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35军104师311团宣传股长连新文

整理/胡金华

四月二十三日上午，部分由浦镇猛烈追擊着逃窜的敵人，並迅速地佔領了南京對岸的北大門浦口镇，潰敗的匪幫們狼狽地向江南逃去。寬闊的長江出現在勇士們的面前：下關工廠的樓房和宏大的建築物聳立在對岸，更引人注意的是對岸停留着無數大小船隻，其中幾隻較大的船隻忽然燃起熊熊烈火，不時的一聲巨响，烟霧冲天，显然的，蒋匪在認眞地做着它的破壞工作。勇士們急地跳起來，恨不能一下子過去痛快地消滅那些守城的匪軍們，把進行破壞的罪犯，一個個地擒住归案法辦。

團首長在觀察着對岸所發生的一切情况：巨响的爆炸声仍不時在各處爆發，黑黑的烟柱隨着巨响冲入天空，燒坏了的船隻，一面在燃燒着，一面順着江水慢慢地漂着。有沒有敵人呢？情况是很難以判斷的，只有從對岸搞几艘船來，才能迅速地全部渡過去。

首先要渡過去的第一艘船的十個男士，整齊地坐在長江的岸堤上，靜聽这首長的動員：“同志們！光榮的任務叫你們來担當，你們一定會担當起來的。祝你們打响它，你們有信心嗎？”“牺牲不了堅决完成任務”勇士們異口同声堅决的回答。他們都在緊張而愉快地檢查着自己的冲鋒隊。班长史成德，在向槍裹压着子彈。他們不是打算着敵人的逃跑，而是在積極準備着隨時遇到的敢于抵抗的力量。

上船了，渡船開始在廣闊的江水中慢慢駛進着，坐在船上的勇士們，冷靜地觀察着南岸的一切動靜，不時在督促着船工：“用力呀！把船開得越快越好！”

夕陽漸漸落下，緊随着是朦胧昏暗的傍晚，船快靠岸了，勇士們的冲鋒槍早已在手裹攢的緊緊的，警惕着昏沉的江岸，準備迎接突然發生的戰鬥。但一切都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沉靜，除了几隻已燒壤的船仍在可憐地發出熊熊的火舌外，其他毫無聲息。龜孫們真的蹓跑了嗎？排長趙錫富在疑惑地說着。 “站住，不要動！”喊声冲破了初晚的寂靜。班長史成德第一個跳下船，用槍指着那一个站在江边的人，厉声地喊着。戰士們跟隨着跳下船來。“我是在道裏等你們渡江的，請不要誤會！”那人在慌亂中喊出。直到把他自身檢查后，史班長解釋說：“好了，你不要害怕，我們是人民解放軍，渡江解放南京的。”“那好極啦！我們很早就盼望人民解放軍來解放南京。城裏的匪軍白天就逃了，這裹還有他們一個班，你們去收拾他們吧！”那人興奮地說。船上除楊金才看守外，其他全部出发了。

“就在這褒，那房子里就是他們的住處。”那個年靑人小心地指着告訴他們。史班長沉着地向門縫裹着去，不知死活的家伙們，還在得意地喝着酒呢。史班長開了兩槍，接着一陣短促的冲锋枪，向着得意洋洋的敵兵掃去，勇士們喊着：“缴槍不殺！解放军优待俘虜！”“我們缴槍’老总！”一個敵兵在慌亂中站着，一面拉開大門。首次戰鬥中，他們繳獲了四支大蓋槍和四個俘虜。一個藍色的聯絡彈在黑暗中升起，這是表示着已勝利的到达了彼岸。

勇士們勝利地完成了戰鬥任務以后，就馬上開始執行第二個搜找渡船的任務了。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從這一個熱情的青年人的口中了解出些情况以外，其他一個人也見不到。他們顺着江岸慢慢地搜索着，他們找到了三隻小木船，其中一隻缺少船工。先由殷長材、徐金二同志帶着这僅有的二隻小船，返回對岸，這樣就可以一次過一個連了。

當牛衍勝同志的第三隻船剛剛划到江的當中時，忽然聽到什么東西在咯咯响着，由遠而近了，這才知道是敵艦開來了，船工驚慌地喊着：；同志壞啦！兵艦來了！不要怕，沒有關係只要你用力將船划過去，就好辦了。牛同志在不斷地鼓動着船工，终于完成了任务。

“一共四隻小船，能過多少人呢？”班長史成德在焦急地說着，無論如何要搞一隻大船，才能迅速地將部隊運過來。這時已是深夜的十二點了，他們仍在緊張地到處跑着。在紅十字會的二十多名人員面前，史班長耐心地動員着：“解放軍一切都準備好了，要馬上過江歼灭逃走敵人，請你們幫助找一隻大船吧！”他們倒很痛快答复了：“可以的！”兩個鐘頭以后的一隻小火輪，在十一個船手的駕駛下迅速的開向了彼岸。班長史成德與戰士殷長才、徐金，就在這艘船上往返十四次的運运着自己的同志，直到運完最后一船才歸回自己班裹。

