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陆军学院作战见习学员、张家口65军一位团政委初上老山战场

塞北神剑 2024-12-26 13:53:02

作者:张日胜

1986年,我亲身参加了老山对越防御作战,悠悠三十八载已然过去,但那段血雨腥风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尤其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心理搏击,令人终生难以忘怀……

这年的8月16日,我们石家庄陆军学院参战见习学员及领队一行24人,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开启了这充满未知的征程。火车哐当哐当地行驶着,在两天的行程里,窗外的风景如幻灯片般不断变换,可我们的目光却始终凝视着远方,心思早已飞向那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南疆前线。

终于,火车抵达了昆明。可片刻未歇,紧接着乘汽车又开始摩托化行军。三天的路途,一路颠簸,我们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了421团团部阵地。随后,我们便被分配到全团各连队。我被分配到了5连。

来不及喘口气,我又连夜上了5连100号阵地。那天天色极黑,浓稠的如同墨汁一般,沉甸甸地压在阵地上,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进这无尽的黑暗里。四周静谧得让人害怕,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在这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黑暗中隐藏的未知在悄悄窥视着。记得都快2点了,我才在7班长罗建国和副班长苏义的带领下,住进了7班防御阵地上最右翼的一个猫耳洞。

那个猫耳洞位于堑壕顶头右边,斜着进去,里面仅有一个窄窄的铺,简陋而又局促,还散发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洞壁上湿漉漉的,时不时有水珠渗出,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更增添了几分寒意与阴森。罗建国和苏义仔细向我说了注意事项后,便回去休息了。

张日胜在被炮弹炸断的大树下观察敌情

我一个人躺在猫耳洞里的铺上,连续多日的奔波,早已让我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每一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困意也如影随形,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然而,饥饿感也在此时毫不留情地阵阵袭来,肠胃像是在翻江倒海般地抗议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猫耳洞里显得格外清晰。更要命的是,内心的恐惧也在这漆黑寂静的环境中肆意蔓延,如同鬼魅一般缠绕着我,挥之不去。

我就这样在又累又困又饿又怕的状态下,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响声传来。起初,我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模模糊模糊的。可紧接着,便如同鞭炮被点燃一般,噼哩啪啦地响个不停。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下意识地就把枪抓起,手指紧紧地扣在扳机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在这紧张的瞬间,我满脑子都是越军上来了的念头,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在猫耳洞里,我紧紧地抱着枪,身体蜷缩成一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此时,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我在想,这就是真正的战争吗?我真的能在这枪林弹雨中存活下来吗?我害怕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贡献就倒下了,更害怕辜负了家人的期望、战友的信任以及祖国赋予的使命。可同时,一股倔强的劲儿也在心底涌起,我告诉自己,既然来了,就不能退缩,我要为了身后的祖国和亲人,勇敢地战斗下去,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就那样抱着枪,在黑暗中,眼睛死死地盯着洞口,一直坐到了天亮。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我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排长,排长,开饭了。”突然,一个带着浓浓陕西口音的声音传了进来。那声音仿佛是一道穿透黑暗的光,一下子把我从迷糊的睡梦中拽了出来。我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娃娃脸站在我面前,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排长,开饭了。”那一刻,“开饭了”这三个字,宛如世间最美好、最亲切的声音。在这充满紧张与危险的阵地上,它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瞬间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从此以后,在这阵地上,只要听到李康桥那浓浓的老秦人口音,我所有的烦恼似乎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每一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就会想起那个疲惫又恐惧的夜晚,想起那从黑暗中传来的温暖呼唤。那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开饭了”,更是一种在艰苦环境下的慰藉,是战友间的关怀与牵挂,是阵地上那一抹别样的温情。

如今退休了的张日胜在家带孙

如今,38年过去了,那些在阵地上的日子,依旧清晰如昨。艰苦而又漫长的战斗岁月,炮火的轰鸣、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让每一刻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正是那一声声“开饭了”,如同点点星光,照亮了那些黑暗而又难熬的时刻。李康桥,那个有着娃娃脸和浓浓陕西口音的战友,他或许不知道,他的这一声呼喊,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它让我在这残酷的战场上,感受到了一丝来自战友的温暖,让我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开饭了”的声音,也一次次在阵地上回响。它成了我记忆中阵地上独特的音符,永远地镌刻在了那段参战的岁月里,成为了我心中一份珍贵而又温暖的回忆。

作者简历:张日胜,原籍山西浑源,1964年5月出生在内蒙古包头市。石家庄陆军学院十三中队毕业,参加过老山作战见习,荣立战时三等功,晋升职务一级。之后,在65集团军历任指导员、干部股长、营教导员、团政治处主任、团政委等职。转业到天津市河东区环卫局任副局长。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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