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未婚怀孕,得意洋洋的挺着肚子,妄想着嫁入豪门。
但她不知道,她是爸妈养的永生罐。
就是借腹夺胎,让已故之人借别人的肚子,夺了胎儿的神识,故而实现永生。
可胎生,则罐碎。
我眼睁睁得看着,还忍不住推波助澜。
……
我姐未婚怀孕,被发现那天,我妈不仅没怪她,还宰了一只老母鸡。
姐姐小口抿着鸡汤,泪眼潸然,“妈,是我不好,给你们丢人了……”
我妈掰了只鸡腿放到她碗里。
“别说傻话,你永远是妈的心肝,妈心疼你还来不及。”
我低头安静的扒拉咸菜。
可我姐扭捏的朝我碗里也夹了一块鸡肉,“语舒你也多吃点,瞧你瘦的。”
我妈立刻黑下脸,眼底尽是厌恶,“你吃就行了,管她做什么。”
我姐犹豫片刻,“我想着,让妹妹也跟着补一补,但这是妈的心意,我确实不该随意糟践。”
她的声音极尽温柔,带着一点笑意。
这是我姐惯用的戏码,从小到大乐此不疲。
我打小在家里就不招人喜欢,长的也不如姐姐好看,还很笨,连初中都没有念完。
家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姐姐。
每次姐姐都会拽着妈妈的衣襟,指着角落里的我,轻声提醒,“妈妈,还有妹妹呢。”
我妈总是皱着眉头,剜我一眼,十分不耐烦的说。
“你还想要?”
“总跟你姐比什么?”
可明明,我什么都没说。
我姐得意的朝我扬着眉,她喜闻乐见的,就是我的窘迫。
傍晚。
我爸回家,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各种药材,另一手,环抱只棕色的坛子。
刚进屋,我妈立刻起身迎去,紧张询问,“找到雇主了吗?”
我爸微微颌首。
我妈两眼放出光,点了柱香,朝着家里的牌位虔诚的鞠了三个躬。
“感谢祖先保佑。”
然后两人兴匆匆的进了屋。
姐姐成了爸妈养的永生罐,既然装了胎,也就蹦哒不了多久了。
可并不是所有孕妇都能做永生罐。
这需要怀胎时,日日饮用特殊汤药,削弱腹中胎儿阳气。
同时,家中还要摆放夺胎者的骨灰,以孕血滋养,为夺胎者引路。
永生罐与正常怀胎不同,寻常人十月怀胎,而做了永生罐,会怀胎十五到二十月不等,等到已故者彻底夺胎,才能生产。
那时,根本不需要接生。
在我姐之前,家里还有个嫂子和大姐姐,也做了永生罐。
嫂子生产那天,惨叫声在整个村头盘桓。
她腹中的婴儿先是伸出了一只手,然后撕扯着下体的肉皮,硬生生开了一条路。
他甚至,还长出了牙,一口一口,咬开嫂子的肚囊。
孩子生下来,就被家人接走,只留下血泊中的嫂子。
她含恨而终,不明白儿子为什么生下来就是个怪物。
我妈对外宣称嫂子难产,母子俩都没保住。
那次,家里赚了很多钱。
有钱人都挑选好的罐子,越好的罐子越能卖的上价钱。
像我姐这种,年轻,漂亮,高学历的,根本不愁市场。
所以,从小我就把自己晒的黝黑,饿的精瘦,初中辍学。
我这种卖不上价的,成了爸妈眼中的赔钱货。
为了保证胎儿健康,永生罐要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孕育生命,本来要等我姐大学毕业,自然结婚有孕,才用她做永生罐。
爸妈渐渐有些等不及了,毕竟,上一个永生罐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没想到我姐竟意外怀孕。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喜从天降。
我爸割破姐姐的手指,挤出一小碟血,又端来一碗腥臭的汤药。
那是我熬的,过程中我抑制不住的干呕。
我姐紧皱着眉头,抿起嘴。
我妈劝道:“好孩子,这是你爸特意给你弄来的偏方,也是为了孩子好,你忍一忍一口就下去了。”
“喝了能生儿子呢,你爸和我可盼着大孙了。”
听到儿子两个字,我姐仿佛被触动一般,端起碗一饮而尽。
我妈和我爸点了点头,满意的离开房间,关门那一瞬,透过门缝,看见他们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角落里有只黑色坛子。
我爸拿出一道符,上面不知道是谁的八字,我爸将它烧成灰混在姐姐刚挤的血里。
我妈接过一股脑的倒进坛子里,然后用红布条封好。
她眼冒绿光,笑容诡异,“客人,您耐心等待,就快好了。”
我躲在门外,大气不敢喘,生怕被发现。
爸妈每日都要给祖先牌位上香。
“人各有命,我们也是为了求财,那些个娃天生命不好,与我们无关,对吧。”
“祖先保佑,让他们永不超生,可莫要来寻我们晦气。”
我可怜大姐和二哥的孩子,悄悄把他们的八字也写在木牌上,藏在最后面。
希望他们受了香火,可以不做孤魂野鬼。
自从我妈说那碗中药是偏方时,我姐每天都自觉的吵着要喝药。
有时候我熬的晚了,她就开始大吼大闹。
拧着我耳朵,问我是不是想谋害她儿子。
“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是什么身份!”
