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贾平凹,贾浅浅的诗其实还可以!

卡卡爱生活 2023-07-23 22:07:45

本文作者:王小东乐享周末分享吧

贾浅浅是谁?几天前1我不知道。现在不仅知道她是贾平凹的女儿,还知道了她的诗。唐小林在《贾浅浅爆红,突显诗坛乱象》一文中评价贾浅浅的诗是“变态、污秽、猥琐、平庸的性质”,那么,她的诗是否真的如此不堪?一说她的诗“变态、污秽”,大抵是因为贾浅浅在诗中“屎尿齐飞”。如以下两首:

晴晴喊妹妹在我床上拉屎呢  等我们跑去朗朗已经镇定自若地  手捏一块屎  从床上下来了那样子像一个归来的王——《朗朗》

中午下班回家阿姨说你娃厉害得很  我问咋了她说:上午带她们出去玩  一个将尿  尿到人家办公室门口我喊了声“我的娘嗯”  另一个见状也跟着把尿尿到办公室门口  一边尿还一边说:  你的两个娘都尿了——《我的娘》

在生活中,我们每天都拉屎拉尿;在医院中,尿液和粪便是常规检测项目,帮助医生诊查疾病;那么,将屎尿作为意象出现在诗歌中,就成了“变态、污秽”?中国古代文学经典《庄子·知北游》中出现过屎尿: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东郭子不应。

中国当代诗人伊沙的诗歌《车过黄河》中同样有一泡尿。

列车正经过黄河我正在厕所小便我深知这不该我应该坐在窗前站在车门旁边左手叉腰右手作眉檐眺望象个伟人至少像个诗人想点河上的事情或历史的陈帐那时人们都在眺望我在厕所里时间很长现在这时间属于我我等了一天一夜只一泡尿功夫黄河已经远去

既然屎尿作为意象出现在不同时代的文学作品中,何以大家不能接受,甚至将其贬斥为“变态、污秽”?在我看来,可能存在以下两方面原因。一方面,“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指导理论同样延伸到了诗歌领域。在中国人的文化心理中诗歌就应该描绘美好的事物,具有形而上的功能。诗歌一般地引用月亮、花儿、爱情等美好向上的意象,而屎尿等肮脏向下的东西,出现在诗歌中就是一种污染,影响了人们对诗歌的美好想象。另一方面,屎尿出现在诗歌中容易引起人们的死亡恐惧,而大家一般是不愿意面对死亡话题的。《怕死:人类行为的驱动力》这本社会心理学著作中提到:人类的肉体本能和动物本性随时都在提醒和威胁着我们自己:我们也是肉体凡胎,而且也都会死。为了控制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我们必须超越自身的肉体本能和动物性。2人类会把自己当作了不起的存在,认为自己死后还会象征性地或真实地存在。人类正是试图通过这种想法来抑制自己对死亡的恐惧。但是,当我们意识到自己“动物性”之后,就会发现死亡的念头是不会轻易就被驱逐的。比如,一切会让我们想起自身动物本性的东西,比如肠子、内脏、骨头、血液以及身体的排泄物等,都会让我们产生恶心的感觉。事实证明:当人们想起死亡的时候,他们会觉得尿液、粘液、粪便、呕吐物以及血液都变得更加令人恶心。反之亦然,当人们想到恶心的身体分泌物,比如粘液的时候,人们也更容易联想到死亡,而且想到死亡之后,人们也会用更加委婉的词汇来描述身体的生理过程,比如一些人常常把排泄粪便称为“去大号”。所以,诗歌中不能出现屎尿的逻辑可能是这样的:出现屎尿——人们联想到自己也是动物——动物是会死的,引起了人们的死亡恐惧——为了逃避死亡恐惧,最好不要出现屎尿。说到底,不是诗歌中不能出现屎尿,而是我们的死亡教育太缺乏了。或许当我们意识到死亡和出生一样都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不再恐惧死亡的时候,我们才不会对屎尿出现在诗歌中大惊小怪呢!二贾浅浅的诗歌还被评论为“猥琐”,可能因为以下这类诗:

迎面走来一对男女  手挽着手女的甜蜜地把头靠在  那男人的肩上  但是裙子下两腿间流出来的东西和那男人内裤的气味深深地混淆在一起——《日记独白》

他们彼此利用黑暗侵蚀白昼的光芒Z先生病倒了,她抱着一岁多的孩子望着病床上唇色乌青的那个被称作丈夫的人是的,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做爱了……——《Z小姐和Z先生》

