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前，我特地入了烟花巷子学勾引男人的本事。
后来宫中都传。
“那个世家贵女的典范，没想到私底下那么放浪。自打皇上看上她，就跟磕了药似的上瘾。”
“可不是，惯会争宠的玩意儿。”
可没人知道。
上一世，我是惨死在冷宫中的。
所以这一世，借种上位，去父留子，陛下不会怪我的吧？
……
1
我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入青楼学了勾引男人的本事。
我寻的教习是全京城最出名的勾栏院当家，红姑。
她说，要成为顶级尤物，除了苦练下盘，让自己变得风情万种，最重要的是学会辩识人心。
男人的心。
学成之后，已是入宫之时。
再次站在储秀宫的大殿上，我望着高坐主位的谢谌有些恍惚。
前世这个时候，我对他其实还是抱着几分期冀的。
以前他还是皇子时，我爹曾数次在我面前提起他。
提起他的温文尔雅，提起他的少年英才。
可我爹不知道啊。
这个口口声声念着微末时的恩情，唤他“帝师”的男人，未来会将他全族尽灭。
而他最宠爱的女儿，也会被谢谌恨屋及乌，惨死冷宫。
不入黄泉，不能轮回。
“宋秀女，你说陛下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我身旁的秀女偷偷瞥了眼谢谌，春心浮动。
不得不说，他那张脸还是能轻易搅动人芳心的。
至于他喜欢的类型……
我扫了眼站在前排，当着众人的面，朝谢谌暗送秋波的陈端华。
在心里回她。
就这款。
他不喜世家精心教出来的矜持贵女，只喜那妖艳大胆花样频出的青楼女子。
这秘密，还是我上一世惨死冷宫后，灵魂在宫中徘徊不去才知道的。
原来谢谌盛宠不衰的丽妃陈端华是他从江南带回的扬州瘦马。
他为了不让朝臣非议，不仅洗掉了她曾经的身份，还让礼部尚书认她为义女。
入宫后她更是步步高升，直到成为尊贵无双的中宫皇后。
至于我，京城世家贵女的典范。
却在宫中活成了一个笑话。
进宫第一日，便得了个“厌妃”的封号。
后来又成了谢谌和陈端华的取乐工具。
我曾被迫换上妓子的清凉薄纱，赤着一双脚，像一个可被随意亵玩的贱奴，在群臣面前献舞。
也曾跪在地上，一边被迫观赏他们的耳鬓厮磨，一边麻木的让洁白的宣纸逐渐染上肮脏的痕迹。
诸般种种，卑贱入泥。
如今再次见到那两个人，我差点压抑不住心中的杀意。
只能快速垂眸，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
选秀其实早有内定。
见失去资格的女子面如死灰，我忍不住叹息。
她们该庆幸自己逃出了火坑。
此次选秀除了陈端华，其他女子不过是谢谌稳固皇权的工具。
至于是否被他选中，跟他的眼缘无甚关系。
虽然我知道我不会落选，但若此时不勾起他的兴趣，等道出我的身份时，他或许又会如前世一般，赐我厌妃称号。
于是，我假装不经意的扫过他的眉眼。
2
待他发觉时，如一只受惊的小鹿，红着脸，快速垂首，露出一节漂亮的脖颈。
恰到好处的展示出半开半掩的花容。
此后他的目光果然时不时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像是在打量爪下的猎物似的，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兴趣盎然。
殿内的玉漏悄无声息的流逝。
随着前面的秀女一一展示完才艺，女官终于念到了我的名字。
“宋卿书。”
我抬头。
目光所及处，是他陡然变色的脸。
我又一次看到了他眼中熟悉至极的厌恶。
与前世每一次见到我时的样子重叠。
周身的血肉泛着疼，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
骨髓深处又出现了那种被万蚁啃噬的痛楚。
绵延到灵魂。
我忍不住将掌心刺破，才勉强稳住心神。
无妨，宋卿书。
不要怕，宋卿书。
你要的就是他的特殊以对。
红姑说，想要一个男人爱上你，第一步就是让他对你上心。
不管是喜欢的还是厌恶的，只要你在他心间留下了痕迹，你才能在他的心中扎根。
展示才艺的时候，我没有像前世那般规矩的选择抚琴，而是献上了一支舞。
