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别给脸不要脸

我是港城风头最盛的钢琴家。

完成世纪表演后，沈晏归高调求婚。

“晚意，以后只做我一个人的钢琴家好不好？”

直到姐姐回来，让我为她和沈晏归的婚礼伴奏。

爱了我五年的沈晏归只是撇过我一眼，抛下一句话。

“你眼角有一颗泪痣，一点也不像她。”

可后来跟在沈晏归身边的每一个女孩都有一颗泪痣。

沈晏归和林淑媛订婚前夕，我终于被接回家。

坐上车时我还有些恍惚，窗外的风景倒放，回忆也跟着倒放。

这五年对我来说像一场噩梦。

深山里的风似乎还在我的脸上停留。

我忍不住浑身颤抖。

林淑媛透过后视镜看穿我的窘迫，眉眼弯弯。

“林大钢琴家，抖成这样还会弹琴吗？”

她的话扎进我心里，我无意识扣住双手。

右手上有一道贯穿手掌的狰狞伤疤，无声诉说着我的遭遇。

曾为沈晏归戴上戒指的无名指，如今动弹不得。

它静悄悄，早已不会为任何人跳动。

“姐姐，我早就不会弹了。”

她轻笑一声，眼角挂着张扬。

“还准备让你在我和沈晏归的婚礼上弹一首呢？”

我动了动睫毛，忍住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否则就太过难堪。

“淑媛，你还是太善良了。”

沉默许久的父母在一旁夸赞我的姐姐。

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但我分辨不出来，只知道心痛如刀割。

惊惧蔓延到家门口，直到屋里跑出一只小狗。

我按捺不住激动，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豆豆！”

谁都会抛弃我，但豆豆不会。

“圆圆，来我这儿！”

我眼看着豆豆略过我，兴高采烈朝林淑媛跑去。

她的红裙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得意地向我挑眉。

无措将我淹没，我无意识地揪住早已开裂的衣摆。

原来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呀。

就连我曾经亲手救的小狗都会奔向另一个人。

林淑媛带着豆豆从我身旁掠过，我忍住声音中的颤抖。

“姐姐，求你让我摸摸它。”

她的脸上绽开胜利者的笑容，示意我跟上。

等到了她的房间。

她一边走进，一边欣赏我止不住的颤抖。

“订婚宴上，为我和晏归伴奏。”

我看着呜咽的小狗，点头如捣蒜。

门从外推开，挺拔的身影靠在一旁。

手指间的香烟闪着猩红的光。

是沈晏归！

曾经说要爱我到死的男人。

最爱我的那一年，也曾为我包下最大的演奏厅听我弹钢琴。

可匆匆五年，他大约早已忘记我是哪个路人乙。

林淑媛上前挽住他的臂弯，他错手接过豆豆，侧脸浅笑。

谁看了不说一句般配。

“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沈晏归好看的眉眼皱起，以往他每次皱眉我都会细细替他抚平。

“晚意，我永远不会对你皱眉。”

誓言还在耳边，他的身旁却站了另一个人。

“晏归，她毕竟是我妹妹，本来想让她给我们的婚礼演奏钢琴的，可是......”

林淑媛抬眼望着沈晏归，眼里的浓情蜜意足够养活十个甜品店。

我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沈晏归沉着脸打断。

“林晚意，你别给脸不要脸。”

第2章 连狗都不要你

“欲擒故纵的把戏我见多了。”

我浑身发抖，冷汗从额头流下。

沈晏归，你不是说过让我做你一个人的钢琴家吗？

我无法反驳，只敢垂下眼睛，盯着脚底的瓷砖。

“可以让我抱抱豆豆吗？其他的我都不要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沈晏归的脸色更阴沉了。

我生怕他不信，一咬牙发了毒誓。

“如果我继续纠缠你，我不得好死。”

沈晏归好一会儿没说话，只是抬手捏了捏鼻峰。

这是他烦躁时才会做的动作。

原来我这么让他讨厌。

“一个畜生而已，你要就拿去！”

他将豆豆抛出，我连忙去接。

动作太急，早就斑驳的膝盖发出断裂的声音。

不过好在接住了豆豆。

我忍住眼泪，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你又在耍什么苦肉计？”

