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一章
他颤抖着手翻开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都有他的正脸,无比清晰,无法否认。
翻到最下方,拿走所有的照片之后,那份文件上被挡住的五个大字终于全部露了出来——离婚协议书。
离婚?
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时宴瑾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他不想离婚,他不能没有祝毓潼,他没有同意和她离婚!
时宴瑾找遍了整个二楼,没有找到人不说,竟还发现房间内不止祝毓潼的行李全都消失无踪了,就连承载着他们共同回忆的东西找不到了。
心中不安愈演愈烈,他转身下楼,直接找到别墅的管家,让他将别墅里所有的佣人都叫到了一起,才努力平复好情绪一个个盘问起来,
“今天有谁看到夫人最后去了哪里?”
被突然叫到一处的佣人们面面相觑,仔细回想了一番,又与周围的人对视一眼,却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茫然。
他们都没有见过祝毓潼最后是去了哪里,朝着哪个方向走的。
更准确来说,他们甚至不知道祝毓潼已经离开了。
看着他们这幅模样,时宴瑾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直接怒吼出声,“滚!都给我滚!”
雇主大发脾气,佣人和管家也都不敢再多做停留,全都匆匆离开,不过眨眼间大厅内就只剩下时宴瑾一个人。
怒火烧毁了他的理智,当下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了要找到祝毓潼这一件事,可因为太过手足无措,准备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手竟无力到连手机都拿不住,几次差点将手机摔落在地。
好在从拿到祝毓潼的号码后,她的联系方式就一直在他的置顶,是以此刻他还能轻而易举的于慌乱之中顺利找到她的号码拨了出去。
可漫长的嘟声过后,那边没有传来祝毓潼熟悉的声音,而是机械的女声,“抱歉,你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消息的提示让他一愣,不信邪地挂断重拨,机械的提示音丝毫未变。
他这是被拉黑了?
时宴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和祝毓潼恋爱三年,结婚四年,整整七年的感情,他怎么都不愿相信,她居然会一声不吭的签了离婚协议书,拉黑了他的电话,自己消失了。
一个打不通,他又找出了另一个号码,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愤怒,“去给我查祝毓潼的行踪,立刻,马上!”
吩咐完助理,他低头,视线重新落在那堆照片上。
能拍到这么多清晰的照片,还能告诉祝毓潼每张照片对应的事情的人,他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一个人,苏清姈。
“真是该死!”
他眼中怒火喷涌,说话时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此时此刻,时宴瑾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
他明明跟苏清姈说过了,其他的时候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唯独有一个底线,不能闹到阿毓的面前来,他当真将她宠的有些无法无天了,仗着自己怀有身孕,还敢把这件事捅到祝毓潼的面前来。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祝毓潼这样的做法是在太过胡闹。
是,他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是他不对,可他对她还不够好嘛?他也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一个错而已,为什么他其他兄弟的女友就能忍受他们在外面养了无数个女人,他不过才养了一个,她就要闹离家出走。
第十二章
“时总,夫人的身份信息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注销了,我们根本查不到夫人的消息……”
助理回想到自己收到消息,得知祝毓潼的身份信息早就已经被注销了,如今一点消息都查不到的时候,根本不敢想象时宴瑾在听到后的反应会是怎样的,此时汇报过去,声音都有些颤抖。
直接注销了身份信息,夫人这是一点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啊,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事情,才让夫人做出了如此决绝的事情。
而电话这端,时宴瑾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感觉耳边响起嘣的一声,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彻底断裂。
他倏地站起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消息。
祝毓潼注销了身份信息?!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他不过是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她就算要赌气,要离家出走也好,要跟他闹离婚也好,她怎么能直接注销掉所有信息自己走了呢?
她不应该是躲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找到她,跟她道歉,向她保证他一定会跟苏清姈断掉,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然后消气跟他一起回家吗?
她怎么能直接销户呢?
时宴瑾颓然的重新跌坐在沙发上,眼中尽是茫然之色,但不知为何,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祝毓潼最开始出现异常的那天。
她红着眼睛,抬头望着自己,问他,“宴瑾,你还记得结婚那一天,我说过什么吗?”
“不记得了吗?我说过,你用最热烈的爱撬开了我的心,要是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不会纠缠你,但你若是骗我,我就会永远消失,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发现了,已经在准备离开了吗?
原来,她说的全都是真的。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不爱她过啊,他只是心短暂的偏离了一下,可从始至终,他最爱的人都只有她啊!
“阿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双手掩面,压抑的哭声从指缝中泄露而出,离得远远的佣人们看着时宴瑾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一会儿暴怒,一会儿哭泣。
有来这里久一点的佣人摇了摇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宴瑾,可她什么都不敢说,只是将其他的佣人驱离,将这片空地留给了时宴瑾。
等时宴瑾的情绪从悲伤中出来,他沉默的起身,出门,上车一气呵成。
二十分钟后,苏清姈公寓的门被敲响,她有些烦躁的起身去开门,却在看见门外眼中全是红血丝的时宴瑾时吓了一跳。
但转瞬,她脸上的不悦就被惊喜取代,眼中闪过一点光亮。
“宴瑾!你不是说今天要陪夫人吗?怎么又过来了?”
