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后宅有很多姐姐,她们周而复始怀孕生子,一年一个。
而我和小草是仅剩的还没有被送去后院的女孩。
能去后院是我的梦想,进了后院只要负责生孩子就行,根本就不用干活。
我期盼着长大,终于,我和小草迎来了一位客人。
他看起来很敦厚,点名要一个雏。
1
今天天气不错,清姨正在院中晾晒药草,我蹲在一边帮着打下手。
最近后院有好几个姐姐扎堆临盆,药草的数量有些供应不上。
「二妞,把这些收好,找个袋子装上。」
我点头应是,刚转身,撞上了一具伟岸的身影。
「小瘸子你眼睛也瞎了吗。」
是阿彪,他是院里的老大,一条细鞭舞的虎虎生风,后院的姐姐们都挨过他的打。
我倒是没被打过,但那场面见的多了我还是本能的惧怕他。
「发生什么事了?」
阿彪还在瞪我,被清姨的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
「来活了,新活,要个雏。」
清姨皱了皱眉头,目光不经意的扫向我。
「咱们院里没有雏了,最近风声紧,都很久没送回来新人了,这活接不了。」
「怎么接不了,外来的没有,吃白饭的不正好有两个吗。」
我心里咯噔一声,我知道阿彪说的是谁。
院里的雏就只有我和小草。
小草比我年长一点,自幼也是个好孩子,但她七八岁那年发烧被喂错了药,自此有些痴傻。清姨说好歹是个姑娘,虽然傻了些,兴许以后用得到。
自此她就被留了下来,这么多年一直负责洗衣服。
小草是我唯一的玩伴,大多时候都很安静,只有犯疯病的时候异于常人。
「你,去把小草叫过来,客人还等着呢。」
我不敢违背阿彪的话,只好去叫小草。
「也不知道这次的客人是什么样的,不管是我们俩谁,只希望能赶紧怀孕,只要怀上孩子就能吃好喝好还不用干活,直接去后院享福就行了。」
我拉着小草自说自话,她就乖乖的跟在我身后。
这次的客人看着敦厚,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客人坐在椅子上打量了我俩半晌,最后摇手一指,指向了小草。
我有些失落,但是又为小草感到高兴。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天天洗衣服了,冬天的水冰冷刺骨,她的双手全是好了又烂的冻疮。
「是个好的吧,生男生女没关系,能生就行。」客人盯着小草的眼睛放光,小草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先生放心,自家养的,绝对好使。」阿彪谄媚的站在一边搭话,清姨看着我俩叹了口气。
我带着小草去洗澡,过了今天晚上,小草和我就再也不同了。
「小草姐姐,以后你去了后院,我就不能经常找你玩了。」
「但也没关系,我帮着清姨去后院送药的时候,我们还是能再见到的。」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怀上,我得让清姨给你开几副补身子的药。」
我站在小草的身后奋力的搓着她背上的皮肤,前头却传来了隐隐的抽泣声。
「小草姐姐,你怎么哭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突然被她死死的抓住了手腕。
「二妞,走。」
「走远些,别回来,会死的,会死的。」
她情绪激动,看着我哭的汹涌。
「诶呦我的天,你怎么这个时候犯病了,被阿彪发现就死定了。」
我捂着她的嘴尽量让声音小一点,可不能惊动了旁人。
「好好好,我这就跑,你放心我跑的可快了,小草姐姐,深呼吸冷静冷静。」
良久她才恢复好情绪,又变成了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小草每次犯病,都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一概论为疯言疯语。
这次我有些在意,可还是听不懂她的意思,她让我走,我能往哪走呢?
我自小就在院里长大,清姨说我是她捡来的孩子,因为天生残疾瘸了一条腿卖不出去,只能养在身边。
这里就是我的家,虽然阿彪很凶,但很少会斥责到我身上。
我每天跟着清姨弄药草,给后院的姐姐们送药,清姨接生的时候我打下手,帮着照顾刚出生但还没找到下家的新生儿。
再过两年,我也会像小草一样,等到一位点我的新客人,然后怀孕生子,再一直重复这个过程。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晚的月亮很圆,照着屋里亮堂堂的。
等明天一早,我就去接小草,我要亲手把她送到后院,给她找一间宽敞又明亮的卧房。
迷迷糊糊刚要入睡,耳畔传来了一声巨响,吓的我一个激灵冲出了房间。
「她自己身子不好,你可怪不得我。」
「放你妈的狗臭屁,我好好的一个黄花大姑娘,跟了你一个晚上就被你弄死了,你他妈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那身上的伤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2
阿彪的大嗓门直接给我定了位,那正是小草的房间。
他刚刚说,谁死了?
