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信了那人的话,最大的幸事,亦是听了那人的话...........

菜头小姐 2024-04-05 19:36:12

一张无情嘴,说尽世间有情话。

“绵绵,你是朕的心尖宠,掌中宝,此生不换。”

转脸。

“绵绵,世上最残酷的刑罚,都抵不了朕对你的恨意。”

我惨死在这年最冷的一天。

若说此生最大的遗憾,应是没有资格与那人黄泉相遇吧。

1

祸君主,斩双翼,乱朝堂。

边陲小镇,我救了一个受伤的将军。

归营那日,我拽着他的衣襟,依依不舍。

陆钊一时心软,将我一同带回了军营里,相伴左右。

在这烽火连天的乱世中,独守一方安宁。

不久梁军大获全胜,我又随陆钊回了京城。

这是第一步。

我以救命恩人的名义随他进宫封赏。

这时我才知,他有未婚妻子,是文伯候的次女林乔湘。

林小姐身份尊贵,是真正的大家闺女。

身穿粉色的纱衣,头戴珠光宝钗,嘴角总是挂着微笑,身材纤细轻盈,犹如仙子一般。

两人一眼望过去,胜似一对璧人。

我站在陆钊身侧,好像有些多余。

失落的情绪蔓延,我想逃,却无处可去。

陆钊发现了我的不妥,在耳边低声询问:“怎么了?”

我抬眸,对上他关切的目光,紧抿着双唇,微微摇了摇头。

“无事。”

陆钊深深地看了我几眼,刚想张嘴,又被其他的官员拉走寒暄。

我站在原地,凝望着他宽厚的背影,难舍难分。

庆功宴上,有人提议我上台表演。

我一舞倾城,曼妙的身姿彻底映在了皇上的心尖上。

次日,圣旨就进了将军府。

“绵绵不想让陆将军为难,自愿进宫伴驾。”

我跪在他面前,泪眼婆娑,似有万千不舍,万般无奈。

陆钊眼眶微红,垂于两侧的双手紧握,背过身去不愿让我看见。

“绵绵,你可怨我!”

我起身上前,从背后相拥,白皙的脸庞抵在他胸口的位置。

“绵绵一条薄命,换陆家上下百余口人,值了!”

萧安身为君王,生性暴戾,多疑。

陆钊战功赫赫,受百姓爱戴,功高盖主。

萧安慌了,他不允许有这么一个人,威胁他的江山统治。

一步差错,陆家将会万劫不复。

月影婆娑,虫鸣四起,窗外一袭黑影,长久伫立。

我坐与床前,隔窗相望,一夜无眠。

后半夜一辆马车悄然来到将军府,将我带进了风云鬼谲的皇宫。

这是第二步。

从此君王不早朝,我成了百姓口中的祸国妖妃。

皇后是林乔湘的姐姐,林乔婉。

她厌恶我,无外乎两个原因。

我进宫前与陆钊纠缠不清,进宫后又把皇上迷的神魂颠倒。

今晚皇上有事没来我玉泉宫,皇后就借机喊了我过去。

吱呀一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被关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刑罚用的器具,中间摆着一张刑床。

缝隙里布满暗色的沟壑,隐约可闻的血腥味,阴森渗人。

文伯候府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林乔婉的兄长们更是占据朝中要职。

有如此强大的母家,没有什么是让她害怕的。

她杀我,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我匍匐在地上,姿态卑微,胆小怯弱,口口声声喊着:“皇后娘娘饶命呀!”

匕首距我的脸仅分毫之差,内心的恐惧蔓延开来,我吓的浑身颤抖,不敢睁开眼。

紧闭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身子失去支撑,缓缓坠地。

泪眼朦胧间,我仿佛看到了陆钊的身影。

还有那一声缱绻的:“绵绵。”

2

如今我圣宠正盛,皇后明目张胆的刁难,是对皇上赤裸裸的挑衅。

皇上对文伯候府本就忌惮,这下更是加深了皇上想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那日救我的人是陆钊不假,可他硬是等到皇上亲自来将我抱走,都未曾靠近半步,避嫌之意明显。

