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诃夫《没有结局的故事》:深情无以为继,新的生活就会开始

星海月浅浅 2024-06-20 21:12:44

文/星海月浅浅原创

今天继续阅读契诃夫短篇小说《灯光集》,里面有篇小说叫《没有结局的故事》。

这个故事讲述邻居的房客因为妻子去世,痛苦自杀,却失败。一年后,这位房客就把失去妻子的痛苦忘掉,追求新生活。

而主人公“我”,因为邻居的房客在家里自杀,邻居房东老太太请“我”去帮忙处理,见证了这位房客的一系列变化。

“我”找到房客的时候,房客在房里用手枪自杀,只受了轻伤。他表现十分痛苦,与所受的伤并不“匹配”。

“我”给他疗伤时,他祈求“我”留下,听他谈了很多装腔作势的话。为何这么说?“我”认为:“我看出他在扮演他平素那种学识渊博的空谈家的角色,打算在我面前卖弄他那些新陈代谢之类的空洞理论。”

一个刚刚失去妻子的男人,尽管很痛苦、惊惶、不安,却仍不忘他做人的本色,喜欢侃侃而谈。

房客跟妻子的感情本来应该很好,起码在他所提及的话里,他曾经很爱妻子,甚至还为了剧社演员妻子,去参加业余表演。可是妻子最后应该是背叛了他。

他沉痛和委屈地表示说:“……不论哪个银行出纳员,哪个负心的妻子,也及不上我的命运那么厉害地欺骗我……也没有一个戴绿头巾的丈夫受到过!”

可是这个男人,应该是恨上妻子了,在妻子的葬礼上,“他脸上现出极度的冷漠……一刹那间他的眼睛里闪现出阴沉的愤恨光芒。”

曾经有多爱,后来就有多恨吧。

所以,后面不难理解,这个男人的薄情。才一年,男人就和“我”家的女客人谈笑风生。

这个男人,到底是爱妻子,还是好面子,虚荣心重?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包括他追求妻子时所做的一切,包括妻子去世,他自导自演的自杀,表现出一副痛苦委屈的模样。似乎都是一场戏,一场让世人觉得“哦,这个男人真好/真可怜”的戏。

“我”是一位作家,把男人和妻子的事迹写成一个故事,却缺了一个结局。“我”把故事文稿递给男人,问男人,应该写一个怎样的结局。男人看了,先是变得严肃,随后却笑了。

他说:“看上去,苦难给人留下的烙印似乎一定会永世长存,不可磨灭,无法更改。可是结果怎么样呢?那种烙印如同便宜的鞋掌一样,很容易就磨损了!它一点也没留下来,一丝一毫也没留下来……人间万物变化无常啊,而这种变化无常真可笑!”

在男人看来,如果我们所经历的种种痛苦回忆,都会永世长存,那么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日子就难过了。

遗忘,才是人之常情的事,毕竟生活需要继续。

契诃夫笔下的人物,很多时候都是通过一段一段的对白来展开情节。从对白中了解人物,也从对白中读到一种讽刺的味道。

空谈家总有自己的论调,总会为自己找到借口。故事中的那个男人所有的言论,都围绕着自己的苦难,都在为自己解脱。

不要问他为什么自杀,绝望的爱情、毫无出路的贫穷、命运那么厉害地欺骗了他,还要一个怎样的结局,他说:“这种荒唐事也许自有解释,然而我们解释不了。凡是我们不理解的事,那就无须多问,也无须解释。”

是不理解,不明白,不相信,还是不想说?

人生的种种苦难,都是有原因的,只在于人愿不愿意看清,愿不愿意承认。

故事的结尾,“我”表现出一种无法自抑的难受。

“我”想起一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那个男人的痛苦和恐惧,在这一刻早已化为乌有。而“我”似乎还没从那一场痛苦中脱离开来。

“我”曾为那个男人百感交集并难受过,而这个人,如此轻而易举地放下他的绝望和苦难,无所谓地开始了新生活。

契诃夫是否也在困惑,人的情感会消失得那么快吗?人到底要不要轻易地将自己曾经苦难的记忆淡忘?

能够轻易淡忘,谈何深情?

能够轻易忘记,谈何刻骨铭心?

如能轻易放下,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玩笑?

又或许,契诃夫早已在文中埋下了线索,通过那位空谈家,给出了答案:“这大概要看一个人在特定时间的特定情况……”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故事所表达的,当深情无以为继,新的生活就会开始,周而复始,没有结局。这何尝不是现代生活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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