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农与他父亲的四姨太有私。
许寿禄是满洲的豪门大户,靠着日军当了伪满官员。许寿禄的四姨太比他小三十六岁,比儿子许牧农小两岁。四姨太是新京城中小户人家的女儿,长得水灵标致。十七岁时被许寿禄在路上撞见,花大价钱弄来当了小妾。
时人担心强行纳妾会出人命,当下强纳小妾使其自杀的事情时常都在发生。可是许寿禄在当地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姑娘的父母巴结都来不及,满心欢喜地把女儿送进了许家。
可是人性是再多的金钱也压抑不住的,年轻的姑娘总渴望着青壮汉子。四姨太年纪虽小,却是极为“懂事”,进入许家后极能媚颜奉承,深得许寿禄的欢心。
许家大公子许牧农是风月场惯了的公子哥,对父亲占了城中头一筹的美人颇为不快。自从四姨太进门之后,对他却是处处小心客气。许牧农自以为没戏了,不曾想四姨太竟然有意于他。
康德元年(1934年)的一天,许寿禄出门办事,四姨太叫仆人请许牧农前去,帮忙她看几幅字画。四姨太小户人家出身,哪里懂得欣赏什么字画,不过是找个借口约见许牧农罢了。
许牧农看了几幅字画后,四姨太在给他端茶时有意无意地高撩旗袍露出大腿,许牧农是混在烟花柳巷里的常客,对于这种小把戏一眼就看得分明。从此以后,二人私底下来往甚密,许寿禄浑然不知四姨太与儿子背地里的勾当。
一年以后,四姨太给许寿禄吹枕头风,怂恿他在许家豪宅外再置办另外一套宅子,她要搬到那里去住。达官贵人们都喜欢在家宅外置办新宅,专门用来养小老婆,这在当时是一种时髦。许寿禄禁不住四姨太再三的恳求,便买下了一栋小楼。
这栋小楼距离许家大宅甚远,许寿禄平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来小楼的时间不多。许牧农则瞅准空子,经常来往这栋小楼与四姨太私会。许牧农对四姨太的聪明很是称赞,夸奖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有一天,许牧农与朋友出门去镜泊湖游乐,来回需要十天时间。在半路车坏了,众人只好沿路返回。半夜里几个人喝了酒,住在了一家青楼里。许牧农酒到半酣后,突然想起其父这几日去了哈尔滨办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于是便辞别朋友,半夜里赶回小楼去会四姨太。
许牧农暗中配了一把小楼的钥匙,半夜里他掏出钥匙就闯了进去。睡在楼下的女佣人很警觉,听到动静后赶紧跳下床来,在楼梯前拦住了正要上楼的许牧农,声音很大地招呼他。许牧农觉得情况不对,女俑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他起了疑心。
他料定楼上肯定有人,否则女俑也不会那么大声地说话,还故意拦住他不让他上楼。楼上的人也不会是他的父亲,如果是他的父亲女俑会赶紧小声提醒他,并让他立刻离开这里。女俑故意大声说话,就是为了提醒楼上的人,这分明是在给楼上的人报信。
许牧农愤怒不已,一脚踢开女俑,两三步冲上二楼,撞开了四姨太房间的门。一个光头的男人正抱着衣服躲进盥洗室里,正好被许牧农看见了。许牧农冲过去,对着衣衫不整的四姨太就是一大耳光,从腰间拔出手枪要打死盥洗室里的人。
“少爷!千万别开枪!是河边中佐!”四姨太扑了上来,抱住许牧农持枪的手,挡在他的前面。许牧农的脑袋当场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时用日语大骂了一句,随即觉得像被人抽了底气,用力地将手枪摔在地上。许牧农像被人抽了筋骨一般,两眼一酸,流出泪来,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
河边中佐他惹不起,这个日本人隶属于关东军下属的后勤部,负责维持城里的治安,与许寿禄关系很密切。河边虽然只是一个中佐,但手里掌握了很多资源,在关东军里算是实力派,河边就是徐家在关东军里的靠山之一。
河边经常应邀来许家做客,许牧农也时常接待过他。他发现每次喝酒时,父亲许寿禄的神色总有些异常,起初并没有在意。后来有一次他中途暂时离开,回来时发现河边的手竟然在四姨太的手上摸索。许寿禄明明看见了,却心中假装不知,席面上仍然与河边杯盏来往、谈笑风生。
后来他又发现,每次河边来家里喝酒或者应邀去河边那里做客,四姨太回来后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显然是许寿禄所为,席面上假装慷慨大方装糊涂,回头了觉得丢人又拿四姨太出气,过不了几天又要把女人送去笼络日本人。
许寿禄这一次去哈尔滨,肯定是他有意安排的,他故意把四姨太留下,就是把她当成礼物送给河边。许牧农去镜泊湖游乐,也是许寿禄极力安排好的,给了他不少钱让他去消遣。做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给河边腾出时间和地点来。
河边吓得脸色发白,听见外面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后,又穿好衣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和不安。他冲着坐在椅子上的许牧农说道:“许公子,您要多多关照呀!”
河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脸的傲气,摆出居高临下的样子,倒像是许牧农偷了他的女人,轮着他对许牧农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一般。许牧农脸上火辣辣地痛,他真想冲过去一巴掌打在那张扁平发肿、丑陋的脸上,可是他是一个软骨头,他们一家要吃日本人这口软饭,于是竟然低下头鞠了个躬,对河边说道:“对不起,打扰了!”
河边得意洋洋地放声大笑:“先不要走嘛!”
许牧农灰头土脸地走了,那天晚上他去了城里的青楼,对风尘女子大发威风,一口恶气全出在不知所措的青楼女子身上。
许牧农在长春再也呆不下去了,那口恶气整日堵着他,让他见人就想骂见人就想打,又像什么关节被人卡住,未等发作又先自蔫了,就整日青楼欺负那些女子,只有风尘女子的求饶能让他舒心。
不久之后,许牧农去了哈尔滨的日本宪兵队当翻译,这是他主动要求去的。他在那里能够打人杀人,将心中的那口恶气发泄到“犯人”的身上去。
许牧农从此成为了日本宪兵的帮凶,成为了日本人折磨和屠杀中国人的刽子手,这个心理扭曲的家伙竟然把恶气发泄到自己同胞的身上,在宪兵队犯下了累累罪行。
这种无能、颓丧和恶毒的心理,在当时许多伪军、叛徒的身上都能看到,他们在日本人面前是懦夫,是被抽掉了筋骨的人,在自己人面前则毒辣无比,疯狂地害着自己人。
日本战败投降后,许寿禄被判处死刑,牧农被捕入狱,最后被人杀死在了监狱里,这对没有骨气的父子,得到了一个非常可耻的结局。
这一段往事记录在日本女兵高桥加代的《阵中日记》里,这段往事至今读来依然令人深感耻辱、令人感到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