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城墙上。
我被绑在柱子上。
敌军将领手拿大刀。
“相府小姐,你说,会有人来救你吗?”
“呸!”我啐了口。 我故意激他。
他不为所动。
我踹向他的下腹。
“嗷——”“臭娘们!”
他脸色煞白,痛的嗷嗷叫。
“怂货!有种你就杀了我!”
他会来的——我的青梅竹马,光风霁月的太子哥哥。
但我不希望他来送死。
“好你个辣娇娘!我这就成全你!”
“铿——”
贴在我脖子上的大刀哐当掉地。
我看向暗器射来的方向。
“太子哥哥!”
我既激动又……
“清歌,我来救你了。”
他身着月白锦袍,宛若天界神君。
仿佛全身沐浴着光辉,
拾阶而上,
向我伸手。
“慢着!”
“大梧太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刚刚被我踹到传宗接代宝贝的敌国将军,饶有兴致得提示太子。
太子宋承策转头,
目色为难,
“清歌,顾家军的兵符在哪里?大梧有难,只有顾家军能与大梁抗衡!”
我目光困惑,
“太子哥哥糊涂了不是。我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兵符此等重要的东西。怎会在我手上?”
“再说了,我那不成器的夫君顾宴之,不是三个月前就上了战场吗?兵符定在他手里。”
太子细细打量着我,他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揣摩着什么。
“太子哥哥,歌儿被绑的手疼,你帮歌儿把绳子解了好不好?”
我撒着娇,
世人皆知,
大梧相府嫡女慕清歌倾国倾城,
天生娇/媚,
令男人闻音骨头都酥了。
更惶论我刻意施展魅力。
我向来高傲,
不屑以色/诱/人。
世上,
能让我施展美人计的,
只此一人——太子宋承策。
而他对我宠爱至极。
敌国的将军眼睛发亮,
一双眼睛不住在我身上逡巡。
我伸出纤纤玉手,
露出红痕给太子看。
如往常一般,
他下一秒就会揽我入怀,
轻声温哄。
“你骗鬼呢!”
他猛地甩开我,
我被摔到地上,赤金凤凰簪断裂。
我十分错愕,
并不心疼这俗物。
他大吼道,
“顾宴之的最得力的手下,全部留给了你。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
被万人围剿之时,
铁骑从未出现!”
“清歌,我念咱们往日情谊,只要你乖乖交出那支能号令顾家银铁骑的令牌。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他攫住我的下巴,
眼神疯狂。我泫然欲泣,
眼眶含泪,
“策哥哥,你来救我,难道…就只是为了兵符吗?”
他咕哝了一下舌头。
一道高傲的女声传来,
“真是个狐狸精。都死到临头了,还缠着太子不放!”
“一面还把着顾宴之。果然是个骚浪蹄子!”
生怕太子误会,
我慌忙我扯住太子的下摆,
“什么顾宴之,我心里只有太子哥哥,我跟他从来是有名无实!”
“他一介武夫!整日只知道舞刀弄枪,比不得太子哥哥一根手指头。”
“太子哥哥,歌儿除了你,从未心悦过旁人!”
当初,若不是为了帮他,我又怎会答应入顾府?
太子宋承策扣住我的下巴,
左右看了看。
淡淡道,
“策哥哥信你,我想,清歌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乖乖交出兵符,待本宫荣登大宝,就封你为皇后。”
他勾唇浅笑,
性感的绯色唇/瓣,
自带蛊惑。
“好。”
“我答应你。”我像着了魔般,期待着与他携手的那一天。
我在他耳边,
轻声道,
“兵符就在我的嫁妆箱里。”
“你的嫁妆箱在哪里。哪一个嫁妆箱?”
他急切得问。
“嫁妆箱在苍山上的云台阁中,八十八抬其中的一个。”
当日赐婚顾府,
我本誓死不嫁。
是太子说服我。
原本,
这门被顾宴之用军功换来的荒唐赐婚,
我丞相府全员反对。 嫁妆也只随便准备了几抬,
准备在大婚当日羞辱他。
谁料,他却仿佛早知如此。
早早在嫁妆队伍后,
自作主张加了八十八抬。
真是个蠢货!
姐妹们笑话他傻子,钱多了没处花。
“慕清歌,你耍老子是不是?”