她含羞带怯的模样没有引起他的怜悯,时宴瑾一言不发的越过她,朝着客厅走去,然后掏出了厚厚一沓照片甩在桌上,随机,冷厉的声音就随着他看向她时满是寒意的目光落下。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苏清姈有些不解,但看着他的脸色心底就隐隐有些不安,脚步慢慢挪动着向他靠近,然后在看清那沓照片时彻底僵住。
她承认当时她给祝毓潼发那些照片是存着刺激她,让她自己主动放弃离开的心思的,只是苏清姈怎么都想不到,看起来怯懦不堪,连亲耳听到他们做那些事都可以忍耐下来一言不发的祝毓潼,居然会将这些照片打印了出来!
第十三章
“宴瑾……我……”
苏清姈张了张口,再开口时声音里有忐忑,有心虚,有不安,“我也不知道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她左顾右盼着目光就是不敢与时宴瑾对视,他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分明。
更何况他在来找苏清姈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她的否认落在他的耳中,也不过就是狡辩罢了。
“苏清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有一个底线,就是不能闹到阿毓的面前。”他靠着沙发椅背看向她,眼睛微眯,透露出来的危险意义让她无比心惊,
她不敢承认自己的所做所为,可看他的神色也知道,他的心中早就有了定论。
脑中思绪飞快转动,半晌后她终于做下决定,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时宴瑾的面前,眼中瞬间就溢满了泪水,“宴瑾,是我错了,我只是太爱你了,所以才一时做错了事,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我一定乖乖的!”
说着说着,苏清姈的眼眶已经是满眼通红,可怜兮兮的模样看起来格外让人心疼,可此刻她面前的男人在听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眼神却更加冷厉了起来。
他俯身抬手掐上她的下巴,手中微微用力,就在她的脸颊处留下了几处红痕,显得她更是楚楚可怜。
“再给你一次机会?呵。”
他冷笑一声,若不是苏清姈自作主张把事情闹到了祝毓潼的面前,他的阿毓如今又怎么会悄悄离开,还为了让自己找不到她,做的如此决绝,甚至注销了身份信息?
他给苏清姈一次机会,谁又来将他的阿毓找回来?
想到这里,时宴瑾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向苏清姈时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正当她以为这是要松口的意思时,他却突然放开了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预约明天上午的人流手术,越快越好。”
电话挂断,他的视线重新转向苏清姈,此时的她在听到人流手术几个字的时候,眼中已经只剩下了惊慌之色,不住的摇着头,“不,不要,宴瑾,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不能这么狠心,求求你,我真的会听话的,不要打掉我的孩子!”
此刻她声音中的惊慌不再作假,见他起身就要离开,连忙抱住他的大腿,就这样跪在地上跟着时宴瑾的脚步向前挪动着,他却丝毫不留情面,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后径直转身离去,只留下在身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清姈。
等到公寓的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她的脸色已经彻底变得苍白如纸,再没有一点血色。
她就这样枯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地板的凉气丝丝入骨,却敌不过她此刻心中的寒意。
天色将明,一夜未睡的苏清姈双眼红肿,转头望向窗外的夜色,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才刚刚显怀的肚子,
她是半个月前查出的怀孕,那时她还有些忐忑,不知道时宴瑾会不会选择留下这个孩子。
毕竟时宴瑾爱祝毓潼,是整个A市都知道的事情,哪怕那时候的她已经和他保持了一段时间的亲密关系,可到底,他从未说过会给她一个名分。
可他说,生下吧,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会让这个孩子成为时家名正言顺的长孙。
甚至得知她怀孕的当晚,就给他们的孩子想好了名字,
男孩叫昀佑,女孩就叫明钰。
苏清姈竟天真的认为,时宴瑾说会让他们的孩子成为时家名正言顺的长孙,就是他也爱上了自己的意思,是她有了任性的资本。
所以她开始贪心的索求更多,要他更多的陪伴,要他更多的关心,
更想要一个能够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身份,不是以秘书,而是他的爱人,是他的女友,是他的妻子。
可现在时宴瑾用现实告诉她,她错了,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而已。
第十四章
苏清姈不甘心,她到底哪里不如祝毓潼?
外貌、身材,她自认都不输给祝毓潼,就连在那方面她也更比祝毓潼要更得时宴瑾的欢心,可为什么,他还是要为了祝毓潼丢下她?
她想不通,时宴瑾也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
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钟的指针已经快要指向七点,或许是真的有母子连心吧,苏清姈抚摸着自己的独自,竟仿佛感觉到了孩子的不安,
她好像听到了她的孩子在向她求救,在说,妈妈,我不想离开你,你救救我吧!
苏清姈又抬手看向紧闭的大门,只犹豫了片刻,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又将公寓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收好之后,才拿着时宴瑾曾经给她的卡取出来一笔钱,匆匆打车去了机场。
她不要留在这里等着被他送到医院,她要带着他们的孩子远走高飞,等她将孩子顺利生下来,时宴瑾不能再对她的孩子动手的时候她才会再回来。
可苏清姈忘了,时宴瑾要想找到她的行踪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在她突然取出一大笔钱的时候就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当即便让人去查了苏清姈的消费记录,果然查到了她在今天早上买了一张飞往国外的机票,就直接派了人去机场去堵截她。
而另一边,苏清姈是在即将登机的时候被人拦下的。
一开始说的理由是在她随行的行李中发现了违禁物品,她跟着他门一起去找托运的行李,走着走着却发现,他们竟然直接将她围在众人中间,将她带出了机场,
她不愿跟他们走,就被他们强行塞进了车里,直到看见车里熟悉的司机和也算共事过一段时间的何助理,她才知道这些全都是时宴瑾的人。
而她明明已经办理了托运的行李箱此刻也被人提了出来塞进了后备箱里。
这一刻,苏清姈的心中只剩下满满的绝望。
她不过就是发了几张照片而已,他竟然就这么狠心,一点后路都不给她留。
A市第一医院。
苏清姈从未想过,明明几日前她还是这家医院被众人艳羡的对象,是有一个疼她宠她的男友,才怀孕三个月就为她单独包下了一层,仅供她一个人休息,
今天再来,竟然是被押送着来到医院做流产手术的。
她看着时宴瑾面无表情的在手术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几个护士就朝她走了过来,害怕、恐慌瞬间就漫上了她的心头,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宴瑾……”
她拽着他的袖子,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哽咽的声音显得格外可怜,她想求他留下这个孩子,他却毫不留情扯出了自己的袖子,
“苏秘书,谁给你的胆子直呼上司的名字?”
