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故事:丑女(一五零)——解脱

裴元绍谈小说 2024-07-01 15:17:00

(本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丑女,一个普通且平凡的农家妇人,命运从来没有善待过她……本故事为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文中出现的地名人名皆为虚构,与现实无关,请不要对号入座!)

寡娘的话并未在英子的心里掀起什么波澜,她不以为然地说道:“陈小宝不许我再嫁,我就不嫁?我要想嫁,能让他知道?到时候直接结了婚,他连我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哟呵,想不到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你真以为我陈小宝是吃素的?不信你就找男人试试,看我能不能找到你!”

娘两个正说着话,没想到陈小宝提着一瓶二锅头走了进来,英子说的话让他听了个正着。

英子一见他进来,当时吓得赶紧站了起来,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咋这个时候来了?”

也是,平时陈小宝来的时候,都是在天黑透了以后。英子往外看了看,外面太阳才刚刚落山。

“咋?这个时候不能来?老子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陈小宝对英子招了招手说道:“过来,今儿个你有口福,我买的有卤肉,快,去炸些花生米过来,你陪我喝几杯!”

英子哭丧着脸说道:“家里哪儿有花生?连吃的都快没了,还花生米呢!”说着,英子就朝陈小宝手上看过去,还真是提的有卤肉,她连忙走到陈小宝身边,顺手挽住陈小宝的手胳膊,娇媚地笑道:“来,咱去房里,我陪你喝酒!”

英子几个月没见肉腥了,一见卤肉,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了出来,所以也忘了陈小宝喝醉后对她的蹂躏了!

“走,今儿高兴,我得多喝几杯!”陈小宝高兴地说道。

英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有啥喜事儿吗?这么高兴!”

“我要结婚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而且,新娘子长的还不赖哩!”陈小宝摸了一把英子的脸蛋说道:“嗯,比你还是差点儿。不过,人家是黄花大闺女,就这一点,你就比不过人家!”

英子心里不舒服,心想玛德凭啥你想娶就娶,却要求我不能嫁?我不嫁人我就得自己养活自己,多累啊!但她嘴里说道:“那是挺高兴,今儿得多喝几杯。你娶了媳妇儿,再来我这儿,你不怕你媳妇儿跟你闹?”英子试探地问道。

“我能让她知道你的存在吗?你当我傻呢?”陈小宝回道。

两个人回到英子的房间,英子去拿了两个有豁口的碗——家里只有这种破碗,又把卤肉装到了另一个碗里,浓浓的肉香引得她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但她不敢先吃,她先给陈小宝倒了一碗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点儿,端起来说道:“祝你找到了幸福,来,喝一杯!”

两个人正准备开喝呢,耀祖进来了,一见有肉,连忙叫道:“爸爸爸爸,我要吃肉!”

陈小宝见他叫的挺甜,用手给他抓了几块儿,说道:“去去去,找你姥姥去,别来打扰我的雅兴!”

英子喝着酒,吃着肉,完全忘了还有一个老娘正饥肠辘辘地躺在床上呢!

养好伤的耿顺干活儿更卖力了,他每天早早地就到了厂子里,不许丑女插手,自己拼命地干,好像要把这一两个月没干的活儿重新干回来。

年根儿到了,城里的生意也特别好,王兵一个人忙不过来,只好捎信儿让红梅过去帮忙。

耿顺看着越来越好的生意,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憧憬着以后的日子:把桂芝娶回家,多存钱,买上大房子,争取以后都去城里生活。

正当丑女和耿顺忙碌着自己的生意的时候,寡娘却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那天,丑女刚回到李王庄,还没进院子,就见到英子站在院门边徘徊,不时地张望着村口的路。

丑女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走到近前还没开口说话,英子却抢先一步声音哽咽地说道:“嫂子,娘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

“娘咋啦?“丑女看了英子一眼,打开院门上的锁,把自行车推到了院里,问道。

英子赶紧拉着丑女的手说道:“快过去看看娘,她从昨天中午就没有吃饭,一直睡着,我以为她只是瞌睡多,也没当回事儿,谁知道她到现在都还在睡,叫也叫不醒,我觉得她肯定是不行了……”

丑女重新锁好院门,带着松儿,三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老屋。

丑女进了寡娘的房间里,看了看寡娘,用手握住了寡娘的一只手,弯下腰,轻声喊道:“娘,娘……”

寡娘气若游丝,嘴唇似乎蠕动了一下,丑女把耳朵靠近寡娘的嘴边,却并没有听见寡娘说话。

她扭过脸问英子:“娘这个样子是从啥时候开始的?”