身上的伤基本痊愈,可我还是闭门不出,每日就是等着皇上下朝后来陪我。

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皇上宠我,怜我。

为了我可以与天下人作对,第一步就是先废了德行有失的皇后。

宫女纸鸢回报,说文伯候在乾阳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求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比他还犟,愣是连见都不肯见他。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这是我入宫两个月来,陆钊第一次求见我。

他跪在我面前,面色清冷,眼底毫无波澜。

仿佛我与他那几年的塞外相伴,已是前世云烟。

“朝堂局势刚刚稳定,不易生变,还请——”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您劝劝皇上,莫要废了皇后。”

嘴角不免勾起一丝苦涩,我明白他那一下犹豫是为何。

皇上至今未给我封号,他刚才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我。

我蹲下来与他平视,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动容,在他撇过脸去的一瞬,荡然无存。

我苦笑,就在刚刚,我竟然想做个好人。

起身,背手而立,心意已决:“皇上的事,我无权干预,将军请回吧。”

陆钊抱拳的双手徒然收紧,英俊的脸上慢慢浮起失望之色。

“为何你会变成这样?”

他的声音极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甩了甩衣袖,笑的坦然:“我与将军又不熟,又怎么能断定,我不是这样的人呢?”

许是我说的太过轻松,他抬眼与我对视,眸中充满诧异。

“不,你不是!”他说的极速且肯定。

一双勾人的黑眸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看透。

藏于袖中的手拼命的抠紧掌心,努力平复下动摇的心绪,不能露出一丝的破绽。

喉咙一哽,嗓音里竟带着颤抖,“将军,我要做的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直都是。”

我把野心刨出来,放在他面前。

江山为重,陆钊该作何选择。

他猛然起身,眼底染上了狠厉,一只手跃跃欲试,想当场把我掐死。

我上前一步,轻轻按住他抖的厉害的右手,细细摩挲。

声音娇媚放纵,“你舍不得的,毕竟我是你第一个女人。”

闻言,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力气大的要将我的骨头揉碎。

眼底染着嗜血的红,紧绷的下颌因愤怒而微微打颤。

我成功激怒了这头野兽,他身上的寒意令人胆战心惊,我却强撑着与他对峙。

耳廓微动,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在房门被人推开的一瞬,我一个踉跄摔倒在陆钊的怀里。

“你好大的担子,连朕的女人都敢碰!”

皇上怒气冲冲的夺过一旁侍卫手里的剑,朝着陆钊刺来。

陆钊本能的闪躲,我却避之不及,那把剑直直的插进了我的胸口。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来不及反应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我抬手握住胸前的剑身,深情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将毕生的不舍都挂在脸上。

“皇上~”

余光看到陆钊那欲言又止的双唇,还有墨色瞳孔里的隐忍与克制。

我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

皇上已经多日不去上朝,就在玉泉宫守着我。

隐约间还能听到他在训斥太医:“要是绵绵出了什么事,朕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了。”

这一刻我是感动的,毕竟自出生以来,没有人曾如此珍视过我。

哪怕是陆钊,权衡利弊下,也会将我舍弃。

3

我还是小瞧了文伯候,他不仅保下了皇后,还让陆钊全身而退。

虽然如此,皇上那紧蹙的眉心,还是说明了他的不甘。

皇上正值壮年,气宇非凡,黄袍加身,更显威严霸气。

我猜想,皇后对这个男人应该是真爱吧。

不然也不会,放下身段卑微的来求我。

林乔婉坐在上首,没了往日的孤傲,平添了几分萧瑟。

“绵绵,你把皇上还给我好不好。”

我微微欠身,行礼。

“皇上从不是绵绵一个人的,皇后此话严重了。”

皇后的眸光黯淡下来,视线落在远处,嘴角荡起的笑意像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里。

“我与皇上自幼相识,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我就爱慕与他。”

“他说会带我去看塞外的雪,让我成为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他说我是他唯一的皇后,是今生最有资格站在他身侧的女人。”

帝王向来薄情,林乔婉生在侯府,心思竟如此单纯。

透过她,我也想起了那段埋在心底的过往。

陆钊带着我飞驰在广袤的草原上。

在溪边烤火,在雪地欢笑,在山顶看星星,在......

