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胃癌当天，我老婆的白月光回国了。
她急匆匆赶回家，甩下一份离婚协议书。
“三年了，你该让出柳先生的位置了。”
我把病历册拿给她看。
她却嘲讽我：“这么拙劣的伎俩，你以为我会信？”
1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独自坐在饭桌前等着柳如烟回家。
头顶的水晶灯亮得刺眼。
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我赌气地拿起筷子，把早已冷掉的饭菜往嘴里塞。
可刚一咽下，一天没进食的胃就发出了抗议。
我捂唇跑到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吐到最后只剩酸水。
胃部传来剧烈的抽疼。
我强撑着摁下开关，水流冲掉马桶里带着血色的呕吐物。
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脸颊，我狼狈地跌坐在地，脑袋发空。
柳如烟还没有回来。
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熬夜等她了。
可是我明白，我再也等不到她了。
当我在社交媒体上刷到她扔下我，抱着一束玫瑰去机场给叶司宇接机时。
我就知道，这场三个人的博弈，我输得很彻底。
十几分钟后，门口传来响动。
我把脸擦干净，深吸口气，快步走了出去。
“如烟，你回来了，晚上吃了——”
女人正装革履，面色微沉，浑身挟着外面的寒气，朝我一步步走来。
手里还拿着一张协议。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女人走到我面前停住，居高临下地打量我，语气冰冷且不容置疑：
“顾凛，他回来了。你做了三年的柳先生，该让位了。”
“这是离婚协议，你赶紧签了。”
我身体晃了下，差点没站稳。
这句话让我心脏骤然抽痛一下，几乎无法顺畅呼吸。
我张了张嘴，恳求道：“如烟，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离婚？”
“我……我不想跟你离婚。”
柳如烟讥诮的眼神让我的心渐渐沉没。
我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没多少分量，也知道她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叶司宇。
但我总幻想着，将来哪一天她会发现我的好，然后爱上我。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可今晚，她却亲手打碎了我所有幻想。
我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今天医生给我开的诊断书。
“如烟，你看，医生说我得了胃癌，活不了多久了，你能不能——”
没等我说完，柳如烟不耐烦地皱眉，挥手将诊断书打落在地。
“顾凛，你够了，这么拙劣的手段，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我……我没有骗你……”
眼泪夺眶而出，我不知道说什么她才肯相信我。
“没有骗我？”
柳如烟冷笑一声，语气极尽残忍：“行，那我就把话说清楚一点，不管你得了什么病，感冒还是癌症，就算你明天会死，这个婚，我也离定了！”
说完，她摔门而出。
我扶住桌角大口呼吸，眼前阵阵发黑。
我爱了她七年，没想到最后竟落到这种结局。
2
从那天起，柳如烟开始用冷暴力逼我妥协。
她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哪怕我找到公司去，她都不肯下楼见我。
可我每天都能在各路媒体上看见她的身影。
【柳氏集团女总裁与男友街头拥吻，羡煞他人。】
【花费三千万只为博美男一笑，堂堂柳总竟是恋爱脑。】
【知情者透露，二位好事将近！】
模糊的照片中，一对男女在街头亲密依偎着，女人举止间都散发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气质，量身定制的正装衬得她身姿挺拔。
而她微微仰首，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身旁的男人。
隔着屏幕，我仿佛都能感受到柳如烟眼里流露出来的深情。
底下的评论全都在祝贺。
“男俊女美，真的好般配！！”
“听说柳总这么多年不结婚也不谈恋爱，就是为了等这个男生。”
“哇，她好深情啊，简直是恋爱标杆。”
不，不是这样的。
我飞快打字：“柳如烟她结过婚的，三年前，我们就结婚了……”
可我一句话还没说完，谩骂和嘲讽声随之而至。
“楼上的疯了吧？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柳总也是你能肖想的？”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的评论迅速被刷上去，淹没在成千上万条的嘈杂声里。
我对着空气沉默了很久，久到太阳逐渐西沉，再没入地平线。
在黑暗彻底笼罩的那一刻。
我突然觉得，活着好累好累啊。
我好像很久都没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了。
3
醒来时，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是被疼醒的。
骨头缝里泛起的尖锐疼痛让我在床上翻来覆去。
医生说，我的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活不过三个月了。
他建议我看开点，趁生命最后一点时间，该吃吃该玩玩，尽量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我的遗憾是什么呢？
我拼命忍着疼，迷迷糊糊地想，应该是刚满十八岁那年，不该遇见的柳如烟吧。
早知道我会死得那么早，当初就不该招惹她。
柳如烟比我大一届，我进大学时，她已经是个校园名人了。
她不仅成绩优异，履历优秀，还有一张极为出众的脸。
作为一只颜狗，我毫无疑问地深深拜倒在她的魅力下。
从教室追到社团，从校内追到校外，很多人都知道我喜欢她。
当时，身为我好兄弟兼舍友的叶司宇还劝我别这么恋爱脑。
他说：“女人光好看有什么用？你不知道她家很穷吗？我告诉你，穷人给不了你什么，只会让你倒霉。”
当时听到这句话，我都愣住了。
因为前一晚上，我还从柳如烟嘴里听到叶司宇的名字。
“顾凛，你别白费力气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那时没听懂，还傻乎乎地问了句：“那你喜欢什么类型？我可以为你改变的！”
“叶司宇。”