疏离的态度再加上时宴瑾的话,让苏清姈直接愣在了原地,直到被护士拉进了手术室,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不仅是不要他们的孩子了,更是要跟她划清关系了?
反应过来的苏清姈当即开始疯狂挣扎起来,护士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一时竟真的压制不住,被她挣脱开了控制,
一片嘈杂声中,还是麻醉师眼疾手快的将麻药推了进去,她才在又挣扎了一会儿之后渐渐失去了力气。
第十五章
为了防止她再乱动,麻醉师给她推的药量足够多,没过多久苏清姈就感觉自己的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了起来。
手术室的灯光与白色的天花板相互映衬,她无力的阖上双眼,却还是感觉那灯光刺得她眼睛疼。
疼得她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时宴瑾,他真的……好绝情啊。
她后悔了,后悔爱上他了。
是她的错,她不该仗着他一时的宠爱肆意妄为,不该爱上时宴瑾,不该……来到他的身边。
她这样想着,意识逐渐昏沉直至彻底消失,不知过去了多久,等在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
病房里空空荡荡,除了她没有一个人。
没过多久,负责查房的医生带着换药的护士巡视到了她的病房,见她醒来,询问了一会儿她的情况,又叮嘱了几句,她都乖顺的回答、点头,完全看不出手术室里疯狂吵闹的模样。
等护士换完了药,要离开时脚步又突然顿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向她,“时总垫付的医药费只到今晚,剩下的医药费已经不足以支撑你继续住在VIP病房了,如果不能及时补齐的话,就只能将你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她扯了扯唇露出一丝苦笑,配上她苍白的脸色,显得格外悲凉,“那就转普通病房吧。”
……
墨尔本。
祝毓潼下了飞机之后,并没有直接选择在这里定居,她手中的存款也还有不少,但因为卡还是从前的卡,她怕被发觉,所以暂时还是只用了在国内时就换好的现金。
打车、订酒店,她看了看时间,还早,但毕竟刚刚坐了那么久的飞机,祝毓潼便先回了酒店,打算这段时间先附近逛逛,还查了不少资料做了攻略。
从前她和时宴瑾在一起时,生活基本全都围着他转,他忙着创业,忙着工作,
就算偶尔能抽出时间,也只能在附近逛一逛,对于那时候的祝毓潼来说,出国旅游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后来时宴瑾和时家重归于好,他更是需要一边打理着时氏集团的产业,一边将以他们名字命名的瑾毓集团做得越来越好,他也变得越来越忙。
起初他还会记得她喜欢旅游,即便很忙也会尽量抽出时间陪她出门,可后来更多的时候还是变成了他带着她想去的地方的特产和昂贵的礼物回来,告诉她现在他的确脱不开身,暂时无法陪她去那些地方。
祝毓潼理解他的劳累,所以也从未说过什么,还会在他带着满身疲倦回来的时候给他足够的关怀,
只可惜,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背叛他们的感情。
不过好在现在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她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想在哪里待多久就在哪里待多久。
祝毓潼没有后悔爱过时宴瑾,哪怕后来他们的结局并不怎么好,她也无法否认最初他带给自己的悸动。
人总会犯错的,发现错了就改,
她爱的人和最初时不再一样,她也有退出重新开始的勇气。
祝毓潼好好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查找了不少的资料,墨尔本可以玩、可以看的地方很多,她还打算等这边玩够了,她再去别的地方玩一玩。
第十六章
时宴瑾不相信一个人能够突然凭空消失,即便她销了户,离开也总会有踪迹。
A市找不到,他就让人去全国各地查,
国内找不到,他就去国外找。
她是销户,又不是死了,时宴瑾无比坚定,哪怕时大海捞针,他也要将祝毓潼找出来。
注销身份之后找不到她,她大概也不会选择留在国内,就像苏清姈想跑的时候,也同样下意识就选择了往国外泡。
他只需要查清这段时间从A市出国的人,总能找到她到底去了哪里。
终于,在半个月之后,时宴瑾才顺着半个月前的一张机票和祝毓潼名下一张卡的资金流动找到了她如今的地址。
当天他就买了机票,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才终于在墨尔本降落。
只是等他找到祝毓潼住过的那家酒店时,才知道就在他刚刚抵达的前两个小时,她就已经办理了退房。
“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时宴瑾下意识追问了一句,问完之后才发现自己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
她都已经办理了退房,酒店的前台又怎么会知道她要去哪里呢?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问话,前台摇了摇头,“我们无权过问顾客的隐私消息。”
刚刚才找到的线索再度断裂,时宴瑾只觉得无比懊恼,要是他再快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和她错过了?
可现在线索完全断掉,他又还能去哪里找她呢?