已是午后一點半了，排長趙錫富帶着牛衍勝、韓祥明、吳同樹、李质全五同志，還在認真的看守着那座巨大的工廠，他們整整的看守了十個钟頭，直到去了接替的部隊，才返回來。

第二號巡艇

朱振铧

四月二十四的拂曉，通訊員來通知：馬上出發。這一下驚醒了正在酣睡的同志們。不一會進南京的好消息，轰动了師政治部，各單位好像在着装比赛似的，迅速地撑起了背包，在浦镇铁路工廠集合了。

在向浦口去的馬路上，眞是路有多寬，部隊的行列就是多寬，連走帶跑地向南京進軍，不斷地傳出愉快的谈笑的聲音：“这樣快就打到了南京！…”“不是兄弟部队從兩邊渡江，拿下南京还得费個大勁兒呢！…”

到達江边見了南京，忽然掀起了响亮的歡呼，對岸南京的人們聚集在江邊上目迎着我們。平靜的江面上，駛來了好幾隻大大小小的汽船，一隻白色的小汽艇，拖着一隻小船，向我們的碼頭開來，由小而大，漸漸可以看见上面的字了，这是水上警察局第二號巡艇。

这時碼頭上出現兩個穿黑色制服的水上警察，其中一個司機名叫劉超，袖上套着白色的袖章，拿一張名片，找我們負責同志接洽。名片上面寫着：“解放軍指導員同志：我們來迟了，請原諒°此派船隻前來迎接，祈接洽。”名片的反面看出是一個姓邢的派來的。

司機接着又激动地介紹了他們爲保護道幾隻船和反動派作鬥爭的經過：前兩天，他們（指反動派）就要想破壞還幾隻船，我們大家就把船開到上游一個港口藏着，等解放軍過來可以很快的開來渡你們過江。但是他們（指反動派）又派队伍去破壞，我們一再的交涉，不要把我們的飯碗打碎了，我們假意不放在港口，不給他們（指我軍）過江，所以又把船放進港的最里面去藏起來，这才把這幾隻船保留下來。因爲離这裏很遠，所以來迟了？請你們原諒。

我們袁副主任對这種保護船隻歡迎我軍順利渡江的水上警察人員表示慰勉，並且鼓勵他們很快地把部隊渡到南京去。他們雖然兩夜沒有睡，嘴上燒起了火泡，還是並不感到疲乏。司機並且向袁副主任保證：運完了再休息。部队排列在碼頭上，有次序地上了船，大家特别肅靜，只有九分鐘，就在中山碼頭登陸了，與南京的歡迎我軍的人們會合了。

當大家走出船艙的時候，船老大蔡荣臣，水手趙國斌、李松友等五人，自動地來向我們報告：“我們船上藏了五箱半子彈，送給你們要嗎？”我和叶、韓科長立即很好地問清來源，他們爭先恐后的說明：“这是國民黨队伍逃走時來不及運走，給我們偷到船上藏起來的，準備送給你們的。”邊說邊帶着走進艙裹去看。

在前后的艙板底下搬出了五大箱子彈。去登記他們姓名的時候，他們知道這件事是幹得很對的，他們更感到光榮而露出愉快的微笑，更加鼓勵了他們的工作熱情。我親眼見到，一個水手想利用空隙開罐頭吃東西再開船時，蔡榮臣和幾個水手進去批評他一下：“你這樣忙着吃飯幹什么？趕快開船把部队接過來吧，還要去救火呢！”因爲有隻兵艦被敵人放火，仍未熄滅，恐怕燃燒其他的船。那個水手有點難爲情，連忙丢下罐頭很快地溜到機房去檢查機器去了。這時候正是紅日東升，部队與自然形成歡迎行列的人們，在溫和的陽光下會合了。我回顧第二號巡艇时，他們又在忙碌的收拾東西準備開船了。

進南京二日記 冬夏

前进的公路上

四月廿三號早晨，大家都還在睡着，劉部長急走進來說：“快起，快起，我來談談？”显然又是一件好消息，他是那樣興奮和緊張于是大家忙爬起來圍上聽，原來是兩浦敵人昨夜逃窜了，南京敵人正在撤退，上級來命令我們馬上佔領兩浦，迅速渡江强佔南京。大家聽了一陣興奮緊張，撲撲通通打起了背包，準備出發。

部隊已經佔領浦口，我們于下午沿公路向南前進，沿途迎面來了很多跑反的難民，推車挑担的絡繹不絕。

有一個地方的公路、山坡、樹下坐滿了大人小孩，他們把小鍋埋在地下燒起縷摟的炊烟。挑的推的是破鍋斕棉衣，但是看他們的神色，簡直像剛從獄牢中放出來的囚犯，一個個帶着歡喜敬慕的眼光，面迎着解放軍行進的行列，並紛紛嚷嚷的向着我們說：要不是你們來，我們就要被他們（國民黨匪軍）餓死了。