再次被摔到地上,
我擦了下/唇角溢出的血。
无辜又委屈,
我扒拉他的衣角,
仰头楚楚可怜,
“我早就打算与他和离。嫁妆自然不会便宜他。”
“他送的兵符,我压根不屑碰。”
“太子哥哥,你即刻派人去苍山一定来得及。”
他掐住我的脖子,
“慕清歌,你若胆敢骗我。你那六岁的弟弟也别想活了。”
“不敢。”
“太子哥哥,我还等着做你的皇后呢。”
我与宋承策,
自幼生出的情愫。
从牙牙学语到及笄,
我的时光里全是他。
我怎么舍得骗他呢。
宋承策亲自去取兵符。
我从地上捞起自己的手臂。
“你该不会以为,太子会娶你这个二手货吧?”
这是我的情敌——白妍妍。
“那也比你这个七品官家的庶女强!”
我揉了揉手脖子。
“哈哈哈哈哈哈……”
她用帕子,
遮挡不住她那放肆的笑。
“死到临头还嘴硬!”
“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嫡女呢?”
“丞相满门抄斩,你竟还妄想入主东宫!真是蠢到家了!”
我脸色煞白,
“你胡说!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我攥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顿道。
“哼……就知道你会嘴硬。”
她从侍女手里,
递过一个帕子包着的东西。
我茫然接过,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啊——”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
她送的这个礼物,
将是我永远的噩梦。
帕子中,
是十几根血淋淋得断指。
“啊——”
我崩溃到极致。
连哭泣都变得呆滞。
最小得那根儿童手指,
就是我六岁幼弟的。
我疯了般扣住白妍妍,
“你把我弟弟怎么了?我要见我弟弟!”
瞬间,
我被敌军战士扣住,
我很奇怪,
他们为什么会听白妍妍的命令。
“哈哈哈哈……”白妍妍笑得放肆,笑得得意,
“你全家都要没了!因为你哈哈哈哈哈。”
“顾宴之原本前途无量,我随便送了一个你的假消息,他就乱了方寸。自己送到敌人虎口。他战死也是因为你!”
“等太子拿到兵符。你的这条贱命,就彻底没用了哈哈哈哈……”
白妍妍笑得疯狂。
我却仿佛灵魂出窍般,
完全失了神。
耳边的各种声音,忽远忽近。
我几近昏死过去。
可惜,眼前不是梦!
父兄幼弟的断指,还躺在我身边。
我泣不成声。
包着我父兄断指的帕子,
是我亲手绣上的鸳鸯藤。
“来人!快把她绑回城墙上!!!”
“敌军打过来了!”
我被绑在立柱上。
看着不远处浓烟滚滚,
马蹄声响,
脑海有瞬间的茫然。
顾宴之带的军队进入埋伏,
全军覆没。
其他军队应该也在主力战场,
自顾不暇。
怎会跑来这小小的城池?
“太子哥哥,我就说,姐姐这条贱命啊,还有点用处。”
白妍妍挽着太子手臂,
夹着嗓子道。
太子打了个手势,
“全体戒备!”
城墙内,
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堆了里三层外三层,
我不禁胆寒。
谁会让太子如此严阵以待。
这个时候,又是谁会来救我?
“太子哥哥,兵符已经给你了。你这是做什么?”
“哈哈哈,说你蠢还不信。做什么,当然是,送你的好夫君下黄泉啊!”
白妍妍幸灾乐祸。
“我说怎么死不见尸呢,果然是藏了起来。”
“顾宴之惊才艳艳,多少京都姑娘的白月光。就是因为娶了你,才倒霉透顶!”
见我不信,敌国将领以我的性命,威胁顾宴之的军队退后一里,
要他一人独自上前。
我冷笑,他们打错了算盘。
顾宴之心里只有他的白月光,
怎么可能为我送死。
果然,他并未下马。
“宋承策,身为太子,通敌叛国!你有几条命够砍的?”
太子身穿甲胄,全副武装,
“顾宴之,以前父皇总拿我跟你比。甚至连本宫从小看上的女人,也赐婚给你。”
“你不过是个杀人魔!!!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看重你?!”
“不过今日,这一切都会结束。以后,大梧本宫说了算。再没人和我争。”
顾宴之气息微乱,
“你把陛下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陛下,本宫就是未来的陛下。”
“先帝突发心疾,已经去了。顾宴之,不是人人都说你能力强?怎么,这点消息都没收到!”
太子宋承策笑得癫狂,
仿佛这么多年来,
被压抑的情绪瞬间有了释放。
我突然想起,
顾宴之是在我与他冷战后,
自请上战场的。
他留给我的人,
我通通不信任。
每逢有人给他送去我的消息,
或是他的亲信,
通通被杖责逐出府,
久而久之,府中再无人与他联络。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轻易被敌军捉了来。
“你到底如何才能放了我夫人?”