他有些不甘心的同样在这家酒店办理了入住,每天都会逛一逛附近的景点,一来一往,竟也真的打听出了一些消息。
譬如,祝毓潼现如今使用的身份如从前一模一样,
譬如,祝毓潼独自在外出行时结交了不少的朋友,不止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就连意大利语也不在话下。
这本该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能说明只要她身上的钱没有花完,她独自在外的生活也不会太过艰难。
可偏偏这个时候,时宴瑾想起了另一件事。
祝毓潼的意大利语说得如此流利,就绝对不会是临时为了交流学习的,而是提前学习过。
而不久前他带着祝毓潼一起去参加付祁临的婚前派对时,他们曾当着她的面,用意大利语说起过一件事。
那晚的记忆猛然撞入他的脑海,对话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时哥,你这些天都陪着祝毓潼σσψ,那你外面那个怀孕的秘书打算怎么办?”
“白天陪阿毓,晚上再陪苏清姈就好了。”
“以前怎么塞给你都不肯,看来这个很满意啊,还让她怀孕了,现在知道野花的好处了吧!”
“诶,时哥,你那个秘书会多少种姿势啊?”
“15种。”
时宴瑾忽然就想起了那晚祝毓潼的颤抖,那时他还以为是她受不了包厢里的冷气,如今想来,怕是亲耳听到自己的丈夫和朋友对于出轨一事高谈论阔,还自以为将她瞒得很好时的难以置信吧。
他脚步踉跄,忽然后退了一步,甚至来不及与那位意大利的友人告个别便仓皇逃走。
那友人虽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反应如此之大,但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我与祝小姐闲聊时,听她说起过想趁着最近这几个月的时间环游世界,便向她推荐了意大利,如果你想找她的话,可以去意大利看一看。”
只可惜友人的话音落下之时,时宴瑾已经跑出来一段距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第十七章
时宴瑾听到了,只是他一时有些胆怯。
他害怕他费劲了所有的心思与力气,好不容易将她找回,她却再也不愿意原谅他了,
怕他这段时间做过的所有努力,最后都成了白用功。
祝毓潼居然早就自学了意大利语这件事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可仔细想想,也大概能猜出她的用意。
他的兄弟曾不止一次在祝毓潼的面前说过意大利语,那时他总说时因为他们在意大利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习惯了说意大利语,
每次这种时候,她都会成为在场唯一一个不懂意大利语的人,也成了唯一被排斥在外的人。
她也曾说过想学意大利语,因为她说她想融入他的圈子,她说,她不想当他世界里的外人。
那时时宴瑾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不懂也没关系,和那些人没有共同话题也没有关系,他们只要有彼此就够了,于是就这样敷衍了过去。
他又哪里有想过,她居然会自己悄悄学了意大利语呢?
他低估了祝毓潼对他的爱,也高看了自己对祝毓潼的爱,可现在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他也已经和苏清姈彻底断绝了关系,
那她呢?她还会愿意原谅他吗?
时宴瑾不知道。
茫然之际,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是何助理的电话,接通后就听到了对面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过来。
“时总,时家那边来人了,说是要见您,我们实在是拖不住了……”
时宴瑾深深吐出一口气,理智终于在这通电话后找回了一些。
他不能一直这样颓废下去,也不能一直躲在墨尔本,时氏集团和瑾毓集团都还在他的手上,就算他放弃了时氏集团,他也不能不管瑾毓集团。
那毕竟是见证了他和祝毓潼相爱曾经的公司。
“告诉他们,我今天就回去。”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后,何助理也总算松了口气,挂断电话后才看向会客厅里面色不善的时父时母,“我已经跟时总说过了,时总说他今天就会回来的。”
……
在时宴瑾停留在墨尔本又转回国内的这段时间,祝毓潼独自玩遍了整个意大利,
她去了罗马,去了佛罗伦萨,去了闻名世界的水城威尼斯,也去了时尚之都米兰。
就在她都快要忘掉时宴瑾的时候,她忽然收到了一条收款消息。
愣了许久之后,她才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用过了这张卡,可能也是因此,才给了他钻空子的机会。
祝毓潼皱了皱眉,不想和他再有过多纠葛,便去找了银行又将那笔汇款转了回去。
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初注销身份信息时便是想着要让他再也不找不到自己,可现在她的行踪似乎还是暴露了。
可她总不能因为一个时宴瑾,这辈子便永远只能悄悄躲在某个角落中。
如果最后还是会被找到的话,她想,她大概还是选择一个最喜欢的城市定居下来吧。
祝毓潼没有在意大利一直待很久,在收到那条汇款后的第二天便买了机票去了下一个城市,她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她还想在时宴瑾真的找到自己之前,能够去更多的地方,做更多想做的事情。
或许也是因为她加快了脚步,这一路走来竟也一直都没有遇到他还有他的人。
但祝毓潼不知道的是,每一次她离开一个城市后不久,时宴瑾就会出现在她住的那所酒店。
第十八章
环球旅行果然事件费力费钱的费时间的事情,哪怕祝毓潼已经尽量加快了速度,等她去完了所有想去的地方最后回到墨尔本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了。
她在途中还遇到了一个名叫希欧多尔的男子,与他结为了同行的伴侣。
两人相谈甚欢,得知最终的目的地也相同时欣然结伴同行,只是没想到,才刚落地墨尔本,就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自从第一笔汇款被退回之后,时宴瑾就像是苦苦的追寻终于得到了回应一般,隔三差五便开始给她转账,
刚开始她还会退回,后来或许是因为她也开始嫌麻烦,他汇款,她便收下。
反正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而这,也正给了他一种信号,让他误以为或许这个时候的祝毓潼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再回看她这一路而来的路线,时宴瑾心中就莫名有了一种想法——
或许最后,她还是回到墨尔本。
是以他估算着时间,提前一些来到了墨尔本。
这一次他果然没有猜错,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的身边还跟着另一个男人。
那人鼻梁高挺,五官精致深邃,一双浅色的瞳孔让他浑身都充斥着异域的帅气,高大的身材更是将时宴瑾都衬得有些娇小。
可和祝毓潼站在一起时,却又莫名的和谐。
时隔两年,终于再见到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想再见一面的人,时宴瑾不仅有些眼眶微红,他极力忽略掉她身边存在感异常强大的男人,开口时声音都带了些哽咽,
“阿毓……”
祝毓潼在看见时宴瑾的那一刻,眉头便紧锁着不曾松开,再一看他似乎还要走上前来,下意识便后退了一步。
看出了她的抵触,希欧多尔高大的身影直接就挡在了祝毓潼的面前,看向时宴瑾的目光里变多了些提防,
“诶,没看见阿毓不喜欢你吗?”
