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遇见一个在埃及旅游的神秘旅行者,他和我一起喝咖啡,然后聊起来,我见他说话有点感觉,就问他很多问题。
我问:埃及文明伟大吗?
他说:和我们中华文明差不多,当然我们更伟大,埃及,是地球上最神秘神奇的地方之一,它位于非洲最北端的炽热沙漠中,靠一条悠久而生机永恒的尼罗河,维持着一个文明的千年繁衍。赤道因为受太阳照射时间最久最充分,所以炎热。这个国土就是如此,领受最大的太阳神恩赐,也因此饱受气候摧残。我想这应该就是灿烂震撼的古文明诞生的理由之一吧。当你受到的馈赠太多,得到的礼遇太大,你受到的磨难就绝不会小,你就必须展现你的伟大。
我问:行走埃及会改变一个人吗?
他说:行走哪里都会改变。行走埃及,可以让刁蛮的人变得希冀信仰,让软弱的人变得亳无畏惧,因为这文明普达到的高度,超出一般的理解范畴。金字塔在现代建筑审美观里毫无美感,光秃秃粗糙无比,但它巍然耸立拔地而起保随着最豪奢的宝藏,世上最震撼的事物,往往不需要多余铺垫,就那么直接,横空出世。
我问:埃及的建筑很有名,建筑意味着什么?
他说:人类是最善于记录、纪念,却又最善于遗忘的,我们往往郑重其事用许多庄严宏伟的建筑来提醒自己过去发生的事情,但一回过头,我们就忘得干干净净。到底什么是真正的铭记?是刻在碑上,还是刻在心上?
我问:你怎么看待神秘?
他说:神秘是未知或无知的另一个表达,因为无法理解,就会觉得神秘,无法理解是因为固守在自我有限的思维模式和知识框架里,这样只要不在这范畴的都会觉得神秘。像古埃及文明,就和数十年前我们听到智能手机的想法一样,都属于神秘未知。如果你能用心了解,就能揭开神秘,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
我问:文明到底怎么才算强大?
他说:世界上的伟大文明,常常互相征伐,征伐有时看似只是竞争,但有时却是融合整合的手段,《三国演义》开篇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我们中国人对世界演变的看法。古埃及展次被外部势力入侵,它被希克索斯人打趴过,它被赫梯帝国彻底推毁过,被亚述帝国、波斯帝国、古罗马帝国征服过,但与人刀戈的同时,它的疆土也越来越大,文化也越来越丰厚。为争而争,是下下争,那什么又是上上争呢?
我问:你怎么看待信仰?
他说:信仰有多么伟大,可以说大千世界无不因此而生,其实信仰不是一味迷信完全不能触及的,而是在前行中、尝试触及的执着过程中,看到了可能性,感到了召唤,从而下定决心一往无前,信仰发生在自己以外的远方,却必须靠自己一步一步印证和践行。
我问:我们为何要借鉴历史?
他说:中国古人说“以史为鉴”,就是说拿过去的历史当镜子照,其实过去对现在到底有什么借鉴,时间长河如此长,情境又不同,但我们要知道,无论疆域各异,古今久隔,事多纷繁,人性是万古不变的,人性中的善与恶,善与恶对应的行与事,都有不变的规律。照了镜子,因此我们会更为坚信善的力量之大,也不会无端畏惧负面的力量。
我问:你喜欢旅行,和我们隔着屏幕看世界,有什么不一样?
他说:即便亲眼可见伸手可触,也会下意识选择间接的媒介,这是我们的通病,我们只相信我们习惯的取景框,习惯于兴致冲冲而至,草草率率略过,回头炫耀自己经历过,真的经历过吗,真的了解过吗?
我问:你走过很多地方,埃及、撒哈拉沙漠,世界各地,你的感受是什么?
他说:平凡,是我走过许多不同国度和地方,遇到最多的特质。平凡是这个世界最大部分的生存状态。然而我们惯于把平凡等同为平庸,我们想想,这些被我们忽略的平凡里面,是否有值得我们信奉的东西,有值得我们发掘的东西,有值得我们去改变的东西,如果有,平凡的光芒,你能看到吗?
我问:你怎么看时间?
他说:时间把我们骗的很苦,它用日复一日的疲累无趣,压倒我们内心的渴望,所有那些愿意相信它的人,都在和它打一个赌,赌注是人生,那么要怎么赢呢?难道不是把时间拉回来属于自己吗?只有你自己把控时间,你就怎么都是赢家。
我问:我看到你拍摄自己坐热气球升空,感受如何?
他说:热气球依靠骤然的火力升空,我们依靠骤然的激情而前进,但许多人的那团火,既容易熄灭,又不善加控制。高升天穹的美丽,一定需要足够持续的火力,并且能随意控制,这样的火力,我又称之为:心力。
我问:你在埃及看到金字塔,有什么感受?
