,会怎么样?重大误诊,他得担他应担的医疗责任。那当领导的呢,乱讲话怎么办?重则罢官,轻则诫勉。彩姨颔首道:哎,你看,这么些行当,都比不了专家,专家就算回回说错话,他还是专家。见我迷茫,彩姨接着道:就拿日八歘大学这个教授来说吧,本来工资就不低,然后电视台还总请他做嘉宾,那都得给出场费哒。
开始吧,他分析说,哈马斯必胜,结果,哈马斯挺了一年;但电视台照样儿请他,他又分析说真主党无敌,然后,真主党扛了一个月;前些日子电视台又请他,他说大马士革没问题,可是,这回就坚持了一礼拜……但是他一次钱也没少拿,而且还不用担任何责任。你花叔服不服?服,服,必须服。还是啊,就这样儿,回头再有事儿了,电视台还是重金请他不请你。你说,是不是专家最富强?唐朝的李、杜,一个不得志,一个穷哈哈,而今的李、杜,霸屏电视、名利双杀。我嘎吱嘎吱嚼着英姬妈酸甜萝卜块,一时竟无言以对。彩姨看看我,试探道:花叔,你要是没意见,我就想跟他处下去了,起码后半辈子应该能衣食无忧……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啪地把杯子墩到桌子上,大声道:不行,你不能跟这种人渣……我媳妇踹了我一脚:大半夜的,谁不能跟谁呀?一惊一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