希欧多尔的声音打断了时宴瑾的情绪,他抬头目光与之相对,也清晰看出了希欧多尔眼中的敌意,再加上那声显得格外亲昵的“阿毓”,更是让他眉头紧蹙,开口时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你又是谁?我和阿毓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看着他如此理直气壮的模样,希欧多尔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迟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祝毓潼,却还是没有让开,将人护在了身后,只是没有再继续开口,
见他不敢回应的自己的话,时宴瑾神色间不免多了几分得意,那份得意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祝毓潼的声音打断,
“他是我的男朋友,我的事他为什么不能管?你又凭什么对我男朋友大呼小叫?”
她语气中毫不犹豫的维护让时宴瑾心中一痛,而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她亲口说出的“男朋友”三个字。
他眼中满是惊诧和难以置信,又在触及她眼中的冷漠时尽数化为悲痛,“阿毓,我知道过去的事情是我做错了,可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而且我还没有同意离婚,你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
希欧多尔对中文了解不多,但也并非完全不懂,是以虽然两人的争执时用的是中文,可他还是清晰的听见了祝毓潼的那声“男朋友”。
耳尖悄悄染上粉色,他却没有插嘴他们之间的吵架,只是默默在旁边注意着她的状态。
第十九章
只要两人的争论中祝毓潼有一点不适,他都会毫不犹豫上前直接将她带走。
至于那个说他们还没有离婚的男人,谁管他呢。
“阿毓,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而且我也早就已经和苏清姈断绝关系了,还将她从我的公司踢了出去,你别生我的气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说得情真意切,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了,怕是也要跟着附和上两句,劝几句让她原谅他,除了希欧多尔。
他听得不全,只依稀抓住了几个关键词,然后拼凑成了这个故事的真相——
面前这个眼眶通红,看起来是下位卑微的求和的那一个,实际上则是出轨后祈求原配原谅的渣男。
他站在一旁,冷嗤了一声,朝时宴瑾甩了个白眼。
时宴瑾看见了,也气的不行,可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哄祝毓潼消气,让她跟自己回去这一件事,也就懒得搭理希欧多尔。
可祝毓潼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只有漠然。
“你想和谁在一起都跟我没关系,我在国内的所有身份信息都已经注销掉了,不管你有没有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们之间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至于苏清姈,你和她之间的事,和我也没有关系了。”
她冷声说完就拉着希欧多尔要越过时宴瑾离开机场,刚迈开步子手就被他突然伸手拉住,他满眼深情,脸上都是懊悔与愧疚,“可是阿毓,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是真的爱你啊,你真的就这么绝情吗?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他说着说着,声音里竟然还带上些许委屈的意味,听得祝毓潼眉头紧皱,就连被他拉住的手都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希欧多尔见此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手中稍微一用力,便疼得时宴瑾松开了手,刚要动怒,就看见祝毓潼拉着希欧多尔走远了些,避他如洪水猛兽一般。
她顾不上理会他的心痛,眉眼间还带上了些许厌烦之色。
“时宴瑾,你闹够了吗?”
突然的呵斥让时宴瑾神色怔忪,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为了旁人对自己这般疾言厉色,他张了张嘴,喉中艰涩,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无话可说,可祝毓潼想说的话却很多,从他身边有了别人开始,到如今她都已经选择了放手成全,他却还是紧追不放。
刚刚才坐了长途飞机,此刻祝毓潼已经很累了,她想休息,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她也不想一直和他僵持,只是想赶紧走人,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如愿,她便也敞开心扉,将这些年来压抑在心底的话通通都说了出来。
“时宴瑾,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对婚姻的忠诚本就是人最基本的道德,就算你混迹在你们那个圈层里,从未将此放在心上过,我也告诉过你,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就直接告诉我,不要骗我,可你呢?你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吗?”
“甚至后来我也再次提醒了你,若你那时选择了与我坦白,或许我们还能有一个好聚好散的结果,可是你没有。时宴瑾,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与别人厮混的人是你,以为我听不懂意大利语便肆无忌惮连在我面前都毫不掩饰的人是你,我生病发烧,你放心不下苏清姈,就将她安排在了我的楼上,那些时候你的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你多有魅力能够左拥右抱,还是我究竟有多蠢,才会连你那样劣质的伪装都看不穿?”