毋庸置疑,这类诗歌就是有关“性”的描写,而“性”,又是一件在中国不能明说的事情。文学作品只要涉及到“性”描写,一般会被人们称为黄书,比如明代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贾平凹的《废都》等等;而书中的主角,比如潘金莲、唐婉儿、《白鹿原》中的田小娥等人,又会被人扣上荡妇的称号,性直接与淫荡划上了等号。孔子说:食色,性也。性本身是人类的一种正常需要,但理学家一味强调“存天理、灭人欲”,导致性被当成浑水猛兽,一件正常的事儿,反而在社会生活中变得不正常了。随着社会的发展,尤其是女权主义的兴起,人们似乎可以自由地谈论“性”,比如中国第一位研究性的女社会学家,性学家李银河出版《性爱二十讲》等著作,再比如余秀华的《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而它们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但是,恰如贾浅浅的诗歌被评论为“猥琐”,这种自由地谈论“性”依旧是一种假象,微博、豆瓣等网络平台的性谈论,并不能转化为现实生活中正常的性谈论,人们的思想和言语依旧被儒家传统所钳制着。这样的社会背景,就是贾浅浅这类诗被称为“猥琐”的原因。当我们每个人都化身为道德家,对性的描写嗤之以鼻,这样的社会真的正常吗?三贾浅浅的诗还被评论为“平庸”。唐小林认为贾浅浅的诗歌大都局限于自己的家庭琐事和狭窄的眼光,主要集中为一、大晒育儿心得;二、展览家庭琐事;三、胡思乱想的梦呓;四、历史故事和神话传说的分行描写。那么,家庭琐事和狭窄的眼光就一定代表着“平庸”?中国历史上有“文以载道”的传统,文化作品一定要承载社会教化的功能,比如孔子删减民间采集的诗,只留下风雅颂三类305首,至于那个时代其他诗,因为不符合儒家的教化标准,就这样“平庸”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而这种“文以载道”的传统一直影响着中国的诗歌,比如罗宗强先生的《唐诗小史》中,诗圣杜甫的诗歌不必说,白居易的《秦中吟》等讽喻诗更是明确地继承了儒家重功利的诗歌主张的传统,以诗服务于政教,为臣为民最终是为君,把诗当谏纸。文以载道在古代是可以得到理解的:陈嘉映先生讲古代社会是“thefew”精英统治大多数人的时代,“在传统的精神结构中,观念来自上层,圣人们、哲人们,他们workout一些观念,一层一层向下传播到整个社会、影响社会”。少数精英必须通过立德立言立功,做一个优秀的榜样,才能让大多数人学习,由此实现社会的稳定。但是,时代变了。“thefew”变成了“themany”,我们由精英时代走向了平民时代,从前只有少数人可以阅读、写作,现在变成了大众阅读、大众写作。相应地,价值评判的标准也不再由少数人决定,而是由每一个人自己决定。

就如杜尚把小便池当艺术品,取名为《泉》,有些人觉得他哗众取宠,有些人却将其视为优秀的艺术品。无论如何,他通过作品告诉后现代人们一个理念:你觉得美的就是美。诗歌同样如此,是否平庸不再由他人决定,而由自己决定,自己觉得好的,那就是好的。你要说这不是没有评判的标准了吗?那我清楚地告诉你:是的,没有标准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色,而这或许是这个时代对我们的馈赠。此外,诗歌的表达范围脱离了宏大叙事,诗歌不再面向大众读者书写,而是回归到个人的内心和生活,为自己而写。比如,去年疫情期间隔离,我就做了一首口水诗《出入证》:

疫情面前我努力去理解一个人的身份证加上出入证才可以代表一家人三天出门两小时去采购生活物资

评论家们自然可以将这样的诗歌评价为平庸,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写诗的人记录下了那一刻的生活,也记录了那一刻的心情。因此,不论是大晒育儿心得;或是展览家庭琐事;亦或是胡思乱想的梦呓,都是个人整体生活中琐琐碎碎的经历,而这些琐琐碎碎的事情,但对于个人来说,则是最宝贵的记忆。至于诗歌是否平庸,真心不重要了!四有人说,中国人有三件事不能谈:死亡、性、金钱。贾浅浅被群嘲,恰恰因为她将这三件事全部公之于众:屎尿诗引起了人们的死亡恐惧,性描写触及了人们的性禁忌,而诗歌带来的财富,更激发了人们贫富不均的心理。说到贾浅浅,我们自然不能漏过贾平凹。作为九十年代“陕军东征”的代表人物,他的作品《废都》是我和外地朋友介绍时常说的一本书。在西安这块地方流传着贾平凹的传说,除了作为陕西省作协主席,他的作品,还有就是他的字,估计以后会加上他的女儿。现在对贾浅浅的批评,主要在于她利用其父的影响力,获得不公平的成就。比如2017年贾浅浅获得陕西青年文学奖诗歌大奖;贾平凹是主办单位《延河》杂志主编和青年文学协会副主席。这不是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吗?要说其中没有贾平凹的影响,鬼都不信。获奖带来名声,名声带来出版,出版带来财富,如果这获奖是不公平的,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批评与监督?当然可以!但现在处在风口浪尖的贾浅浅,就如商纣王一样,居于下流,天下之恶归焉3。一定程度上来说,是贾平凹的存在,让大家只看到文二代贾浅浅,而看不到诗人贾浅浅;大家只会痛骂违反规则者,而不愿意花费时间去理解她的诗歌。所以,如果没有贾平凹,贾浅浅的诗其实还可以,尤其是诗中对于死亡、性、日常生活现象的谈论,更是值得鼓励。但没有贾平凹,我们还会如此讨论她吗?这似乎又成了一个悖论。但无论如何,我们对于不公正现象,一定不能宽容;但对于诗歌,不妨多一些包容吧!PS:1.查看WPS记录,这篇文章应该写在2021年2月7日左右,当时和几个朋友私下分享过,最近去贾平凹故居又想起了这篇文章,索性发在,和大家分享。2.《怕死:人类行为的驱动力》第八章:身体与心灵:艰难的结合。3.《论语·子张》: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4.贾浅浅在2022年9月4日晚独家授权顶端新闻发布辟谣:“《雪天》《真香啊》《黄瓜,不仅仅是吃的》这三首诗歌,不是我本人所写,和我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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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路过

路过

3
2023-09-06 22:35

贾浅浅的诗基本上描写的都是“裤裆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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