他说:大,当大这个词,一日具象起来,你就会明白,大是由小构成的,世间万物本无大小的确切之分,因为我们用参照的比量法来看世界,才有大小的区别显现。真正的大,就是小的足量聚集,真正的大,从来不拒绝小、不排斥小、不遗漏小、不淹没小,离远看是大,离近了看,都是小。懂了小,就有机会成其大,才有格局欣赏大。
刁钻的比例角度设计、精准的天文地理计算、是埃及金字塔创造和神相通的方法之一。我们从不在意自己和生命的比例,也从不调整自己和世界的角度,更无从谈起计算自我的各种数据,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生的蒙昧。蒙昧不是富贵无忧读书万卷,蒙昧不是吃喝不缺忙碌不休,蒙昧是来此一生,却并不知道自己是谁,来干什么。
我在埃及金字塔内部的狭长甬道爬行,有些通路狭长逼仄,晦暗孤独,有限的空间迫使你
弯着腰,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行走蹒跚艰难,没有人引领没有人扶助,无止境的阶梯消耗你大部分的精力。你认为坚持一阵子就能到尽头,它却漫长曲折没有答案,但这样的路,有时竟然是通往永生,通往彻底光明的唯一捷径。
埃及很多时候地平线很美,地平线是科学的伪命题,实际上哪有地平线,它不过是我们肉眼的权官视像,但权宜的美,也是一种美,因为你看到太阳余晖照在地平线上,才有疆域的延伸感带来的激动,不要轻易否定,因为存在并不需要严密的理由,但总有它发生的因果。
我记得我站在摩西当年出埃及的土地上,遥想这位分开红海和亲见上帝的先知,摩西的神迹,不止如此,还有他承受的苦难,背负的使命,遭受的磨砺,都是以亿万倍多于其他普通人,这或许是上帝设下的特别考验。承受才是领袖通往神迹的条件。
当我漫步在这片神秘的土地,看着那些精美的壁画和几千年的文物,聆听着这个文明因信仰所创造的传奇,我明白他们笃信的与神对话,其真实的意义,乃是与自我对话。人生短暂,宇宙无限,越是攀爬到巅峰,越能明悟伟大并非最终结果,而是通往伟大的过程,正是砂砾聚成了金字塔,也正是心的力量,成就了一个灿烂的文明。
埃及被称为尼罗河恩赐的礼物,对于一个国土来说,最重要的是一条不会枯竭的河流。河流孕育了人与文明,尼罗河不会在几千年的历史变迁和战争灾祸中停止哪怕一秒的流动,她每一分秒都不同于上一分秒,子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如果有,那就是不断的变。
我很欣赏王勃的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在尼罗河畔恰好有类似的景色。我常想这样的辽阔和远逸,其实并非少数人独有,人人都能在某一时刻感受到。人人都有的,都能得到的,人人都能达到的,却因为缺乏独特的表达而被淹没。为共有的美好寻找好的方法,这也许是最值得我们去做的事。
有一天我仰望埃及的星空,璀璨的不行,我常常想,那些相信人类可以登上星空的人,有多么伟大!在肉眼的视野法则里,那些都只不过是遥不可及的闪烁小点,更加因为浩瀚和不可捉摸,对太部分人来说那只是无法实现的梦想。但相信它们有无限可能性,甚至可以触摸拥抱的人,那份“天真傻”,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藏。:因为相信,视野将大为不同,,因为相信,你当然就能拥有属于你的星空,并能伸手摘星!
人本有一种感应能力,可以感应万物的生机,但大部分人因为并不懂打开心扉,启动感官,逐渐没有了这种敏锐,敏锐的人,可以在遇到阳光的那一秒钟萌发全新的想法,可以在行路的某一刻,诞生对美好的渴望,这种敏锐,会带他走得更远。
我问:你喜欢和动物相处吗?
他说:人与动物的相处方式,有太多种,有些过于残酷惨烈,有些显得压抑无奈,有些却过度宠溺,能做到自然亲和的极少。这让我想起人与工作的关系,有些人的工作看起来太悲壮惨烈,有的人却太置之度外,把奋斗当做自然本分来享受的,之又少。
佛法中有一个说法,叫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意思是没有分别心的慈悲博爱,博爱是世上最难的事,若能无分别施与,更是伟大。为何伟大,不因为他丑陋而放弃,不因为他罪恶而放弃,也不因为他庸碌而放弃,爱和帮助没有理由,只是本能,如果人有这样的情怀,可以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你来过,离开,虽然只不过是经纬度的位移变换,如一束光影匆匆略过。但是你的路线上,定有属于你的独特印记。就像神的光芒每一天如期而至普洒在广袤的尘土之上,从没有理会它是肥沃还是贫瘠,领会到这光神圣之人,心里也能发出同样颜色的光芒来。他们因此虔诚前行,欣然迈步,相信这一路的印记绝不会虚设,这一路的风景也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