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册封皇后的第二十八天,嫡姐进了宫。她要与我换回身份,做回千尊万贵的皇后。我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兴冲冲地就要抱着我的青龙大砍刀出宫。反正我早就不想伺候那个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砍人脑袋的付清泓了。
只是后来,我被付清泓堵在猎场,他眼睛微眯,似笑非笑:“一声不吭就开溜儿,陆苍耳,长能耐了啊。”
被封为皇后的第二十八天,娘家派了人进宫来。来的是赵家的当家主母,后面跟着拿面纱遮住脸的的赵家大小姐赵玥。在浩浩荡荡站了满屋子的宫女太监里,她们一进来就落了泪,慢吞吞地朝我见礼,膝盖却弯都没弯。赵夫人还特意侧了侧头,让我看清了她头上插着的一支木簪。那原本是属于我娘亲的,是我亲手打磨出来送给她的。
这是拿娘亲压我呢,我心里笑得讽刺,却还是装成被她们拿捏的样子,朝着满屋子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和母亲说说话,没本宫传召,不准进来。”等人哗啦啦的都走了,赵玥过去关上了门,转身就骂:“陆苍耳,你好威风啊,连我娘的礼都敢受?”
她扯下面纱来,露出一张和我长得九分像的脸来。准确来说,是我像她。我靠着这一副长得像赵玥的脸,从穷苦农家女一跃成为天底下最最尊贵的皇后。我惶恐地低下头:“不敢受夫人的礼,只是在宫人面前,总得做做样子。”心里却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声蠢货。在皇宫里就敢如此胆大妄为,是嫌自己命活得太长了吗?
不知道这里处处都是付清泓的眼线吗?说不定屋外哪棵树上就蹲着他的暗卫呢。赵夫人冷哼一声:“你顶着玥儿的身份享了三个月的福,是时候换回来了。”我愣了,惊喜来的这样突然,我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陪在付清泓身边三个月的时间里,我无数次想逃,却不得不按耐下去。
他就是个杀神,在战场上拼杀近十年,一朝杀进京城,把他的太子哥哥砍了,自己坐了皇位。这样连亲哥都砍的狠角色,我在他身边战战兢兢,唯恐哪天他心情不好砍我一刀让我见阎王去。赵玥却以为我是不愿意,冷笑道:“别以为你顶着我的身份嫁给了付清泓,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这滔天富贵,你消受得起吗?我劝你识相点,乖乖把这皇后之位还给我。”
这赵大小姐,到现在还以为皇后是个好差事呢。可她也不想想,付清泓的妻子,那是好当的吗?我陪在他身边三个月,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赵玥竟还敢做着帝王专宠的美梦。赵夫人附和,语气却软了很多,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苍耳,你和玥儿生得这样像,娘也是拿你当亲闺女待的,你出嫁那时候娘可没少你一分嫁妆,成亲给你办的热热闹闹的。”
可不是热热闹闹的嘛,那个时候先帝登上皇位三年,付清泓被封为镇国王,手握兵权镇守边疆。先帝每天睡觉都不安生,唯恐哪天一睁眼屁股下的皇位就换了人。他心里害怕,就召集大臣像模像样的讨论了一天,所说的无非是些付清泓手握军权,权势滔天,恐有不臣之心这样的车轱辘话。最后得出个结论来:得压一压付清泓的威风,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那怎么压呢?