第二十章
时宴瑾在她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中苍白了脸,他不住的摇着头,想说不是的,可她看着他的反应,却只是冷笑了一声,
“怎么,你还想说你爱我?爱着我的同时和别人生孩子,时宴瑾,那你的爱可真廉价。”
她最后一句话落下的瞬间,他的脸也彻底失去了血色,唯一红着的,就是他的双眼,他目露哀求,用沙哑的嗓音做着最后的解释,祈求能得到她的垂怜,“我没有让苏清姈生下我的孩子……我带她去了医院,打掉了那个孩子,我也真的知道错了,后来真的没有再联系过她了,阿毓,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摇摇头,眼底藏着深深的厌恶。
“我相信你后来是真的打掉了她的孩子,没有再联系过她,可是时宴瑾,你知道吗,就是这样的你才让人生厌,明明一切错误的开端都是因为你,是你明明有妻子有家庭,却还是要去招惹别人,搞大了别人的肚子,给了别人不该有的奢望,可一旦出现了意外,真相被揭露,你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别人。”
“我只拉黑了你的电话号码,没有拉黑她的,所以我知道她后来的结局是怎样的,被你时宴瑾时总厌弃当众放话心思不正永不录用的苏清姈能有好下场?刚刚没了孩子,又没了工作,被整个上流圈子排斥,被奚落被羞辱,连小月子都没出就被赶到了大街上,最后精神失常只有偶尔才能保持清醒,你多狠多威风啊。”
“我是讨厌她,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知三当三还炫耀到正主面前的小三,可是比起她,我更讨厌你,如果你能有担当一点,我都已经给你们让了位,若你能担起你的责任对她,对她腹中的孩子负责,我还能高看你一眼,可你只会推卸责任,和我结婚时辜负了我们的婚姻,让她怀了孕却又将她们当做你撒气的工具。”
“可是时宴瑾,你才是最该得到报应的那个人。”
说完这段话,祝毓潼没有再去看他的反应,而是直接拉着希欧多尔离开,他们的身后,时宴瑾看着两人的背影相互依偎的渐行渐远,脸色苍白如纸。
整整两年,他靠着对她的思念度过了这两年,却从未想过在她的心里,自己竟然如此令人恶心厌恶。
他才是罪魁祸首吗?他才是最该得到报应的那个人吗?
可他真的,只是对她隐瞒了苏清姈的存在,就如此罪大恶极罪不可恕了吗?
他明明在爱她这件事上,从未撒过谎啊。
时宴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还是放不下祝毓潼,但每每想到她离开时的那个表情,他就有些心生胆怯,
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还有那个苏清姈,他没想将她逼到精神失常的,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苏清姈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他给的宠,他给的钱,他给的地位,他给她的骄纵资本,就连孩子也是他给她的,
她犯了错,逼走了他最爱的人,难道不该得到惩罚吗?
他不过是收回了他曾经给苏清姈的东西,怎么就成了祝毓潼口中狠呢?
他不明白。
直到彻底走出了时宴瑾的视线,祝毓潼才猛地松开了希欧多尔的手。
纤细嫩滑的触感从手心溜走,希欧多尔下意识握手想要挽留,却只握了个空,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极力压制,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失控,
只是面上微微露出了些疑惑,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她面露红霞,羞涩的模样更是直接就直戳他的萌点,引得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可她的下一句话,就直接将他的剧烈心跳瞬间平复了下来。
“抱歉,刚刚说你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权宜之计,冒犯了你,很抱歉。”
明白了祝毓潼的意思,虽然有点遗憾,但希欧多尔还是摆了摆手,“没事的,你那时候这么说不也是为了帮我说话吗,再说了,看见女孩子被纠缠却不伸出援手可不是绅士应该做的事情。”
说开之后,两人又恢复了最初的相处的模式,但余光看见和自己相处时明显放松了许多的祝毓潼,心中还是溢满了满足。
第二十一章
时宴瑾当天晚上就回了国,回到了A市,开着车跟着导航找到了苏清姈如今所在的疗养院。
破旧、肮脏、吵闹,是他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一身高定西装的时宴瑾才刚踏进这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无他,他的模样与这里实在太过格格不入,会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没什么钱,也没有家人看管,自己生活又无法自理,才被迫送进这里的。
可时宴瑾一看就绝对不是穷人。
他不过随手甩了几张钞票,就能让这个疗养院里的护工都殷勤围着他转,询问他是来这里找谁的,还会自说自话说里面脏,有想见的人可以告诉她们,让他们带出来。
“带我去见苏清姈。”
他冷着脸拒绝了她们的提议,虽然很是兀自朝里走去,听到苏清姈这个名字,负责看管她的护工连忙上前,精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试图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他对苏清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毕竟那个苏清姈听说也不是什么好人,原本是给有钱人人当情妇还怀了孕,想要上位就逼走了有钱人的原配,结果却惹怒了那个有钱人,愣是将人给弄到如今着地步。
看眼前这男人的模样,倒更像是苏清姈之前的金主。
可若是他只是想看看苏清姈如今的惨样,又何必非得亲自踏足走进来看?