“我……我也不知道,昨天中午饭好了之后,我喊了她一声,问她吃不吃,她也没理我,我就……我就没当回事儿,下午,我出去了一趟,一直到天黑透才回家,耀祖啃了个凉馍,我回来时他已经挨着娘睡着了,我……我就也睡了……发现娘不对劲儿,是今儿个中午,喊她吃饭,她又没理……”英子磕磕巴巴地说道。

“娘都这个样子了,你咋还跑出去玩儿了?你去哪儿了?”丑女看着英子的脸说道。

“我……我去了……我去哪儿还得给你报告吗?”英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丑女不想理她,她想起来最近村里又有关于英子的风言风语,听人说为了一口吃食,她跟了村里一个跑长途货车的男人,叫啥名字丑女不记得了,只知道男人离了婚,手上有钱,可能经常会给一些小钱儿或者给英子一些小恩小惠,所以英子最近跟他打的火热。

但是她实在不能理解,自己的老娘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出去鬼混,这让她接受不了。反过来又一想,这些跟自己又有啥关系呢?

她不再想英子的那些破事儿,转过头看着寡娘对英子说道:“娘……可能就这一两天的事儿,这两天,咱俩轮流守着,娘的身边不能离人。”

英子说道:“那行吧,你先守着,我去弄些吃的!”说完就溜出去了。

她是真不想守,况且守着这样一个半死人,怪瘆人的,让丑女守吧!

晚上,三个孩子放学回家,见娘还没回来,一打听才知道娘回了老屋,于是三个人也到了老屋。

丑女见到他们说道:“你们三个先在这里看着奶奶,娘回家给你们做饭。”

三个孩子答应着,丑女又交代道:“如果奶奶有啥跟平时不一样的地方,一定要跑回家告诉我!”

安安问道:“娘,奶奶这是咋啦?”

“奶奶……”丑女一时不知道咋跟安安解释:“奶奶受的罪太多了,她可能……要去享福了!”

“享福?娘,我啥时候能去享福?”平儿问道。

丑女摸着平儿柔软的头发,说道:“你们还早着哩,人啊,从生下来是要受罪的,要不然为啥人一生下来就要哭呢?等罪受够了,才能去享福!”

说着,丑女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家了!

第二天,耿顺早早地到了厂里开始忙碌起来。每天,丑女会从家里给他带早饭,所以他也习惯了。但是今儿个丑女到中午也没来,耿顺忙了一上午,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去随便下了一碗面条对付了一顿。

丑女今儿没来,这让耿顺心里没着没落的,他一上午干活儿的时候都有些走神,有些心不在焉的。吃完面之后,他见厂子里没啥事儿,骑着自行车就往丑女家而去。

这个傻丫头,有啥事儿耽误了没来呢?也不差人捎个信儿来,到底家里出啥事儿了?难道又是跟她那个刁蛮的小姑子吵架了?想到这儿,他按耐不住了,推出自行车骑上就走。

一路想着,他把车子骑得飞快,到了丑女家门口一看,铁将军把门。她去哪儿了?

耿顺站在丑女家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找村里人打听,这才知道,丑女在老屋!

他询问着找到了老屋,进去一看丑女正坐在老太太的床头边,端着碗拿着调羹给老太太喂水。

老太太牙关紧闭,水顺着嘴角淌到了脖颈里。听见有响动,丑女抬起头来,见是耿顺,她急忙站起身问道:“你咋来了?”

耿顺看着丑女,一天没见,丑女憔悴了许多,眼里都是红血丝,看样子是昨夜里一宿未睡。

他心疼地揽过丑女说道:“我见你没去厂里,不放心,猜着家里应该有事儿,忙完我就急忙赶过来了!”说着,耿顺用下巴挑了挑床上躺着的寡娘问道:“老太太现在啥情况?”