先帝一合计,赐婚吧。赐婚是多么好的计谋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别说还是皇帝赐婚这样荣光的事儿了。付清泓要是接受了,就相当于捏着鼻子承认,皇帝是主他是臣,皇帝给的东西,他只能好好受着。要是不接受,那这事儿可就大发了,仗着手里军权连皇帝圣旨都敢反抗了,这天下人不得戳着他脊梁骨骂?左右先帝没有损失,还能顺便昭告天下,你看那镇国王那么威风,亲事还不是由他做主。
于是我成亲的时候,那阵仗都快比过皇后去了,成亲依仗都是宫里出的,一路上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我想的出神,那边赵夫人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我:“苍耳,你也知道,皇后是一国之母,执掌宫闱要操劳很多事儿,你什么都不懂,打理起来难免吃力,不如就和玥儿换回身份,我丞相府一定会善待你和你娘的。”操劳什么操劳,进宫二十八天,付清泓就没让我出过这大殿。
他除了我没有其他妾室,先皇的那一堆妃子们让他给打包送去了镇国寺,美其名曰为国祈福。先皇死得时候不过二十五岁,连个子嗣都没有,倒是省事儿。这诺大的皇宫里,也就付清泓一个正经主子,外加我一个不正经皇后。但这些话我是不会和她们母女说的,我就看着她们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翻车了呢。2不过话说回来,母女俩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技这么精湛,无非是让我把皇后之位还回来。
当初以为难逃死劫逼着我替她嫁给付清泓,如今见我被封了皇后,要来摘桃子了。但是,我不会拒绝的,如今的皇后之位就是个烫手山芋,是架在我脖子上的一把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砍下来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付清泓都坐上皇位快一个月了,朝中的大臣动都没动一下。这事儿反常的很。他十四岁就上战场,可不是个能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的主儿,当初跟先皇一起合计的那一屋子大臣,估计没一个能逃的过去。
而把闺女嫁给他的丞相府,那肯定是首当其冲的,说不定还要拿我开刀。我提心吊胆地过了二十八天,付清泓却一次都没来找过我,让我更加担心他是不是憋着大招儿,要一举歼灭我们这些“叛贼”。现在有人上赶着来顶替我,我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出宫去。心里乐开了花儿,脸上却摆出怯懦的表情来:“我都听夫人的。”“我出宫之后,就可以带着我娘回家了吗?”
赵夫人心眼子多的很,当初为了拿捏我,不知道把我娘弄到哪里去了。若非如此,我早在被付清泓识破身份的时候就反水跟着付清泓干了。赵夫人皮笑肉不笑:“苍耳啊,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你虽然做不成皇后,可也是我相府的千金啊,你要住在相府的。”行吧,我就知道不会放我走。我掐了掐大腿,留下几滴泪来:“那我娘?”赵夫人依旧挂着虚伪的笑“你放心,我会接你娘入府,让你们母女团聚的。”
我能放心才有鬼了,等见到我娘,我第一个带着她跑路。我垂着眼睛,一点点试探她们的对我的容忍底线:“那我能把陛下赏赐给我的东西带走吗?”赵玥呵斥:“陆苍耳,你未免有些太贪心了。”我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强硬来:“那我不换了。”赵夫人递给赵玥一个安慰的眼神,脸上挂着笑:“你想带走什么?”
我跳下椅子,指了指角落里那把巨大的立起来能到我腰间的大刀:“是这把大砍刀。”那是一把青铜色的大砍刀,刀背极厚,刀刃却开得锋利,吹毛断发。大砍刀刀柄上雕刻着一尾青龙,青龙鳞片次起,眼睛的地方镶嵌着两枚价格不凡的宝石。“这宝石可值钱了呢。”我两眼放光,拿起大砍刀掂了掂,瞥见赵夫人和赵玥瞪大了的眼。我拖着大砍刀走到她们面前:“能不能带走?”
许是太过震惊,赵玥说话都不利索了:“付清泓他,他送你这个,做什么?”3做什么呢?当然是警告我不该做的别做了。先帝御赐了我一百担嫁妆,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走了半个多月,把我送到了平阳城。城里却连个红彩球都看不到,显然接了圣旨的付清泓并未准备成亲的事儿。我们这成亲队伍为首的大太监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这阵仗一看就不受人待见去,悄咪咪地把我送进王府也就算了。
可大太监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偏偏装腔作势的等在城门外,要付清泓亲自来接。那守城门的小兵看都不看他一眼。我们这队人从早上等到傍晚,最后还是大太监灰溜溜地凭着圣旨强硬的进了城。然后把我送到了镇王府,扔在门前就不管我了。大太监脑子终于灵光了片刻,急匆匆的把圣旨塞我怀里就想走,留我一个人去跟付清泓对线。可还不等他走出去三米,恰好碰到骑马回来的付清泓。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的夫君。我穿着大红的嫁衣,自己掀了盖头,遥遥看着一位穿黑衣的少年纵马从长街来。他的马极快,到了大太监跟前也丝毫没停下来。他甚至挥了挥马鞭,又勒紧了缰绳,飞奔的马扬起前蹄,重重地朝着大太监踩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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