“我们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
顾宴之淡淡道,
平静的嗓音,一如我与他婚后多年的相处。
永远无波无澜。
不论我怎么闹,他都不生气,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我。
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都给了那个白月光。
此刻,他不过是在做给天下人看罢了。
我想到父兄,
想到幼弟。
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一个笑话。
我的脖子划过利刃,
风声过,
从城墙坠落。
“不要——”
临死前,不知谁在呼喊。
都不重要了。
一枚棋子。
我当够了。
耳边战事起,刀枪剑戟拼杀声不绝于耳。
“不要——歌儿,不要睡……”
顾宴之搂起我破碎的身体,
泣不成声,
“不要丢下我。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气离开京都。求你……别丢下我。”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知道你讨厌我,以后……你想怎么罚我都成……不许死!”
顾宴之在我耳边说了许多,
我费力抚上他的右颊,
用尽最后的力气,
“祝你和白月光白头偕老。”
“若有来生!不要……再……遇见你了。”
2.
耳边撕心裂肺,我成了阿飘。
顾宴之在我死后,杀红了眼。
他以一挑百,
身上虽也留了大大小小伤口,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
他如同地狱归来的杀神,
逼得大梁敌军节节败退。
大梧的失地被顾宴之以雷霆之速拿下。
他亲自手刃太子南承策与白妍妍后,
拥年幼九皇子上位,自立为摄政王。
世人皆道顾宴之是因为我,
才杀了太子。
只有我知道,
他是为了那个失踪的白月光。
若非太子宋承策,
白月光不会下落不明。
他请旨求娶,
不过是为了报复太子,让他也体验一把失去挚爱的滋味。
婚后,他一直装的极好。世人皆以为他宠我如命。
而我一开始,也差点沉溺于他编造的温柔乡。
借我之名,手刃昔日死敌。他真打的一手好算盘。
忽然有一日,
我感受不到顾宴之的存在了。
灵魂更加恍惚。
那日,他去了郊外的佛光寺。
去赴他白月光白清清的约。
之后便失踪了。
王府人都说,
白小姐喜欢自由,
顾宴之陪她游山玩水去了,
我突然有点好奇,
让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究竟长什么样。
能让他与我成婚三年,
都不碰我。除了大婚那日。
而我,
在他去了佛光寺不久后,陷入混沌。
灵魂消散前,我望着佛光寺的佛祖,许了一个愿。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
我竟看见佛祖动了一下。
3.
丞相府众人惨死。
被挂于城楼上。
围观众人指指点点。
“卖国贼!”
“奸相!”
“女婿通敌,奸相卖国!一家子卖国贼!!!”
“该死!都该死!!”
“我家几代都上了战场,要不是因为这卖国贼,我儿子孙子怎会枉死!还我儿命来!!!”
我看到那些昔日对丞相府趋之若鹜上赶着巴结的人,
全部落井下石,
甚至使唤家里的粗使婆子,
朝我父兄的身上扔臭鸡蛋,
砸菜叶子。
“不要——”
我从睡梦中惊醒。
“小姐,你可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小桃?”
我看着身处的闺房,有些迷蒙。
“父亲阿兄阿弟呢?他们现在在哪?”
小桃用热帕子浸了水,
给我擦着冷汗道,
“小姐糊涂了不是,大公子和相爷还未下朝。”
“至于小公子,还在学堂呢。只盼他别又逃学出去玩才好。”
我松了口气。
太好了,我重生了。家人还在。
我也还未被顾宴之强取豪夺。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今日是元宵节前三日,我是在元宵灯会上被人设计。
这一世,
我一定要避免悲剧发生。
将军府。
“烦请通禀,相府小姐慕清歌求见。”
门房头也不抬,
开口就是赶人,
“我家将军说了,谁也不见。”
“管你哪家小姐,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前世此时,我与他还未相识。
我只能怏怏离去。
“这是谁送来的?让她进来!”
顾宴之看着桌上送来的栗子糕,
心下疑惑。
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4.
门房猝然跪下,
吞吞吐吐说那小姐已经离去。
看着顾将军威慑的目光。
门房一拍脑门,
“我想起来了,她说她是相府千金!”