丑女看了看寡娘,说道:“已经昏迷了,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了。”

“她闺女呢?咋不见她守在身边?”

提起英子,丑女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了解那个人,她总认为这都是我的事儿,这不,昨晚上我怕老太太走了身边没人,所以我守了一夜。今儿个她一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桂芝,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耿顺搂紧了丑女说道。

“有啥话你就说吧。”丑女说道。

“其实老太太的身后事真不应该是你管的,她儿子虽说不在了,但她有闺女。老太太走了,你如果有心,来看看,帮帮忙,出一份力,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你看现在,你越是这样让步,她闺女越是觉得理所应当,把这一切都推给你了!”

其实耿顺也知道,如果让丑女不闻不问,她也做不到,只是他看着她的疲惫,憔悴,英子的蛮横,心里替她不值。

丑女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说的对,但英子那个人靠不住,如果让她操办,我相信娘连个棺材板都没有。算了,就这最后一档子事儿了,等娘一死,我跟李家也没啥关系了!英子的死活跟我也没关系了!”

耿顺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丧葬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唉,我哪儿抽得开身?啥都没准备,如果娘一走,还不是都得我去准备?”丑女想想,心里犯愁,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傻丫头,你不还有我吗?交给我吧,我去置办,你只需要在家里守着老太太就行。”耿顺抚摸着丑女的秀发,怜惜地说道。

“耿顺……你……我不知道咋感谢你!”丑女的眼里泛起了泪花,她想起来自打全福走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在硬抗着,从来没有人对她说“有我呢!你不用管”,几年来的委屈、心酸、不甘、疲累……各种情绪交织着,在这一瞬间,在耿顺的这句话里,她再也忍不住了,伏在耿顺的怀里低声抽泣。

耿顺也不会安慰人,只是紧紧地搂着她,任凭她在怀里发泄着……他理解一个女人的不易,更理解丑女的不易,因为他已经了解了她家里的所有事儿,和人!

“哟,这野男人都敢上门了?跑到我家里鬼混来了,还标榜自己冰清玉洁,光明正大,这就是你说的冰清玉洁?滚,给我滚出去!”

两个人正搂在一起呢,英子突然进来了,见到两个人搂抱在一起,而且是在她娘的床前,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她顺手抄起门旮旯里的笤帚,扬起来就准备朝着两个人打过去。

耿顺听见声音,猜想这就是英子。他松开丑女,走过去一把将英子手上的笤帚夺了下来,冷着脸说道:“你说话注意点儿!说我可以,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对桂芝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

英子气的用手指着耿顺说道:“瞧你就不是个啥好人,敢跑到我家里来偷情,给我滚出去,别脏了我的房子!”

丑女一把拉过耿顺,站到了英子的面前,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是谁在这个房子里偷情?我发现你记性不太好啊,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英子突然暴怒起来,大声吼叫,张牙舞爪就扑向丑女,耿顺吓得赶紧把丑女拉到自己身后。

正当丑女要再跟英子理论的时候,床上的寡娘嗓子里忽然“呼噜呼噜”地喘着气,声音很大,丑女首先听见了,她扭过脸看过去,只见寡娘突然睁开了那双无神空洞的眼睛,抬起手挥舞了两下,又猛地放下去了。

丑女奔到床前,喊道:“娘,娘……”

寡娘嗓子里继续呼噜了两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英子也看到了,她“嗷嗷”哭着,扑倒在了床前,用力摇着寡娘的手胳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丑女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了出去。耿顺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英子,说道:“活着时你不孝,死了你哭个啥劲儿!”

英子抬起头,猩红的双眼瞪着耿顺:“都是你们给气的,你们把我娘气死了。”说着,她忽然站起来抓住耿顺的衣服撕扯道:“你把我娘还给我!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

耿顺一把推开英子,厌恶地说道:“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处理你娘的后事,而不是在这里撒泼!”

这时,丑女手里拿着一挂炮走了进来,她拿起桌子上的火柴,点燃了手上的“落气炮”。

所谓落气炮,就是在人落下最后一口气放的炮,给邻里邻居报丧;又一说是为了驱赶拦路的小gui,给逝去的人灵魂让路。总而言之,人啥时候咽气,啥时候放炮,也算是记录个死亡时间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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