匪軍們在公路轉彎處或狭窄處都佈滿了地雷和大石頭，一片一片和棋盤上的棋子一樣，敵人妄想以這些來阻擋解放軍前進，眞蠢！我們正替那些難民担心着：千萬莫讓他們踏上了地雷的時候，忽然一位挑着重担的老大爺，却告訴我們說：“你們可得小心點走，就在前面那大石頭旁邊，有地雷，一看就看見了”。沉重的扁担，壓的他脖粗臉紅的，可是他還站在公路上再三指點給行進的队伍。公路在山陵中蜿蜒伸進，四周山顶山坡，滿佈彎彎曲曲的交通壕，铁絲纲和蜂窩一樣的地堡，公路上還橫着栽了幾排铁軌直豎朝天，遠遠望去就像是一道黑籬笆。蔣匪軍築了這些千奇百怪的陣地，却不戰而逃窜了。

『原地休息』的口令傳了下來，我們靠公路一邊坐下，這裏有兩間茅房，是一家賣燒餅的。这家大娘，一面招待大家喝水，一面控訴國民黨匪軍怎樣不講理：手拿着一塊钢洋敲打着要吃她的燒餅，吃完了要她找錢，她沒錢找就算白吃了，並且還給她說：“你還痛你这幾個燒饼，將來在這山上打起仗來，你這兩開茅草屋還得點着照照亮呢！”在西邊麥地裹铁絲纲上，搭着一條穿膠鞋的人腿。大娘說：“这是國民黨匪軍昨天剛剛埋上地雷，就把他自己炸死了兩個。”說到道裏她恨恨地說：“不做好事他能得好死！”

再向前，看見浦口如密林一樣的電桿，和幾道冲天的浓黑烟柱，老百姓說燒的那就是南京。天空中盤旋着一架飛機，像在嘆息着自己慘敗的命運。这晚我們师駐浦鎭。

直踏伪都南京

昨夜在浦鎭一家小樓上，看到白天的南京那幾柱浓烟，已變成了熊熊烈火，說是敵人燒的輪船。敵人把所

有的船隻都弄到對岸縦火焚烧，我們急切渡江就是沒船，浦口的碼頭工人要连夜替我們趕製木筏，担保我們

渡江，爲此昨晚部隊各班叉急急召開班務會，討論如何坐木筏子，如何在敵前偷渡，全班如何互助等等。到了半夜又傳來了好消息：我一〇四师部隊一個偵查排，已搭上小舟到了江那邊，攪來一隻大輪船，還有幾隻民船一趟就能過四五百人，一零三师部隊已過去佔领了南京，現在一〇五师部队正過着。這麼一聽大家心裏一陣輕鬆.就像口渴時吃了個大西瓜·。

早晨，浦口碼頭集結了部隊、民工像個大集市。小火輪歡快地尖叫着，把解放軍一船一船地渡到对岸。片刻我們也上了船，是一隻小火輪拉的兩隻併在一塊的大木船，汽笛一吼，船離開了江岸駛往江心，船把江水划起一道斜溝。这時，誰也不肯坐在艙裏，大家伸长了脖子張圆了嘴，向江南觀望着，那蕩漾在江浪中的小舟，來往飛駛，那彩色的小輪船以及被敵人焚燒的軍艦，大家只送上一声罷了，每個人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这越靠越近的下關碼頭上，眼看就要跨進南京城。『打到南京去』的口號，在這片刻之間就要實現了。

我們從下關進了南京城，時間約在上午十時左右，還剛解放了幾個鐘頭的南京，已貼滿了紅紅綠綠的標語漫畫，牆壁上，門板上，電桿上，來往歡迎解放軍的公共汽車上，到處貼的都是，大都是工人職員們，及各大中小學的學生寫的，他們的動作這樣快。這時彩色的漫畫標語，把我的眼珠吸引得左右亂轉，漫畫相當生動有力，給人印象最深的是：四一赴難的同學安息吧！爲我們復仇的解放軍同志，光榮地来到了！看我們的队伍來了！脚下柏油馬路上，用彩色粉筆寫着：解放軍同志辛苦了！真是親切動人。某大學男女同學更組織了宣傳隊，唱着新歌子歡迎我們，唱一陣，呼一陣口號，熱汗流在因激情而紅潤的臉上，他們已不怕熱，不怕累，只有熱烈興奮。

市民像過新年佳節特別是新街口的人最多，以致把大馬路擁塞住了，中間却留下只能通過两個人的距离，讓解放軍同志從这裏通過，好好地看上一看。

胡金华军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