沈晏归大步朝我走来，我忍不住后退。

手上传来刺骨的痛，我低头一看。

竟是豆豆狠狠咬了我一口，它挣脱我的怀抱。

无视我的眼泪和呼唤，亲昵地蹭向林淑媛。

我怔了怔，扯出苦笑，干裂的嘴角渗出血丝。

沈晏归将我抱起，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你瞧瞧，连狗都不要你。”

其实五年前还是有很多人要我的。

那时林淑媛没有被找回来，我还是林家最爱的女儿。

用众星捧月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林淑媛回来了，指控我蓄意将她丢在穷乡僻壤。

可明明，明明是她和男人私奔下落不明。

我百口莫辩。

沈晏归毫不犹豫扇了我一巴掌，眼底翻滚着怒气。

“如果不是你，我的未婚妻怎么会吃这么多苦！”

未婚妻？沈晏归的未婚妻不是我吗？

我无助地看向我的父母，他们正抱着林淑媛大哭。

施舍我一眼后，立刻转过头。

“你霸占淑媛的未婚夫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还给淑媛了。”

沈晏归一把将我脖颈处的项链扯断，珍珠洒了一地。

“你也配戴着我送给你的东西？”

我呆愣望着他，他还穿着我给他买的西装。

无名指上还戴着我们的订婚戒指。

明明什么都没变，怎么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我被沈晏归和父母送进深山。

说是林淑媛吃过的苦我也要吃一遍。

没人在乎我的解释，将一切理解为我的阴谋。

山里的日子不好过，我被所有人欺负。

甚至衣不蔽体，他们拿我当牲口肆意买卖。

晚上我就住在猪圈里，借着月色掩盖胸口交错的伤疤。

终于有一次再也忍不住，我逃到公用电话亭，拨通熟悉的号码。

“沈晏归，你快来带我回家，我们不是很相爱吗......”

电话将他的声线模糊，隐约透露出一丝残忍。

“只是因为你有几分像淑媛罢了，忘了告诉你，你眼角有颗泪痣，这点和她不像。”

寒风吹不动我，我却被他的话语钉在原地。

“可是你曾经说过......”

除了你，不许任何人碰我。

下半句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

远处一群人跑来找我，像盯准猎物的狼群。

第3章 我受不起

我知道我逃不过一顿毒打。

远处风声呼啸，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焦虑占据我的身体，我无意识地将自己抓伤。

血肉模糊时，我才觉得痛快。

沈晏归发紧的声音传来。

连带着其他人的声音。

我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只能不停瑟缩着，求他们别对我动手。

眼前的画面不断交错。

一会儿是最爱我的沈晏归哄我喝药。

一会儿是最恨我的沈晏归给我一个耳光。

我不停躲闪，脑袋传来巨痛。

“林晚意，你又在装什么？”

我紧紧抱住手臂，从身上汲取热量。

胆怯着睁开眼，看着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发呆。

“你是哪个沈晏归呀？”

是爱我入骨的那个，还是恨我到想我死掉的沈晏归？

我父母轻咳一声，他们的脸庞逐渐变得清晰。

“晚意，不要再装了，晏归是你姐夫。”

我总算分清了时间，盯着手上的针头笑了起来。

“谢谢姐夫。”

可从善如流的我依旧讨不到半点好。

“都怪我不好，我明明知道圆圆不喜欢你，还害你被圆圆咬，妹妹一定要原谅我。”

林淑媛将我最后的遮羞布扯下来。

我不停发着抖，扯掉正在输液的针头。

任由鲜血涌出。

“明明是我的呀，怎么会是你的呢？”

“我的豆豆，还有我的......”

我喃喃自语，却又在最后止住话头。

他们似乎听懂了。

“怎么会有你这样恬不知耻的人！你不配做我的女儿！”

护士打断了病房里的吵闹，我顺从地接过她递来的药。

我还想活，最起码，这条命还是我的。

可手中的药被我父母打翻。

我挣扎着下床，爬在地上捡起药。

最后一粒药被沈晏归踩住。

他的眼神扫过我，像在打量最不值钱的商品。

我忍住瑟缩，妄图从他的脚下将药捡起。

他却将药碾碎。

在我呆愣的目光中转身。

“林晚意，你也该学着自力更生了。”