她在前面走着,又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们这些底层人果然是猜不透有钱人的心思,要她说,那金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他喜欢苏清姈吧,一朝事情败露,他竟也能狠下心将苏清姈逼到这个地步,你说他不喜欢苏清姈吧,可他又让苏清姈怀孕了,还能让苏清姈逼走原配。
猜不透他的心思,那护工也懒得再猜,没过多久就将人带到了苏清姈的房间外,脸色谄媚,“苏清姈就在这里面了,靠窗那边的床位。”
时宴瑾看了那护工一眼,随手又是几张百元大钞,喜得那护工笑得都快要看不见眼睛了,恭恭敬敬将人请了进去。
谁说这金主坏啊,这金主可太好了。
时宴瑾一走进病房,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因为大多都是些生活无法自理的人,除了神志不清大吵大闹的之外,再就是因为大小便失禁又没有及时处理留下的难闻臭味。
靠窗的床位反倒成了一片净土,不吵不闹,因为主人爱干净,常开窗,臭味也小了些。
只是看到人的那一刻,他还是愣了愣。
神色呆滞,头发毛燥,手里还抱着个枕头,虽然比起房间里大部分人都要干净一些,却也绝对称不上一句状态好。
她呆愣愣望着窗户外的世界,偶尔还会低下头蹭一蹭枕头,那时,她的眼里会出现唯一的情绪,
柔和的,慈爱的,带着母性的光辉。
直到这一刻,时宴瑾才终于明白了祝毓潼说的那句话——他才是最应该得到报应的。
最后他离开时的背影多少带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匆匆离开时,还不小心撞倒了一个病人放在床尾的夜壶,好在夜壶是空的,才没让他变得更加狼狈。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鞋子上还是沾染些许异味。
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仓皇逃跑的过程上,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在他弄得一阵兵荒马乱的时候,最里面的苏清姈悄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但很快,她就又收回了视线,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十二章
墨尔本。
祝毓潼在希欧多尔的介绍下,买下了他隔壁的那间公寓。
公寓不大,但她一个人住也已经足够了,只是刚搬进来,还有许多东西都需要重新添置。
恰好附近有个大型商超,祝毓潼便在希欧多尔的陪同下一起去逛了逛。
超市里的东西种类很齐全,衣食住行面面俱到,倒也免了她各处奔波的为难,买的东西多了,祝毓潼又有些发愁要怎么将这些东西带回去。
“不用担心,这家商超拥有一小时送货上门服务,只需要支付一些配送费即可。”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希欧多尔不禁失笑,向她解释出声,又在她幽怨看向自己时,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发愣,
那一刻,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一种想法,
好可爱!
祝毓潼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脸颊发红,轻咳了两声过后就匆匆转身去找了工作人员,商谈起送货上门的事宜。
需要送货上门的主要还是一些家具家电,谈好了具体事宜后,祝毓潼转头跟希欧多尔打了声招呼过后就推着推车朝着食品区走去。
刚刚搬过来,冰箱里空空荡荡的,她还有些不习惯,再加上希欧多尔一家在也在她买房定居下来一事上帮助良多,她也想报答一下他们。
一路走走停停,祝毓潼看见什么都想放进购物车,蔬菜、肉类、零食、水果、饮料,一路逛下来,希欧多尔推着的购物车竟然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东西很多,也比较重,哪怕有购物车帮着省了许多力气,转弯时也也显得有些吃力。
祝毓潼一回头看见他费力的模样,才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她手中推车已经被希欧多尔接了过去,面上顿时有些懊恼,“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阿毓,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你说的第一百次抱歉了,咱们不是朋友吗,互帮互助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一直道歉,难道是不把我当朋友看待?”
希欧多尔故作委屈之态,话语里满满都是对她的控诉,看得祝毓潼心底又满是愧疚。
道歉的话到了口边,又想起他刚刚的话,连忙改了口,“没有没有,我当然是把你当朋友的了,只是觉得有些太麻烦你了,毕竟希欧多尔真的帮了我很多忙,让我省了不少麻烦事。”
她的神情十分真挚,看得希欧多尔有些忍俊不禁,“好了,我知道阿毓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觉得阿毓既然把我当做朋友,那我们之间的相处是不是应该自然一点,不用怕麻烦符合,也十分欢迎阿毓利用我。”
说完,他看向祝毓潼,她也恰好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微微愣了神。
完全没有想到希欧多尔会说出这样的话,真挚而又热烈的感情呼之欲出,缠绕在两人的周围,显得暧昧又亲密。
她咽了咽口水,忽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或许是她的错觉吧,祝毓潼总觉得,和希欧多尔独处时,她脸红的次数都多了许多倍。
第二十三章
逛完了超市,祝毓潼和希欧多尔就拎着满满的战利品回了家。
那一大袋的食物最后也是希欧多尔拎回去的,算起来,这一趟她花费了不少,却是最轻松的那一个。
到家的时间刚刚好,祝毓潼才刚刚将买回来的食物塞进冰箱,门铃声就响了起来,刚要转身去开门,希欧多尔长腿一迈,就先一步到了门口。
打开门,正是刚刚约好的送货上门。
所有的东西都送了进来之后,祝毓潼看着满满当当的客厅不由感叹了一句,“这一趟的收获可真是不菲。”
从前她很少这样大量的消费,但不得不说,这一客厅的战利品看起来就很有成就感。
只是等到整理的时候,才开始头疼起来。
这么多的家具,光是拆包装就很费精力了,拆完之后还需要整理,还有大批量的垃圾需要处理。
一想到这里,祝毓潼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怎么突然叹起气来了?”希欧多尔不懂她的忧愁,一双浅金色的眼睛困惑的眨着,还带着一些不易发觉的发觉,生怕祝毓潼遇到了什么难事。
他这一出声却刚好提醒了祝毓潼,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眼中满是希冀。
就这一眼,希欧多尔就差点要被她勾走了心魂,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从身形,到样貌,再到举动,都像极了一个可爱精致的洋娃娃。
“有……有什么事吗?”
