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兴县城郊外的刘家庄,有个老实巴交种田的小伙,名叫刘光。
刘光爹娘死的早,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好不容易长大成人,盼到了分田地,又被族人欺负,分到手的,都是犄角旮旯的几亩瘦田,辛辛苦苦耕种一年,勉强能够混饱肚子,根本没钱娶媳妇。
这天傍晚,刘光累了一天,收工回来,看到家里冷锅冷灶,不禁悲从中来。
就在这么个时候,村里的黄媒婆兴冲冲来了,进门看到刘光这副模样,就说到:
刘光啊,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成家娶媳妇,回到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刘光长叹了一口气,回道:我咋不想娶媳妇,可找不着,我有什么办法。
诶,今天算你走大运,我这正好有一个,姑娘模样俊俏,手脚勤快,家里家外的活,样样拿得起来。
黄媒婆,不知你说的是哪家的女子?
隔壁村子马老汉的闺女,名叫桂花。
她那么好的条件,怎么肯嫁给我这样的穷光棍。
马老汉说了,要为姑娘找一个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姐妹的,这样姑娘嫁过来不会受气,也少了争家产的纷扰,所以你的条件正合适。
刘光听到这里,大喜过望,但还是有些担忧:黄媒婆,我也拿不出多少聘礼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找人借点不就行了。
那行,就有劳您了。
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过了两天,黄媒婆兴高采烈的回来了,进门就喊道:成了,成了,刘光,婚事成了。
刘光听罢大喜,急忙问道:那要多少聘礼?
能多拿些就多拿些,少了你也拿不出手,再怎么说,也得二十两银子吧。
什么,二十两银子!太多了,我辛辛苦苦积攒了这么多年,也只攒了十两银子,还差十两银子,这可咋办啊。
你别急,我早想好了,我跟谭大富颇有些交情,你去找他借,他肯定会答应的。
找他!刘光听罢,心里凉了半截,这个谭大富是村里有名的恶霸,为人贪婪凶残,仗着自己有钱,经常欺压穷苦百姓。
黄媒婆见刘光不大情愿,立马变了脸色,我说刘光,为了你能够娶上媳妇,我可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你要不好好珍惜,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由你打一辈子光棍!
刘光被将了一军,心说,倘若得罪了黄媒婆,只怕这辈子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最后只得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黄媒婆带着刘光,找谭大富借了十两银子,双方约定一年后还清。
银子到位,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刘光带着迎亲的花轿,吹吹打打,将桂花娶进了家门,请村里的乡亲吃了几桌酒,这婚事就算是给办了。
洞房夜,刘光揭开新娘的红盖头,看到桂花长得眼眉如画,楚楚动人,心中大喜,心说这二十两银子花得值,当即将新娘子按倒在床上,做了美妙的事情。
刘光原以为,只要自己勤劳能干,多出力,欠谭大富的钱,很快就能够还上。
哪晓得他想错了,结婚之前,刘光一个人单过,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能够攒下几个钱。
现在一个人干活,两个人吃饭,花销陡然增大,根本存不下钱来。
再者说了,种地是靠天吃饭,风调雨顺还好说,遇到灾年,别说攒钱,就算填饱肚子,都成了难题。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过了两年,刘光连本带息,只还了谭大富三两银子,还欠着七两银子。
这天谭大富带着一帮恶奴,气势汹汹来到刘光家里讨账,进门就大喊大叫:
刘光,快还钱,还钱!
刘光苦苦哀求:老爷,我现在身无分文,哪有钱还你,老爷你就行行好,再宽限一些时日吧。
不行不行,说好了一年的期限,这都拖了两年了,今天你必须还钱,要不抓你去见官!
说到这里,几个恶奴一拥而上,就要来抓刘光。
桂花一看,吓得面如土色,急忙上前哀求:谭老爷,求你行行好,再宽限几天吧,我们实在是没钱啊。
谭大富抬眼一看,哟嚯,这小娘子长得带劲嘿,他顿时淫心四起,狞笑着回道:
小娘子,只要你答应给我做小,我就免了这笔债,你看怎么样。
说罢,谭大富色眯眯的伸出了手,就要去摸桂花的脸蛋。
桂花又羞又恼,啪的一下打开了谭大富的手,厉声喝道:
滚开,我是正经女子,岂能给你做小,妄想!