待他们走后，我终于忍不住大哭。

将药一把一把塞进嘴里，哽咽着求生。

他们折断我的翅膀，却又要我振翅翱翔。

住院费交不够，我也无颜再住下去。

来时轻飘飘一个我，去时也不过多了几瓶吊命的药。

护士眼中的怜悯被我看在眼里，我轻笑着安慰她。

“不会比这更差了。”

为了供起药钱，我一出院就马不停蹄地找工作。

可我话说早了，我的人生永远有更差的遭遇等着我。

我父母在各大公司封杀了我，曾经声名大噪的钢琴家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业界已经无人敢用我。

我走投无路，当起了洗碗妹。

本就长着冻疮的手，更加无法自愈。

等到下班时候，夜色早就笼罩住光亮。

刚一出门，守在门口的陆望便伸手拦住了我。

陆望是饭店老板的儿子，今年刚刚二十二。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一管护手霜有些发愣。

包装盒精美，上面有着印花。

是我以前最爱的那一款。

我知道它的价格对普通人来说有多么昂贵，于是将它推了回去。

“陆望，拿去退掉吧，我受不起。”

第4章 你满意了吗

陆望朝我这边走了两步，过近的距离让我不得不仰头看向他。

昏黄的路灯将他的眉眼点缀的发光。

他张口欲说却被人掀翻在地。

我捂住嘴，恐惧又一次占领高地。

是沈晏归。

他吐出半截烟，抢过陆望手中的礼盒。

黑色西装更衬得他周身沉寂，他转头看我。

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林大钢琴家，你就是这样自力更生的？”

我窥见他眉眼中的郁气，却强撑着将陆望护在身后。

“你别欺负他！我们的事和他没关系！”

沈晏归神色不明，一半在光里一半在暗处。

“说吧，你给了她多少钱让她卖给你。”

陆望双眼猩红，反拳相对。

“你凭什么侮辱她！”

沈晏归被打出几分火气，扯了扯领带就要扑上去。

我抱住陆望，用身体为他挡伤。

一拳打在我腹部，我喉头腥甜，血在我口腔里作乱。

打碎了牙都得往肚子里咽，更不用说一点血。

我转身给他一巴掌，沈晏归的脸上迅速浮起红印。

他不怒反笑，扯住我就往一旁走。

我频频回头看向陆望，沈晏归的声音落在我耳畔。

“你再多看一眼，我就让人拆了他的店。”

我很快乖顺下来，本来就是扫把星的我怎么敢去连累这么好的一个人。

沈晏归将我拉到车旁，眼神没有焦点。

“林晚意，当初说爱我的不是你吗？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晚风将我和他吹的好远。

我一步一步向后退，止不住摇头。

“我不爱你，都是骗你的。”

“求求你放过我！”

我字字泣血，沈晏归每走近一步，我就抖得更厉害。

他步步紧逼，我的后背靠上车门。

手指被抬起，他的眼底有些微红。

“戒指呢？不是不爱我吗？那就把戒指还给我！”

戒指？为什么都要抢我的戒指？

我拉不住回忆的线，抱头蹲下。

在山里度过的日日夜夜又一次浮现。

一大群男人围着我，肆无忌惮地打量我的身体。

我对着每个人蠢蠢欲动的人撕咬，耳光狠狠落在我的脸上。

我早已衣不蔽体，但拼命拉住最后的遮羞布。

“小娘们藏着啥呢，拿出来看看！”

我将手指躲藏，那里有我最珍贵的东西。

沈晏归送给我的求婚戒指。

他们更加兴奋，扒开我的手指，我胡乱抓伤了许多人。

钝痛从无名指传来，我低头去看，血红色充斥着我的眼睛。

他们挑破了我的手筋，抢走了我的戒指。

“别抢我的戒指，我什么都给你，把戒指留给我！”

我的声音彷佛被人撕裂。

早已没有知觉的无名指开始隐隐作痛。

“不是不爱我吗？

沈晏归掐住我的脖子，逼我清醒。

发丝黏在脸颊，眼泪砸在他的西装上。

“早就不爱了，都是装的！”

我咳出来，血和泪裹夹在一起。

“沈晏归，你满意了吗？”

一丝无措划过沈晏归眼底，他突然紧紧抱着我，心跳在我耳边鼓动。

像深爱时那样。

“晚意，你别装睡，你再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