耳边仿佛撕裂的痛感遍布全身。
咣……
慌乱间,药罐不小心被她打翻,滚烫的热汤悉数扑在我腿上。
我痛的忍不住喊出了来。
我爸闻声赶来,不分缘由,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废物,连个药都煎不好。”
我姐还在一旁做作的拱火。
她轻咬嘴唇,眼底微红,“语舒不是有意的,她只是嫉妒你和妈对我好,她还小,有什么咱们好好说。”
“可是语舒,我肚子里也是你外甥啊,你怎么能朝他泼药呢,你就这么容不下他吗?”
我震惊于我姐扯谎的能力,那罐药,分明都撒到了我的腿上,裤子紧贴肉皮,疼的我不敢动。
我爸一听说我要害肚子里的孩子,当场火了,根本不听我辩解,拿起铁锹,就往我身上砸。
“谁敢害我乖孙,老子要谁的命!”
一下又一下。
疼!
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快死了!
我哭喊着求饶,却换不来他一丝怜爱。
见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我姐的尾巴恨不得扬上了天。
我突然看见,她身后跟了团黑影。
小小的一团儿,亦步亦趋。
我姐总是把手搭在圆溜溜的肚皮上,低头小声呢喃着什么。
有一次,我离的近些,听了个大概。
“宝宝,你爸很快就能解决那个女人,然后接我们回家。”
“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她微闭眼,羽睫乱颤,沉浸在幸福中。
浑然不知她的孩子正一点点消散,化作黑影跟着她。
随即住进来的,将是另一个陌生人的魂魄。
我姐的肚子很大,才五个月,就像圆滚滚的足月了一样。
肚皮被撑的爬满紫色纹路,狰狞交错。
村里的人对我姐指指点点。
我姐破口大骂,“我儿子可是豪门少爷,你们这些个穷种地的,也配说我儿子。”
我妈却一改往日泼辣,没和村民起冲突,直把我姐往屋里拽。
“心情好了孩子才会健康,妈还不是为你好。”
我姐这才没有再闹。
我妈和我爸每天翻着日历,数着指头过日子。
他俩甚至有些等不及了,钱还没到手就开始挥霍,我妈沉迷各种美容用品。
我爸开始赌钱,十赌九输,他却满不在意,“都是小钱,老子不在乎,老子马上就发财了。”
输光了家底后,催债的打上门,我爸毫不犹豫的按下手印。
“一年,一年后老子连本带利还你,你们就是眼皮子浅,为这点小钱不依不饶。”
就在我爸妈盼着永生罐产子时。
一道惊雷劈在他俩身上。
我姐流产了。
我姐的肚子越来越大,需要双手扶着肚子,身体后仰,摇摇晃晃才能勉强行走。
可她竟半夜偷跑了出去。
一去就是四五天。
爸妈急的不行,一会摔碗砸桌子,一会骂我姐是丧门星,时不时的还要打我两下出气。
一行有一行的行归。
我姐和夺胎者结了血契,万一肚子有个好歹,夺胎者就会魂飞魄散。
到时候拿不到钱不说,夺胎者的家里人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能去黑市做交易的,都不是寻常人家,他们惹不起。
第六天,我姐回来了。
头发凌乱,衣服被扯碎,鼻青脸肿,浑身是伤。
整个人双目无神,呆滞的站在那里,像个提线木偶。
我妈又惊又喜,用力将我姐狠狠拥到怀里。
突然,我妈好像觉得哪里不对,一把推开我姐。
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孩子呢!”