他被那一眼看得晕头转向,还不忘问一句祝毓潼是否需要帮助,而经过了刚刚超市发生的那件事情之后,她也渐渐开始接受起了和他更近一点的相处模式。
“希欧多尔,我能请你帮一个忙吗?”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见他是什么忙都没有问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心里也不知是甜蜜还是心虚,也或许是怕他后悔,连忙指了指身后一个叠着一个的纸盒,嘿嘿一笑,“帮我把这些的盒子拆了吧!”
希欧多尔欣然应允,拖了一把小椅子过来坐下就直接开拆,刚开始他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可以一边帮忙一边看着祝毓潼忙里忙外,然后恰到好处的将每一件家具放在他最合适的地方。
直到……
他拆得手酸,身后的纸盒却仍旧一个连着一个,希欧多尔脸上的笑容就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察觉到他的异样,祝毓潼有些歉意的笑笑,“还好吗?我来和你一起拆吧!”
见她作势要放下手中的家具过来一起拆,希欧多尔却像是自己被小瞧了一样,连忙朝她摆手,拒绝了她的提议。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阿毓在家具的摆放上很有天赋,很棒,阿毓只需要安心将它们摆放到合适的地方就好。”说着他拍了拍胸脯,为了证明自己能行,还大手一指,又替自己揽下了一件事,“这些东西待会儿也交给我就好了!”
见他如此胸有成竹,祝毓潼也没有与他僵持,当真直接转身重新去摆放家具摆设,独留希欧多尔一个人看着还剩下一半的快递和越堆越多的纸盒欲哭无泪。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仿佛看到纸箱长了脸,朝他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
希欧多尔脸色僵硬,心底懊恼不已,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答案当然是……来得及。
祝毓潼也没有那么迟钝,真的一点都未曾发觉他的精疲力尽,更何况希欧多尔是她的朋友,是客人,就算需要他帮忙,祝毓潼也做不到真的将这样全都丢给希欧多尔自己一个人去做。
第二十四章
她快速安置好剩余的电器,才笑眯眯的拖了一把刚刚拆出来到椅子坐到了希欧多尔身边,
有了祝毓潼的加入,拆包裹的速度终于快了起来,很快最后一件也拆完了,她伸了伸懒腰,朝他弯了弯眸子露出一个笑,
“希欧多尔,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今天肯定不会这么顺利。”
她道谢道得格外正式,却一点都不显得疏离,希欧多尔强装着镇定,耳尖却已经悄悄红了起来。
通红的耳尖在本就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祝毓潼一眼就瞧了个清晰,她有些疑惑,下意识问出了声:“你很热吗?要不要开窗透透气?”
她本以为希欧多尔是因为刚刚太累了,却在看见他在听见自己的话后耳尖更红了些,才猛然反应过来,祝毓潼心间猛跳,扑通扑通的声音如雷贯耳,在他抬起脚步要朝自己走来的时候有突然回神,手忙脚乱跑向厨房,讪讪笑道,
“那个,你饿吗?今天超市买了很多食材,以前听你说过喜欢中餐,今天我给你露一手!”
看出了她在逃避话题,希欧多尔有些失落,却也没有紧追不舍,顺着祝毓潼的话就接了下去。
“嗯,忙了这么久,也的确有些饿了,我来给你打下手?”
祝毓潼也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只是共处一室时多少有些手忙脚乱,她自小就开始自己做饭,到如今本该无比熟练的,可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今天处理起食材来却格外笨拙,几次三番差点弄伤自己。
最后还是希欧多尔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食材,无奈的笑了笑。
“我来吧。”
饭过三巡,他被祝毓潼推出厨房,看着她强硬的模样,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退出厨房一步。
厨房终于只剩下祝毓潼一个人,她洗碗的动作也自然了起来,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希欧多尔始终站在厨房门口,一副她没有收拾完他就不会离开的架势。
等到一切事必,希欧多尔也准备回家,祝毓潼拿出早就买好的礼物放到他的手上,在他要拒绝之前率先开了口。“这是给叔叔阿姨的,叔叔阿姨这段时间也帮了我很多,按照我们那边的习俗,这份礼物你不能拒绝。”
他耸了耸肩,果然没有再推辞,只是在走出公寓时又突然回头,看向祝毓潼。
“阿毓,我知道你现在没有那些打算,但是你不用那么不自然。阿毓,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情,在你做好准备之前,我们可以一直只做朋友。”
希欧多尔神色认真,看不出一丝玩笑的语气,但他顿了顿,再开口时眼中又多了些忐忑,“不过,如果那天做好了重新开始的准备,可以先告诉我,先……考虑考虑我吗?”
祝毓潼知道比起国人,外国的人在爱意的表达上要更加直白,可希欧多尔这段话仍旧还是让她愣了愣,
希欧多尔从小到大的认知就是喜欢就要说出口,只是因为他第一次爱上的人祝毓潼,他知道,她们国家的人生性比较内敛,所以他才压抑了些,可直到看见她今天逃避的样子,他才忽然发觉,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或许他还要等很久很久。
只是……这样毫无准备的告白,希欧多尔自己也没有把握。
好在,就在他忐忑不安之际,祝毓潼却忽然绽开了一个笑容,“好啊。”
四目相对,两人的心跳声交相辉映,
不在他们的不远处,被放置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随着叮咚一声响,新的一个月的“生活费”已经到账,紧跟着而来的还有一条短信,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可从缩略能看到的那部分,就能轻而易举看出发件人是谁。
“阿毓,对不起。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