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战对参战双方均带来巨大伤亡

01

1916年7月，东线战场科韦尔南部前线。

俄军步兵连连长伊万缓步走在泥泞的壕沟里，认真地视察着士兵们战前的准备工作。

壕沟里横七竖八堆满了士兵的尸体，伊万不得不分心注意脚下。对面的德国人在两天内发动了十几次集团冲锋，俄军虽苦苦支撑，仍然占据阵地，但伤亡十分惨重。

伊万看了眼不远处半没入水坑的一张面孔，脸上已毫无生气，这名士兵估计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扭曲的五官无一不在倾诉着自己生前经受的恐惧和折磨。

这已经是自己连队补充的第四波新兵了，伊万甚至都叫不出这名新兵的名字，他叹了口气，低声骂了句：“该死，这哪里是战争，分明就是屠杀！”

事实就是如此。一战爆发后，无数像伊万这样的俄国人满怀对祖国和沙皇的热爱之情，毫不犹豫地投身到这场保卫祖国的伟大战争之中。

然而来到前线，伊万才发现，自己的连队就连基本的武器弹药都没有配齐。只有三分之一的士兵能够拿到步枪，另外三分之一则只领到少得可怜的几发子弹，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居然只能赤手空拳，要靠捡拾阵亡战友的武器才能与敌人公平战斗。

在随后的战役中，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德军，俄军指挥部给出的唯一指令竟是“人海战术”。前线苦苦支撑，勉力抵挡敌军猛烈攻势，但也在疯狂消耗着己方士兵的性命。仅大战的首个年头，俄军伤亡总数便达到惊人的两百万人，令人瞠目结舌。

伤亡越来越大，战绩也越来越糟糕。自去年9月起，沙皇尼古拉二世忍无可忍，亲自出任最高军事统帅，指挥大战。然而战局依然没有转变，唯一的变化只是更多的徒手士兵被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前线，充当战争的炮灰。

伊万抬起头望了望弥漫着硝烟的天空，堑壕中的日日夜夜已将曾经的满腔热情消耗殆尽，他对这场战争只剩下厌恶和痛恨。

一股浓烈的腐烂气息传来，将伊万从短暂的神游中拽回现实。他已无暇顾及死去的同伴，作为一名军官，他明白自己的责任：他要让这些士兵活着回家，包括他自己。

“快点，德国人马上又要进攻了！”伊万对正在铁丝网间忙碌的士兵们喊道。几名士兵并没有什么反应，明知迟缓一秒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但依旧像农奴一般麻木扛着重木缓慢移动着。

伊万不得不再一次喊道：“快点，真是一群蠢货。”

话音未落，一颗炮弹呼啸着朝阵地飞来，正好落在刚才那几名士兵身旁。爆炸的一瞬间，原本灰暗的天空被立刻照亮。伊万只见一团火光夹杂着泥土和硝烟，将士兵连同周边的铁丝网一齐抛向空中，随后肢体四散，跌落地面。

又是一轮冲锋前的猛烈炮击。伊万歇斯底里地呼喊着，命令惊慌失措的士兵们原地趴下，此时，他自己也蜷着身子趴在壕沟内。钢铁的火焰无情地吞噬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四周不断传来士兵们痛苦而绝望的哀嚎声，一股股殷红色的液体在战壕里汇聚成流，从他身边缓缓淌过。伊万不禁自问：自己待在这地狱般的堑壕，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在离伊万不远处爆炸，急剧膨胀的气流将他从地上掀了起来，随后狠狠砸在壕沟的墙壁上，不省人事......

△一战中的堑壕阵地

02

1917年3月10日，俄国首都彼得格勒中央大街。

“反对战争！”“我们要面包！”“推翻沙皇！”

山呼海啸般的口号直冲云霄，三十余万市民涌上街头，为自己和国家的命运呐喊。

此时，伊万正全副武装站在街头，目睹这一望无际的队伍在红旗的引领下大步走来。

自从前线负伤后，伊万得以回到彼得格勒养伤，伤愈后又被编入预备军团担任步兵营长。就在几天前，他刚刚接到命令，预备军团计划在一周后开拔，自己将再次被投进前线的绞肉机中。

只见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没等士兵走近，伊万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有最新的命令吗？”

士兵打了个敬礼，连忙回答道：“报告，陛下命令不惜代价平息骚乱。”等来的依旧是武力镇压的老命令，伊万不由得皱起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队伍的前锋已和军队形成对峙，而这边的新兵们面对这人山人海也不再淡定，一部分情绪紧张的士兵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眼看局势即将失控，伊万迅速站上隔离带，对着人群呼喊道：“大家都回去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就在此时，人群中挤出一群妇女，她们手挽着手走到队伍前方，毫无惧色地盯着荷枪实弹的士兵们，齐声高喊道：“把战壕里的丈夫（儿子）还给我们！”

这句话深深地震撼着每一个士兵，伊万也仿佛被电击了一般，脑中不由得回想起昔日地狱般的战壕惨状，积尸如山、血流成河……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士兵们，除了少数伤愈复出的老兵，剩下的都是稚气未脱的孩子，而此刻，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孔再一次闯入眼帘。

“够了，该结束了。”伊万闭上双眼喃喃道。

随后，伊万转身命令部队加入人群。在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后，人们欢呼着一齐向冬宫进发。

△二月革命中的示威人群

03

1917年3月14日，彼得格勒郊外的沙皇村。

对沙皇尼古拉二世而言，连日来坏消息接踵而至。

首先，自己企图通过装甲列车前往彼得格勒，但被铁路工人破坏而未能成行，国都就这样丢了。

与此同时，彼得格勒所有的近卫军都已倒戈，哪怕是自己堂弟统领的沙皇村直属卫队也叛变投敌。

更要命的是，几乎所有前线的统兵大将都回电奉劝尼古拉二世退位。

枪杆子里出政权，没了军队的支持，尼古拉二世自知大势已去。已是孤家寡人的他在日记中愤怒地写道：“我周围到处都是背叛、懦弱和欺骗！”

3月15日，在众叛亲离下，沙皇尼古拉二世宣布退位，沙俄帝国覆灭。

天下苦沙皇久矣，愤怒的人们并没有就此饶恕尼古拉二世。1918年7月16日晚，尼古拉二世及其全家被处决，随后焚尸灭迹。几天后，《乌拉尔工人报》刊发文章评论道：“这个带着皇冠的刽子手利用革命的仁慈，活得太久了。”

△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合影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这次的瓦格纳仅仅只是一支雇佣兵，但好运不会常有，留给大帝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还是赶紧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