顾宴之看着母亲送来的画像,
都是各府千金。
目光定定落在最后一张紫裙少女身上。
第二日,
我再次去了顾府。
却被告知大将军顾宴之出门未归。
让我于院中等候,
院子去前世有些分别。
上一世,
梧桐树改种成了桃枝。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天空下起暴雨。
“小姐,这将军忒不识礼了些,咱们回府吧。或者去见太子殿下。”
“小姐金尊玉贵得,太子都不舍得让小姐多等半分。他倒好,三分五次登门避而不见。”
“小姐,您衣服都淋湿了。再站下去,明日又要风寒了。”
“您就算不顾及自己,也不想让殿下担心吧。”
我冷了眸子,
“住嘴!以后不要总将太子挂在嘴上。以免落人口实。”
婢女欲言又止,
“可是,您注定是要进宫做太子妃的呀?”
“放肆!皇家之事,岂容你置喙!”
“回府后自去领罚!”
“你且先回去吧。”
这个婢女上一世在将军府,没少撺掇我与太子私会。
就是我和太子的头号cp粉。
“李管家,你家将军几时能来见我?”
我执着伞询问。
“慕姑娘,真是不巧,主子下朝后又应酬去了。不知何时能回来。要不,您先回去?”
李管家上下打量着我。
走远时,和身边小厮嫌弃道,
“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攀咱家将军高枝。大人都不搭理她,她还缠着大人。真不要脸。”
“那慕小姐不是痴缠太子殿下吗,怎么近日总往咱顾府跑?”
“谁知道呢?没准是替太子打探消息来了。”
天色渐黑,
在我等的快昏昏欲睡时,
门外终于传来马车声。
他身着深灰色大氅,清神俊朗,自雨暮中走来,如天神降临。
五官完美到极致,
是足以让全城女子疯狂的美男子。
眉头微锁,似乎有些焦急。
不知是冻得还是怎么,
我眼眶微热。
“顾宴之。”我轻声道。
他踏步而来,
又仿佛未看见我般,
与我擦身而去。
“顾宴之!”我再次高喊了一声。
他并未回头。
与他并肩的小厮,
撞掉了我的伞。
而我,因为体力不支,
眼前一黑,
昏倒在地。
倒地前,
我看到的是顾宴之的背影。
还有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
自他房中而出。
她面若桃李,
身姿绮丽。
是个能引男人折腰的好颜色。
我指尖微颤。
原来,是我妄想了。
从来只有我一人,一厢情愿。
不管是与太子,
还是与他。
醒来时,
我看着眼前的陈设。
“这是哪儿?你是谁?”
候在一旁的侍女,惊喜行礼,
“奴婢春画,奉主子命来侍候小姐。这里是将军府。”
这位前世顾宴之留在我身边的侍女。
最后被我赶出府,遭乱兵刺杀。
“麻烦你帮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回府。”
敛起情绪。
此刻,我只想斩断与前世的一切。
我揭开被子。
“病没好全,乱跑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我看了眼顾宴之。
他咳了声道,
“你在我府中昏倒,着了风寒。自然要待你病好。不然丞相该说咱们将军府待客不周了。”
呵!
原来是让我连累了他的名声么?
也是,
毕竟他现在还不是摄政王。
对于我的丞相父亲,
还有几分忌惮。
上一世,
他明明心中有白月光白青青,却依然愿意娶我。
也是因为父亲权势的缘故。
看着黑乎乎的药碗。
我忍着鼻吸,
“放那吧,我待会儿喝。”
“顾将军还有何事吗?”
我淡淡道。
他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屏退众人。
“你不是有事要与我说。何事?”
我的眼神落在熟悉的眉眼,
片刻失神。
他的眉眼冷肃,
眸中没有前世的温柔。
他是顾将军,
却不是前世那个宠我的顾宴之。
“没事了。”
我把头暼向一边,
不欲看他。
半晌不闻动静。
待我回过头时,
却见他蹙着眉头,
吹凉着汤药。
“我不喝!”
不知为何,我心里犟着气。
“你不是想嫁给太子吗?怎么,想立刻死在我府上?”
他冰凉的长指,
掰过我的下巴,
恶狠狠道!
“我是不介意直接一副棺材送到东宫,就怕丞相与丞相夫人受不住。”
他眸光挑衅。
“你……”
我气得牙痒痒。
他竟敢威胁我。
我夺过药碗,
捏着鼻子一口气饮下。
“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他眉峰轻扬,
右手抬起。
“你干嘛?”
我下意识后退,
被他扣住腰肢,
他的另一只手托住我的头。
我们的呼吸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