我妈脸色煞白,惊声尖叫。
我姐听见孩子,仿佛才回过神一样,哇的一声哭的泪水决堤。
扑倒我妈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满腹委屈,泣不成声。
“妈,他骗我……他不要我和儿子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她的话。
我姐被打懵了。
捂着红肿的脸,一脸震惊的望向我妈。
“你个丧门星,你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我姐被关进仓房,像条狗一样被铁链拴住。
她在仓房破口大骂,“语舒你个小贱蹄子,你别得意的太早,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爸妈就算不疼我了,也不会爱你!”
除了我之外,她还骂另一个女人,好像是他富商男友的妻子。
她怀孕后,跑去找富商的妻子逼离婚。
结果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顿,孩子也没了。
我姐在仓房里成日诅咒我和富商的妻子,会遭报应,还说做鬼也不会放过我们。
虽然我姐的孩子没了,可我看见,黑影依然围着她转。
这次,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我爸蹲在门口,眉头拧成了大大的川字。
“好好个客人让咱给弄死了,他们非要咱俩偿命不可。”
“不如赌一把!”
我妈来了精神。
“咋赌?”
我爸缓缓吐了口烟圈。
“刚过去五个月而已,客人还没完全入胎,我们还有一线机会。”
“我们抓紧机会,让书芳再怀一个,到时候,我们多喂点汤药,让孩子快点长大,说不定能瞒过去。”
我妈不明白。
“咋能让她快点怀上,她又没结婚。”
我爸白了她一眼。
“将她锁在马房,村里的男人只要拿五十块钱,就可以随便进。”
我爸是想用这个法子,让我姐快速怀上,继续做客人的永生罐。
我妈有些犹豫。
“可是,孕妇的心情会影响孩子的质量,万一……”
我爸掐灭烟头。
“哪还管得了孩子的质量。”
“到期交不出客人,咱俩都活不成了!”
“等拿到钱,我们大不了就躲起来,让她们永远也找不到。”
我姐长的美,欺负白皙的像个瓷娃娃,又是个大学生。
村里那些老光棍看我姐的眼神早就不对劲。
村里的男人像流水一样往我家跑。
我爸在门口收钱收到手软。
仓房里,我姐的哭嚎一声比一声凄咧。
晚上,我妈让我给她送饭。
推开木门,屋子里一股恶臭的气味冲鼻。
我姐拴着铁链,缩在墙角,衣不蔽体,浑身都是伤。
“你满意了,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对不对。”
是爸妈要把她关在这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费力挣扎逃脱,嘴中满是血腥气。
可她还是死死的抓着我的脚不肯放手。
突然,她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以为,把我害成这样,爸妈就会爱你了吗?别做梦了,你根本就不是他们亲生的。”
“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个没人要的垃圾。”
我是个垃圾,这是从小到大,我听她说的最多的话。
她坐在地上,放声大笑,神色癫狂。
我想了想,趴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她撕心裂肺的叫喊。
“不可能,我不信,你骗我,你个贱人。”
我不喜欢姐姐,但她的孩子是无辜的,我悄悄给她的孩子也写了块木牌,放到祠堂。
希望他有家可归。
来找姐姐的男人络绎不绝。
我依旧每天晚上给她送饭,她眼神空洞,望向窗外,一动不动。
旁边摆着这几天送来的饭,她也没有吃。
我妈总是催着问我,姐姐肚子有没有动静。
我只能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颤栗摇头,然后听她的咒骂。
时间不多了,要是再没有孕妇给客人入胎,他怕是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我妈急的团团转。
“她爸,要不把语舒也送进去吧,多一个人,怀上的几率总会大些。”
“语舒虽说长的丑些,但是刚生下的孩子能看出来啥,先把货交上再说。”
我站在门外,汗毛倒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