提到这个名字时，柳如烟永远冷淡垂下的嘴角竟缓缓勾起，露出几分柔和的笑意：“我喜欢他这样的。”
犹如告白的话让我当场愣在原地。
我没想到，她竟会喜欢上我的好兄弟。
4
叶司宇没有骗我，她是真的对柳如烟不屑一顾。
大二那年，他过生日时，柳如烟省吃俭用几个月，给他买了一块表。
那块表三千多块，其实不便宜了。
但叶司宇拆开礼盒后，冷嗤了声：“把我当乞丐呢？”
紧接着，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新表扔进了垃圾桶。
“司宇，你这么做不太好吧，无论怎么说，这也是柳如烟的一番心意。”
我知道他家境优渥，瞧不上这几千块钱的表，但看着心上人的心意被人如此践踏，我不免替她难过。
谁知叶司宇扭头打量我两眼，皱了皱眉：“顾凛，你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算了算了，这表送给你吧。”
我捧着表，像一个捧着烫手山芋的贼一样。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以那么大。
我日思夜想求之不得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就跟垃圾一样。
……
疼痛使我彻夜难眠，我从床上爬起来，咽了两片止疼药。
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叶司宇深夜给我发消息？
我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顾凛，柳如烟已经跟我在一起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不爱你，拜托你别死赖着她，行吗？赶紧把柳先生的位置给我让出来。”
“我还听说，你骗她说自己得癌症了？顾凛，三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失败？”
寥寥几句话气得我肝火直烧。
我反唇相讥：“叶司宇，人要脸树要皮，你当小三还当出自豪感了？”
消息发过去后，没过一会儿，叶司宇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我顿时浑身僵硬，如遭雷劈。
照片里的男女躺在一张大床上，衣衫凌乱，肩颈肌肤袒露在外，壁灯洒下昏黄的光线笼罩在他们身上，暧昧又旖旎。
柳如烟娇俏地缩在男人的怀里，嘴唇红肿得不成样子。
而她身侧的叶司宇半阖着眼，神态慵懒满足。
“呕……”
胃里一阵翻涌，我一下子没忍住，跑到洗手间吐得昏天地暗，吐到嗓子眼火辣辣地疼。
太恶心了。
他们太让人恶心了。
心里仿佛有个苦苦支撑的东西轰然倒塌了。
铺天盖地的绝望毫不费力地击倒了我。
我跪坐在洗手间的地板上。
看着窗外高悬夜空的那轮明月。
突然觉得活着好没意思。
5
柳如烟她赢了。
我给她发短信：“离婚吧。”
一连半月没有音讯的人在几分钟后便回复了：“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我轻笑一声。
原来心疼到麻木，是真的没有感觉的。
我从黑夜熬到天亮，然后打车出了门。
抵达民政局时，看见结婚窗口前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
一个年轻靓丽的小姑娘正拉着男朋友的手撒娇，对方也是一脸的宠溺和幸福。
跟三年前，我和柳如烟领证时的情形简直是天差地别。
现在想想，我跟她之间的婚姻，本就是一场意外。
柳如烟毕业那年，跟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外婆突发重病，医院下了死亡通知书，每日住院费高达上万。
而柳如烟手里只有勤工俭学的几千块，根本无法承担她外婆的医药费。
她无路可走，只能四处求人借钱。
而我那时并不知道实情，还以为她只遇到了一些工作的困难。
所以当她主动找上门，低头跟我借钱时，我开了一句玩笑：“别说三十万，只要你愿意跟我领证结婚，五十万都能借你。”
话音落下，柳如烟本就没有多少表情的脸彻底变得冰冷漠然。
她目光深沉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严重，我连忙改口：“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你把卡号给我，我马上给你打钱。”
我虽然不知道她要几十万干什么，但只要她开了口，无论多大的事情，我都愿意出手帮她。
哪怕我的家境并不算好，卡里面的几十万是我父母十年前意外车祸死亡时，肇事司机赔付的钱。
可我万万没想到，钱打到她卡里的第二天，她就拿着户口本找到我。
“我可以跟你结婚，但我永远不会爱上你。”
我头脑发昏，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完全忽略了她的第二句话。
我当时想，感情嘛，不都是培养出来的。
只要我今后对她好，她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
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想法有多离谱。
“来得还挺早啊？”
一道刺耳且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回头，看着叶司宇挽着柳如烟的手臂款款而来。
柳如烟穿着一件黑色皮草，眉目精致如画，站在身形高挺的叶司宇身侧，两人般配极了。
他们一进来，便吸引了不少大厅里的目光。
我低头看了眼身上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旧棉衣，难得地不觉得自卑。
我盯着柳如烟的脸，忍不住嘲讽了一句：“把他带来，难道是想前脚跟我离婚，后脚就跟他领证做夫妻？柳如烟，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无耻？”
说这句话时，我插在兜里的手都在隐隐颤抖。
自认识柳如烟以来，我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讽刺挖苦了。
可她最近几日的一举一动，都让我觉得反胃恶心，难以接受。
“顾凛，都要离婚了，你何必摆出这副嘴脸？”
柳如烟拧眉道：“好聚好散，不行吗？”
我气得失笑，一时连声音也忘了控制。
“我去你妈的好聚好散！”忍无可忍，我的脏话脱口而出。
“我在医院做透析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跟这男人在床上鬼混，甚至还把亲密照发给我看，你怎么还有脸对我提要求啊？”
大厅一时哗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