一支看似高雅脱俗，实则将自己的优势尽情绽放的舞蹈。
红姑告诉我。
高级的媚是即便你裹紧衣衫，眉眼间没有一丝媚意，也能撩拨男人甚至女人的心弦，让对方的目光忍不住随着你的一举一动而流连。
这个时候的你就不仅仅是美了。
你是美丽本身。
跳舞的间隙，我的余光落在谢谌身上。
他果然痴痴的望着我。
眉头却时不时蹙起。
像极了一边被妖女蛊惑一边又惦记着身份的仙界神君。
一舞罢。
谢谌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去留。
正因如此，殿内的气氛越来越凝滞。
我紧张的双手忍不住揪紧了衣衫，这时我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
“宋卿书，留。”
“赐封丽妃。”
夜幕深沉时，离乾清宫最近的玉颜殿亮起了侍寝的宫灯。
玉颜殿是陈端华的住所。
她现在是“玉妃”了。
谢谌目前还是最喜她的。
他给足了她娇宠。
连续几天，谢谌都留宿在玉颜殿，与陈端华各种痴缠。
甚至连早朝都不去了。
后宫嫔妃对此怨声载道。
她们气势汹汹的去，却是嫉妒加失落的回来。
她们可真天真。
陈端华那一身从小培养的好功夫，岂是连看一眼春宫图就能羞得面红耳赤的名门贵女可比的？
我以为，谢谌还会像前世那般，和陈端华厮混了一个月后才会不情不愿的去宠幸别人。
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有新的动作了。
“娘娘，大喜。今夜卿云殿点灯。”
报信的太监离开后，我瞥了眼宫人喜笑颜开的忙碌模样，勾了勾唇。
谢谌来的时候，我正在作画。
画的是他还未登基前，来我家拜访我爹时的模样。
因着画得认真，并未听到他的脚步声。
等手中的画笔归入笔架，腰间蓦然伸出一双手，将我拢紧在了怀里。
“卿卿，原来你早就对朕情根深种了。”
3
他的话语间尽是惊喜。
可我却满眼泪水的转过身看向他。
“臣妾的喜欢太过渺小，又如何能入得了陛下的眼？你可知臣妾……”
我的欲言又止，
我的凝眉低眸，
落在他眼中，
便是一个女子对心上人卑微又赤忱的爱。
“卿卿。”
他喟叹着抚上我的发间，在我的头顶落下一吻。
“朕很欢喜。”
“怪朕此前从未觉察。”
这一刻，我看到了他眼中涌动的爱意。
清清楚楚。
似水缠绵。
真可笑。
前世我曾一脸期许把真心捧在他面前，他却厌恶透顶。
如今不过是逢场作戏，倒教他对我有了几分真情。
“卿卿，朕会对你温柔的。”
他眼中的情欲再难遏制，顺势将我打横抱起，走向了内室。
据说第二天早朝，皇上心情很好，即便又收到我爹宋相国的谏言，也眉开眼笑的听了意见，赐了赏。
听完线人打探到的消息后，我挥手让她退下。
独自坐在浴桶中，一遍又一遍搓洗着身上的印记。
等沐浴完从耳室走出，谢谌的贴身太监已经在内殿前恭候。
“娘娘蕙质兰心，颇得圣心眷顾。陛下特赐下滋补汤药，给娘娘调理身体。”
那太监说得情真意切，若不是我嗅出了汤药里熟悉的味道，就信了。
当着大太监的面将避子药一饮而尽，我一脸感恩的将汤碗放回原位。
“带本宫转告陛下，谢谢他的关心。也希望陛下不要太过操劳，注意身体，不然我会担心。”
“诺。”
大太监带着人满意的走了。
我脸上的情义收起，走到妆奁那里打开了暗格。
其实就算谢谌不赐下避子药，我也是要吃的。
将一颗药丸掰成两半，我吞了下去。
苦涩瞬间充斥口鼻。
若是前世未入宫时，我定是要哭鼻子的。
从小我就最怕吃苦药了，我爹为此特意头疼了许久。后来，有一个神医自请上门，说他受一个小友所托，前来传授制作蜜制药丸的方法。
此后我吃的药都不苦了。
直到入宫。
直到尝尽了这世间的苦，我才发现与它相比，这药一点都不苦了。
我知道谢谌为何要赐我避子药。
虽然他对我有了几分宠爱，但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玩物。
他又怎么会愿意让我生下他的子嗣？
正好，我也不愿意。
我入这皇宫，并不是来获得他的宠爱的。
我是来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来的。
今日我爹送来了密信。