女人的心总是会容易感动,这一感动就是一辈子。

可男人不一样,他这一生,可以让很多女人感动。

皇后离开后不久,我就腹痛难耐,很快身下蜿蜒一片,红的刺眼。

她送来的糕点里含有足以致命的麝香,我勉强保住一命,腹中的胎儿却未幸免于难。

我窝在皇上的怀里,哭的凄凄惨惨,泪眼涟涟悲伤的无可自拔。

一出口,干涩嘶哑:“是绵绵不好,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素来寡淡的皇上此刻也红了眼眶,抱着我的手紧了又紧。

“绵绵,不怪你,都是皇后的错,朕早就该将她千刀万剐了。”

话音未落,文伯候提着剑冲了进来。

满身的肃杀之气,吓的我往皇上的怀里缩了缩,如受惊的小鹿,瞪着无辜的大眼。

文伯候大怒:“纵使皇后千般错,皇上也不该如此残忍的对待她,一国之母,竟比不过一个身份不明的妖女。”

我情不自禁的攥紧皇上胸前的衣襟,努力将身子往后躲,生怕他手里的剑真的会刺过来。

皇上看了眼拿剑的文伯候,眼底杀意十足。

“皇后谋害皇嗣,朕只不过是拔了皇后的舌头,断了她手筋脚筋,将她扔进猪圈罢了。”

如此残忍的事,竟被他说的这般轻松。

“留她一命已经是朕网开一面了,文伯候别不知足。”

文伯候怒斥:“皇上是被这个妖女给蒙蔽了双眼,婉儿胆子再大,也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他还仗着自己是两朝老臣,不怕死的说道:“皇上要是不忍心杀了这妖女,那就让老臣帮您动手吧。”

话落,那把剑竟真的冲我而来。

皇上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会意,拔剑当场斩杀。

文伯候刺杀皇上未遂,满门抄斩。

陆钊的未婚妻林乔湘,也在其中。

我没想到这一步走的这么容易。

思来想去,想通了一件事。

皇上早就有了想杀他的心,借我的手罢了。

深夜寂寥,一片阴影笼罩在床前。

我等了许久,都没见那人下手。

薄唇轻启,冷声问道:“怎么还不下手!”

黑影晃动,脖子一凉,被一只大手钳住。

细嫩的脖颈,只需一用力,就可了断。

呼吸渐渐不畅,视线模糊不清。

我使劲的捶打那人坚硬如铁的手臂,试图寻求一线生机。

绝望之际,我从齿缝间费力挤出一句话。

“陆钊,那是你的孩子!”

4

外力突然消失,我捂着脖子大口的喘着粗气。

衣衫滑落,露出我上次剑伤留下的疤痕。

微凉的指尖从上面划过,一寸一寸,满是疼惜。

“还疼吗?”

他的声音缱绻,如同爱人低语。

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塞外的那间茅草屋。

一场雨挡住了我们归营的脚步,今日本来是出来踏青的。

我们躲进了一间茅草屋,方隅之地只有身下的一处是干净的。

随着衣衫落尽,这是我们第一次彼此拥有。

我的第一次,也是陆钊的第一次。

后来我便无名无分的跟着他,做了他的女人。

日子过的太惬意,差点让我忘记,我是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不疼了。”

我明白他问的不是伤害,而是孩子。

双目缓缓闭上,两行清泪滑下。

怎么会不疼呢。

长久的沉默,他依旧坐在床前,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悄悄的伸出手,想去触碰久违的暖意。

近在咫尺时,他倏然抽离。

一只手僵在原地,彻骨的寒刺的骨缝生疼。

他说:“只要你想,我可以送你离开。”

此话一出,恨意绵绵。

“为什么我进宫那日,你不送我离开?”

“为什么皇后要杀我时,你不送我离开?”

“为什么当初——要带我回京,却护不了我!”

哪怕有一次,他愿意舍下所有,带我归隐山林。

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回不了头。

陆钊没有回答我,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他一生都被赤胆忠心,护国佑民所桎梏。

对我的那一丝眷恋,不足以支撑他抛弃家国。

对他而言,我也不是心中偏爱。

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林乔湘,再次踏足我玉泉宫。

5

“绵绵,是我陆钊欠了你,等我把所有事都了结,这条命任由你处置。”

我翻过身,不以为然:“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可我要的,正是他的命。

陆钊起身,立于床前,双手抱拳郑重一拜。

压抑着嗓音,掷地有声,“绵绵,求你救林乔湘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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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头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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