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4月19日凌晨6时,晨光熹微,福建省泉州市南安市丰州派出所值班室的电话铃声急切慌乱直响。值班人员拿起电话听筒,脸上的表情立时僵住,一起杀人案发生了。
半小时后南安公安局曾局长、肖副局长带了技术人员和侦查员若干人赶到了现场。
这是素雅村魏厝一间普通的石屋平房小卖店。店门大开,门前有块石头血迹斑斑,血迹滴到店前路边的一块麦田里。小店老板魏礼灿的尸体就横躺在麦田边上,头部、颈部多处受伤,脖子上有勒痕,尸体旁有一截钢丝被丢弃,钢丝两端扎有一段小木块作把手,这是罪犯行凶工具之一。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恶性凶杀案。
现场除了死者丢失一只手提机外,未发现财物被劫。当即由刑警大队教导员陈清流、刑警一中队队长黄来成等组成专案侦破组。
从现场情况分析,这起案件似是仇杀。
于是,查一查这死者生前有几个仇家,据其家属透露:此人曾为土地纠纷与人争吵;经常在小店与人聚赌,恐或因三角债导致命案。
因土地纠纷挟仇恨,或由某事非杀魏礼灿以泄恨者,是个十分熟悉周围情况的人,躲在一旁待魏礼灿刚将店门关上,立即上前紧急扣门,魏礼灿一定会开门看个究竟,他便趁机突入,用早已备好的钢丝猛扣其脖子,魏礼灿遭突袭马上反抗,于是双方打斗起来,老板不敌,身受数伤被猛拖至门外,再以石块砸其头部直至毙命……
设或因赌博而欠债,债主上门索讨,魏礼灿赖债:“赌博钱欠三年,三年过,拳头货,你懂吗?”
“贼的更恶人,欠钱不还更加放刁比拳,欺人太甚。”
一言不和,大打出手,魏被拖至门外,以石砸头部数下,魏已昏厥,再以钢丝勒其脖,以致毙命……
再一种是劫财害命,11时许,趁魏礼灿店门将关未关,挤了进去,这时四下无人,歹徒先是向魏借钱:“老板,近日手头太紧,借点钱给我吧。”
“我哪有钱借你,去去去!”
“你真不借?几百块都不行?”
“不借不借……”
“真不借?”
“就不借!”
对方猛挥拳头,击向魏礼灿。
魏大叫:“你要抢劫是吗?”
尽管大声叫喊但无人听到,打斗之声全被附近工厂隆隆机声盖没。魏终不敌,被打昏了,拖到门口再用石头砸头部,又恐其未死,以备好的钢丝勒其脖,见已断气即拖离小店,推下路边麦田。返身入店,欲搜其财物,得手机一部,方欲再搜钞票,忽闻附近似有人声,慌忙逃遁……
此三种推测,都有可能成立。根据魏的家属提供,可能挟仇者和曾来小店与其聚赌者就有十多人,但侦破组人员分头侦查的结果,疑点一一排除,竟至了无头绪。
局长曾志敏说:“侦破工作关键在于思路正确,思路有偏就会导致多走弯路,甚至贻误战机。因此作案现场勘查必须过细,抓住蛛丝马迹是通向断案的正确思路。”于是,他们再一次深入勘查作案现场,询问死者家属。
他们发现现场有一顶黑色太阳帽,上面有个牛头标志。而魏礼灿从来不戴这样的帽子,显然这是罪犯在店里与死者打斗时遗落之物。于是,他们拿着这顶帽子展开了对凶犯的追踪。
根据技术鉴察魏礼灿死亡时间是深夜11时30分左右,这时候附近3家石材厂还灯火辉煌,而小店里曾有打斗声响,但都因机声隆隆被盖过了,所以竟无人听到。这3家石材厂有许多外来打工仔,四川人、云南人、江西人都有,情况较复杂,于是外来人口成了他们深入调查的重点。
他们分两组,一组深入访问这几个工厂的员工;一组排查周边村子的外来人口,看看有否突然离开、情况反常的可疑人。
在对外地人的查访中,石材厂有个四川人说:“有一个曾来这里打工的云南人,戴过这样的黑色太阳帽,因为我会一点相命术,他曾找我相命所以记得。这人在石材厂工作是看大锯,所以习惯于戴帽子。”
他顿了顿,说:“噢,他还送我一本小说,上面写有他的姓名。”
他跑去把小说拿来,果然上面写着“苏勇贵赠阅”的字。
他还提供:苏勇贵有个隔腹阿姐嫁丰州溪口,他曾到那里去借钱,在康美镇的美林村有他的老乡他曾在那落足。
同厂还有人提供这样的情况,苏勇贵曾在两个多月前来过素雅村,曾和魏礼灿赌博过。
在现场发现的这顶太阳帽究竟是行凶者的一种伪装,亦或是行凶者长年有戴帽习惯?
既是有戴这种帽的习惯又曾来小店参赌,苏勇贵自可作为疑犯追查。
这时有人说苏曾在丰州铺顶村陈某的石材厂做工,是否还在铺顶村?