哼,那就由不得你了,来人啊,把刘光给我带走!
恶奴上前就要抓人,桂花拼命阻拦,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正当屋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黄媒婆风风火火赶了过来,假意惺惺的劝解到:
刘光啊,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劝你就把桂花让给谭老爷吧,要不然真把你抓到衙门,可有你受的。
这------,桂花是我娘子,怎么能够拿她抵债呢。
诶,天下女子多的是,等你以后有钱了,再娶一个就是了。
三说两说,还真把刘光说动了,刘光就好像被黄媒婆灌了迷魂汤一样,稀里糊涂的就要去写休书。
桂花见此情景,伤心欲绝,心说,就算是死,也绝不给谭大富做小,趁着前屋乱哄哄的工夫,她偷偷的从后门溜走了,一路哭着跑到了河边,纵身就要投河自尽。
时值寒冬腊月,眼看快过年了,河水冰冷刺骨,桂花真要跳下去,安有命在!
就在这紧要关头,打远处走来一人,只见这人身穿长衫,面白无须,一副教书先生的打扮。
原来这人名叫韩玉君,正是一个教书先生,他常年住在县城一个大财主家里,给他的儿子当私塾老师。
眼看快过年了,财主为韩玉君结清了一年的工钱,又给了他十来天的假,让他回家好好过个年。
韩玉君拿了工钱,喜滋滋往家赶,盘算着回家和娘子团聚,正走着,猛一抬头,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美丽的少妇,在河边哭哭啼啼,正准备跳河。
坏了,要出人命!
韩玉君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薅住了桂花的腰带,喊道:
小娘子,莫要想不开,莫要想不开啊。
桂花也没有想到,身后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她拼命挣扎,奈何自己被韩玉君死死拽住了,动弹不得,顿时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等桂花哭累了,韩玉君这才说道:
小娘子,看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呢,好好活着不好吗。
我,我没有活路了,说到这里,桂花又哽咽了。
小娘子别哭,有什么难处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够帮你。
桂花看到韩玉君面相忠厚,不像是个坏人,就把恶霸怎么逼债,要强娶她做小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韩玉君听罢,唏嘘不已,心中很是难过,心说区区七两银子,就把眼前的女人逼到了绝路,老天爷真是不长眼,不给穷人活路啊。
韩玉君思虑了一会儿,他兜里刚好有七两银子,那是他一年的工钱,打算带回家和娘子过年用的。
他想了想,不如把银子送给桂花,这样可以救她一命,至于过年嘛,每年都过,今年就简朴一些,倒也没什么。
打定主意,韩玉君将银子递给了桂花,说道:
我这里刚好有七两银子,你先拿去还债吧。
这,---!桂花大吃一惊,先生,我与你素昧平生,怎么好用你的银子。
诶,这辈子谁没个难处呢,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快回去把欠债还了吧,莫要再想不开了,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哩,好好活着不好吗。
太谢谢你了,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家住哪里?
我叫韩玉君,就住在前面的韩家村,是个教书先生。
桂花听到这里,当即眉头紧锁,急忙问道:敢问先生的娘子,是不是叫翠玉?