他说，边疆有异动。
我是知道这个事情的。
前世谢谌就是利用这件事，一石三鸟。
既伙同外敌弄死了镇守边疆的宋元帅，还诬陷我爹贪污受贿克扣军饷勾结外敌，将我全家枭首示众。
最后兵权政权全都被他收拢在手。
他这才安了心。
开始露出他的真面目。
贪图享乐，残暴专制，令百姓民不聊生。
这一世，他虽然还没有对我家亮出利爪，但他私下的动作已经开始了。
宋元帅那边已经搜出了他勾结外敌的罪证。
我爹也被他指派负责军饷一事。
就目前这个局面，造反是最合理的选择。
但造反就意味着流血牺牲，所以沐浴好后，我执笔给我爹去了一封书信。
“借种上位，去父留子。”
4
自从向谢谌展露了“心意”，以及在那事上的契合，他对我越来越宠。
连续几天都歇在卿云殿。
像个正在热恋期的毛头小子。
为此，后宫嫔妃们也开始对我不满了。
“啧，还世家贵女的典范呢？见了陛下，还不是跟见了肉骨头的狗，死扒着不放？”
“可不是，惯会争宠的玩意儿。”
“听说了吗？陛下和她床上玩得可花了。自打皇上翻了她的牌，就跟磕了药似的。每夜都会叫五六遍的水。比那妖里妖气的玉妃还多。你说，她该不会私下里学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吧？”
“不会吧。她们家可是清流之家，她爹不会让她那样玷污门楣的。”
“呵！那你们是承认陛下对她的偏爱了？你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陛下现在只宠她一人，自己却被冷落在这后宫里，独自凋零？”
“自然不愿。”
眼看着嫔妃们被成功煽动，作为这次茶会牵头人的婉嫔，嘴角划过得逞的笑。
玉妃已经许诺她了。
只要陛下从丽妃那里离开，玉妃就会在陛下面前为她美言几句。
到时候，侍寝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她之所以这般笃定陛下对玉妃的宠爱，皆是因为礼部尚书是她的父亲。
进宫前父亲就偷偷告知了真相，并叮嘱她在玉妃面前要恭敬一二。
毕竟他的父亲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陛下对陈端华有多么痴情。
不仅与她许下终生承诺，还帮她处理了所有知晓她瘦马身份的人。
数月前，震惊天下的扬州勾栏院走水事件，曾一夜之间烧编整条街。
等火势消亡，遍地都是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骨。
听说离得近的人家，夜里总能听到凄惨至极的哀嚎声。
以至于到现在，那道街方圆几里地都不敢住人。
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有火烧勾栏院。
陛下能为一个瘦马做到如此地步，婉嫔自然对陈端华信任有加。
可当她们假借请安，浩浩荡荡而来时，大殿中已站满了侍卫。
“将婉嫔拿下。”
主座上，谢谌慢条斯理的批改着奏章，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被压在地上的婉嫔。
“褫夺封号，送去冷宫，终生不得出冷宫大门一步。”
要说谢谌是如何得知的。
这还要从昨夜我规劝他雨露均沾的事说起。
本来昨夜他不同意，今日我又磨了半天，他好不容易松口，让身边的太监传旨今夜要留宿婉嫔宫中，没想到却意外听到了编排我的话。
他身边的太监都是人精，自然不会放过讨好我的机会，所以那小太监先她们一步回来禀报给了谢谌。
这也是为何婉嫔一来，就被当场拿下了。
谢谌本来是要将这些嚼舌根的嫔妃一并惩罚了的，是我劝住了他。
“陛下不可，您还要用她们来维系朝堂呢。”
“卿卿还是太善良了。你为她们考虑那么多，甚至连朕也要拱手让出去。她们却嫉妒你，毁你名声。朕真的很愤怒。”
“臣妾知道陛下心疼臣妾。臣妾虽然想要独占陛下，但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后宫稳固关系甚大。臣妾恳请陛下，为了天下苍生，雨露均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