侦破组立即分头侦查,一组到溪口、康美,一组到铺顶村。
到溪口一了解苏的堂姐,夫妻两人在溪美搞装潢,据了解也不是什么堂姐,只不过是老乡而已,来找过她一次,现不知去向,康美的老乡提供说,苏曾说有两个侄女来打工,住溪美露江村。于是,寻到溪美露江村苏的侄女处,据说也不是什么侄女,只不过和苏有一面之缘。不过她提供了一个情况,苏勇贵在八九月间曾在泉州丰泽区城东镇一家石板材厂干活。
去铺顶村查访的侦破人员,向厂长陈某了解苏的情况,据说苏虽曾到这厂工作,但表现不好早已离厂不知去向,而黑色太阳帽确是该厂的劳保用具,苏长年习惯戴在头上的。
现在,只剩城东一家板材厂一线。侦破组黄来成和丰州派出所长黄群来,立即奔赴丰泽区城东镇,对所有板材厂进行排查,终于在仕公岭上清源啤酒厂附近找到了苏勇贵打工的这家板材厂。
老板说:“这个苏勇贵平时吊儿郎当的,我不想要他,就对他说,我们厂目前生意不好,暂时不需要这么多工人,把他辞退了。”
“你知道他现在的去向吗?”
“不知道。”老板摇摇头说。
“噢,等等。”老板忽然记起来:“他走时说,以后若需要雇工人,请打电话找他。他留有电话号码,说这是她堂姐在石狮祥芝车管站的电话。有事通知他的堂姐,就能找到他。”
厂办公室记事本上,记有电话号码和联系人“臭顿”两字。这是一个8字头的电话号码,8字头属石狮市,但拨这个电话却是个空号。是否那个石狮祥芝车管站的堂姐和那个“臭顿”也是子虚乌有?但只凭这一丝线索到石狮祥芝碰一碰吧。
祥芝派出所所长和陈清流是老朋友,自然是先到祥芝派出所去联系,请他们配合。于是通过这位所长,悄悄把车管站负责人请来查询。果然有一个云南人,嫁该站一个姓林的土名“臭顿”的协管员。又通过这位站长悄悄把这位林某请来。
“你妻子是云南人?”
“是的。”
“你有个亲戚叫苏勇贵?”
“噢,他是我妻子的堂弟。”
“现在,他还在你家里?”
“没,没有。”
“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有人说,前几天他还到你家里。”
“是来过,他说要回家,没钱想借点钱,因为这个人借钱从来没还,所以我没借他,他可能找他弟弟要去了,究竟回没回家我就不知道了。”
他的弟弟叫苏勇尔,就在石狮市祥芝镇一家工厂里打工。侦破组又通过祥芝派出所以查户口为名,把苏勇尔传来。
“你叫苏勇尔吗?你有个哥哥叫苏勇贵,是吗?”
“是。”
“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他刚来找过你怎会不知道?”
“他说他要回家,来向我借钱,因上次我才借给他300元,这回我对他说:我没钱啦。他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侦破组估计苏勇贵可能还没有回家,没回家就有可能还会来这里。所以布置线人控制这个区域,张开了罗网等候这只毒蛛落网。另外,他们还通过网上向云南方面查询。了解到,这个苏勇贵是云南省镇雄县拨机镇人,有过前科,是1997 年的劳改释放犯。侦破组与镇雄县公安部门联系,若此人回到镇雄县请他们协助先把他扣住,并电告南安警方前往提人。
果然不出所料,苏勇贵并未回乡,又返回石狮祥芝。
4月21日上午,侦破组接到线人的紧急电话报告,苏勇贵已在祥芝露面。南安公安局立即请祥芝派出所配合,先扣住此人,他们随后赶到。
经对嫌疑人指纹鉴定,苏的指纹与作案现场案犯留下的指纹正符;苏勇贵身上的皮带还沾有死者的血渍,经技术鉴定与魏礼灿的血型一致。在铁的证据面前,苏勇贵无法狡辩,遂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原来苏勇贵在祥芝借不到钱,就四处游荡,他曾在康美的一家石材厂做过半年工,4月17日他游荡到康美这家石材厂,这家厂已关闭,当晚就在这无人的空厂里睡,并就地取材拿了一条钢丝制作了作案工具。隔天,他游荡到丰州镇,晚10时多他雇了一辆摩托车潜入了素雅村。
待到11时许,趁夜深人稀他幽灵般闪到魏礼灿店前,魏这时已关了店门,苏上前叫门:“老魏,快开门,我买包烟。”
“你是谁?”
“我是勇贵,快开门。”苏勇贵说。“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哦,你稍等。”听到熟人的声音,门开处伸出了魏的脑袋。
“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近日手头紧,问你借点另日还你。”
“你赌博还欠我20元,不拿来还,还想要借钱?”
“借点吧,以后一起还吧。”
“不行,我没钱借你。”
魏礼灿说着就要关门,被苏勇贵把门顶开。
“不借钱,买包红梅总可以吧。”
“要现钱,不能欠。”
“不欠,不欠。”
魏刚转身时,苏勇贵猛扑上去,用钢丝猛勒他的脖子,魏礼灿慌忙挣扎,与其打斗,大声呼救。可是邻近工厂机声隆隆,根本无人听到,两人扭作一团,滚到门外,苏抓起事先准备的石头,猛砸魏的头部,魏即刻倒地不起,苏恐其不死,又以钢丝勒脖子,拖其体至路旁,钢丝断了,魏已断气,苏随即推其尸体落入几十米深的麦田内。然后走进店里把魏的手提拿了,正想搜刮财物,忽听附近有响声,赶忙溜之大吉。
这只毒蛛凶狠作恶,但终逃不出善于追踪的南安公安局警探们所张开的法网。
2000年11月,苏勇贵被判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