你,你怎么知道我家娘子的名字。
哎,韩先生你不要问了,我提醒你一句,你回家后,如果娘子给你倒酒,你千万不要喝。
啊,这是为何?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刘光的喊声,娘子,娘子,你在哪里。
桂花担心被刘光撞见,自己和韩玉君在一起,又解释不清,急匆匆起身就要走。
临走之时,桂花再三叮嘱:韩先生,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切记,莫要忘了,说罢她匆匆忙忙走了。
这下把韩玉君闹愣了,但是看到天色已晚,他也来不及多想,转身朝家赶去。
韩玉君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娘子翠玉看到他回来了,赶紧笑脸相迎:
相公,你回来了,饿了吧,快坐快坐,我这就给你端菜,说罢,她从厨房里端出了几碗热气腾腾的饭菜,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韩玉君受宠若惊,往日回来,翠玉都是冷若冰霜,对他爱理不理的,今天这是怎么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韩玉君赶了一天的路,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甩开腮帮子,夹起菜就吃。
翠玉将酒杯递到了韩玉君的面前,妩媚的说道:
相公,知道你要回来,这是我特地为你打的好酒,你快喝了吧。
韩玉君端起酒杯一闻,果然酒香浓烈,他刚要喝,忽然想起了桂花说的话,娘子如果给你倒酒,千万不要喝。
韩玉君心里猛然一惊,再偷眼观瞧翠玉,只见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酒杯,眼神闪闪躲躲,飘忽不定。
啊哈,果然有鬼!韩玉君在县城教书这么多年,阅人无数,也算是见过大世面,很快就明白了,翠玉没安好心。
他不动声色,假意指着眼前的肉汤说,这汤水凉了,你去帮我热一下。
好好,我这就去,翠玉端起肉汤转身去了厨房。
她刚走,韩玉君就把杯中的酒泼在了墙角。
过了一会儿,翠玉端着热气腾腾的肉汤走了进来,一看韩玉君面前的酒杯空着,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诡笑。
吃罢晚饭,韩玉君感觉头昏沉沉的,早早的洗漱完毕就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韩玉君隐隐约约感觉屋里有人在说话,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那男的声音粗鲁,女子分明就是娘子翠玉。
男人问道:他喝了吗?
女人回道:放心吧,我给他倒的酒全都喝了。
好好好,我这就结果了他,然后我俩远走高飞。
韩玉君偷眼观瞧,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个黑脸大汉,拿着一根粗麻绳,目露凶光,正一步步朝他这边走来。
就在黑脸大汉即将往他头上套绳子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韩玉君突然翻身而起,一把钳住了黑脸大汉的手腕,高声叫喊:
来人啊,抓贼啊!
黑脸大汉吓得胆战心惊,转身就逃,怎奈被韩玉君死死拽住了,动弹不得。
左邻右舍的街坊听到呼喊声,很快冲了进来,一看眼前的情景,立马就明白了一切,抄起棍棒,将黑脸大汉一顿胖揍,随即将他扭送到了官府。
次日早晨,县令老爷当堂审案,一顿板子下去,黑脸大汉被打得哇哇惨叫,不得不老老实实交代了罪行。
原来黑脸大汉名叫马彪,是村里的屠夫。
韩玉君常年在县城教书,翠玉独守空房,耐不住寂寞,很快就跟马彪勾搭成奸,滚在了一起。
眼前到了年底,韩玉君即将回来了,马彪为了长期霸占翠玉,就给了她一包迷魂药,要她将药下在酒里,打算把韩玉君迷晕后,再勒死他。
也是巧了,那天下午,马彪和翠玉在屋里商量害人的毒计,恰好被桂花听到了。
那个时候,桂花的母亲生病了,她回家探望母亲,打算割几斤肉,孝敬母亲。
怎么那么寸,马彪跟翠玉的谈话,恰巧被桂花听到了。
桂花惊骇不已,肉也不敢买了,急匆匆回了家。
她原打算把这事告诉家人,可自己家人又不认识韩玉君,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只得作罢。
真是老天爷睁眼,韩玉君今天出手搭救桂花,桂花一问恩公的姓名,大吃一惊,这不就是那天翠玉和马彪密谋,想要暗算的人吗!
桂花这才忠告恩公,娘子给你倒酒,千万不要喝,也算是知恩图报,救了恩公的性命。
到此案情真相大白,翠玉、马彪被关进大牢,自不必说。
后来在桂花的介绍下,她把自己的表姐介绍给了韩玉君,两口子结婚后恩恩爱爱,日子过得非常美满。
桂花这边呢,还清了欠债,又和丈夫做起了小买卖,没过几年,就赚了不少钱,日子那是越过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