我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没理会还在门口纠缠的俩人,扑进了房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赤白的脚,鲜红的血凝结成蜿蜒的小溪,顺着脚尖流到地上。
是小草,她不着寸缕的躺在床上,显然已经咽了气。
「二妞,别过去。」
清姨抱着我的腰阻止我靠近,我死命挣脱开她连滚带爬的跪在床边。
我亲手为她穿上的里衣已经被撕成了布条绑在她的手腕上。
身前的器官已经不见了,换来的是茶杯口大小的伤疤,血肉模糊。
好多牙印,有些地方见了血,有些地方直接没了一块肉。
还有布条勒出来的黑紫色伤痕,我伸手想摸一下,半路又缩了回来。
小草的腿上,更是惨不忍睹。
床上到处都是血,还有很多污秽。
屋里的气味难闻的让我作呕,我还是不甘心的盯着她。
她双目圆睁,但眼中早就没有了光彩。
小草死了,明明几个时辰之前,她还和我说话呢。
原来真的会死,还死的这么惨。
脑海中传来一阵阵的眩晕,房门口争吵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终于承受不住,倒在了清姨的怀里。
再睁眼,已是天明。
我在床上躺了片刻,昨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但我知道那不是梦,我的手上,还有没擦去的血污。
「小草姐姐……」
我像是游魂一般出了门,本能的往记忆里的那个房间走去,突然看见阿彪在院子里套驴车。
驴车上铺着草席,我好奇的走进了几步,赫然发现草席下的人影。
是小草,阿彪要带小草去哪?
我偷偷的跟在毛驴车的后面,阿彪驾着车越走越远。
大概过了一个钟的时间,我躲在大树后面,眼看着阿彪把小草放在一边,熟练的在地上挖坑。
他把小草埋了进去,堆了个小坟堆。
我等阿彪走后,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小草的坟就是个小土包,一不留神都注意不到的那种。
在她的附近,同样的小土包多到数不清。
我在坟前站了一会,转身找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开始挖土。
我没挖小草的,挑了一个看起来很新的坟。
我要知道,这下面是不是也埋着人,埋的又是谁。
没废什么力气,我挖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已经有些腐烂,最重要的是缺了一根小指。
「茯苓姐姐……」
茯苓是后院里的老人,在我的印象里她大多数时间都在房里不出来,哪怕是怀了身孕清姨叫她多晒太阳她也不搭理。
茯苓的性子冷淡,但她对我极好,她常常留下一些存得住的吃食,每次趁我去送药偷偷的塞给我。
她就是用这只断指的手抚摸我的头顶,好像在透过我看向什么人。
「清姨说你得了病被送去了镇上,你怎么会在这呢。」
我跪在地上喃喃自语,不信邪的转身挖其他看起来还新的土堆。
苏叶,秋桑,青黛。
全都是院里的姐姐。
在清姨的嘴里,全都是各种理由出去了再也不会回来的姐姐。
我抱着树枝跌倒在地,控制不住的捂着脸哭了起来。
清姨在骗我。
哭的累了我仰躺在地上,脑子里走马观花的闪过和她们相处的点滴。
我那天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我隐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后院的姐姐们怀孕生子,阿彪就养着她们。
生下来的孩子被卖掉,那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姐姐们,就没有用了。
没用的东西,当然会被处理掉、
后院不是天堂,那是通往地狱的门前路啊。
可我要怎么办才能躲开这命运。
「小贱蹄子,你去哪了,是不是逃跑了?」
我一天未归,果然被阿彪注意到了。
「我没有,我只是去了溪边采花,想送给小草。」
我捧着手里准备好的一束野花,看着阿彪瑟瑟发抖。
「撒谎,找你的人根本就没在溪边看见你,我看你是皮子痒了,敢不说实话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阿彪把细鞭甩的啪啪响,鞭子刚要落在我身上,平日里负责联络活的贺老三跑了进来。
「彪哥,昨天的那个客人赔了咱们三倍的钱,但他说…他说…」
「说了什么吞吞吐吐的。」
「他说这次他还愿意出三倍的钱,还要一个雏。」
3
贺老三的目光直接落到了我的身上,这院子里的雏,就剩我一个。
阿彪隐晦的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让我先走。
我连跪带爬的逃离屋子,虽然免去了皮肉之苦,但眼看着我就要被送到客人的床上。
我急的不行,但又无计可施。
在这里,阿彪的话就是天,我根本无力反抗。
在屋里坐了一会,我越想越心急,我不能坐以待毙。
悄悄的摸到阿彪的窗外,我蹲在窗檐下的缝隙里偷看屋里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