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姨的妈妈的弟弟的姑姑给我介绍了个植物人相亲对象，还告诉我就快醒来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又想到每逢过年她都要拖家带口来我家暂住一月，我就更心塞。
她家五岁小孩打烂我摄像机、扯坏我妈定做旗袍、把我爸书房捣得稀乱，我家狗看到这小霸王吓得离家出走。
一个念头从我心中闪过，我抄起电话坏笑，“妈，今年咱们回乡去兰姨家住几天吧。”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1.
走在家乡的田埂上，阵阵回忆夹杂着泥土味袭来，还来不及感怀就听我妈嘴里念叨，
“坏了，那几个老太太坐在那儿呢。”
我抬头一看，头发花白的老太们眼里射出精明的光，就等我们仨过去大肆编排我们呢，这可是村口最大的情报站，路过的狗都得被说两句。
犹记得小时候我妈出去打工，她们说我妈跟人跑了，导致我自卑好久，骑自行车都不敢从这条路口过。
老娘我回村了，这次属于我的谣言我要全部听清楚。
老娘我到底什么时候结的婚，什么时候打的胎，什么时候有的私生子，跟几个老头相好在哪个会所上的班！
这些死老妈子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小媳妇不刷碗，管得宽管得多，喜欢扎堆凑一窝，长个破嘴说不够！
为首老太看我爸走近，语气亲昵却绵里藏针，“小张啊，怎么还没买车，这拖大包小包累吧。”
我爸正要开口解释山路不好走，我抢先腼腆一笑，答，“我们家那几辆车都不适合走这种破路，蹭坏了得花两百万修，不划算不划算。”
老太脸上带着不可置信，权当我信口开河。
我扯爸妈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几个老太太显然不打算放过我们，还要拉着我说话。
我心一横，笑眯眯打招呼，“诶惠奶奶好啊，啥？你儿子今年还没回来？哎呦不会砍人了不敢回来吧…”
“诶芝奶奶，你孙子病了？咋回事？招了邪祟吧，可得小心些…”
“天哪，蓉奶奶你这手怎么搞的呦，你又遭儿媳妇打啦？”
三言两语将她们捣得心神不安，脸色发绿。
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得了外婆骂人真传。
正想着，外婆拄着拐棍颤颤巍巍来了，见到我们就开喷，“他奶奶的等你们半天，原来在这和这几个老不死的侃天说地，看我不敲死你们，赶快往家走！”
我屁颠屁颠扶上她，像个骄傲的大公鸡，外婆侧头冲我挤眉弄眼，“你的护法来了。”
有外婆护送，这一路再没人敢说闲话。
2.
兰姨一早就在大门等着，见我们走近她脸色却有些勉强，“张家弟弟，怎么没开车来？”
车车车，又是车，上回外婆生病我爸妈回来探望，兰姨死活将我们家车给磨到她儿子名下了。
我爸妈就是软柿子，每次满载而来，空手而回也就算了，没了车他俩硬生生走了八里地才走到火车站。
想到这我就生气，斜愣兰姨一眼，兰姨恼了，扯着破锣嗓子叫唤，“嘿，不就问问车吗，张可莉怎么这么不尊重长辈，还瞪我！”
她恨不得让十里八乡都知道我顶撞她。
我装作被吓了一跳，无辜大喊，“姨啊！我眼睛摔着了！刚做完手术，你怎么这样说我。”
外婆听了赶忙拉我头要看我眼睛，我小声说我装的！她又贴我耳朵骂我两句，让我别讲不吉利的话。
兰姨讪讪一笑要去提爸妈手里的袋子，“这又是给我们带了什么东西啊这么重。”
“谢谢兰姨，这些都是土块和花盆。”我甜甜回答。
每月我爸妈都会给他们寄各种吃穿用品，怎么他们不知满足呢？
我眼看兰姨脸色更差，又加了句，“这些全都是送给季岭妈妈的东西。”
季岭是我发小，他懒得回来对付那七大姑八大姨，托我给他妈带点东西。
兰姨被我怼得也不再开口说话。
走进四合院，我以前住的小房间外婆还替我留着，只是床单被罩全是油腻污渍，幸好我自己带了四件套。
潮气大的床板都发了霉，床板下全是死老鼠，我看着兰姨房间崭新的席梦思心中厌恶涌上心头。
那席梦思还是我爸买的。
兰姨一家住我们家时，吃穿用度她们都要求最好的，我们仨像保姆一样围着几人转。
我倒不奢求兰姨给我们用多好的东西，起码要干净整洁吧，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我尖叫一声，众人围来，我哭着说自己害怕老鼠，不想睡这个床。
兰姨阴阳怪气道，“咦，可莉真是小姐命哦，金贵的哩，哪像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我就打断，“那就这么说好了，兰姨睡这吧！”
我开开心心拿着行李往她房间走，她吃了个闷亏，低声咒骂我一句。
我只当听不见，心里畅快极了。
3.
早上起来绕村子晨跑，兰姨儿子和孙子都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我必定要整死他们。
兰姨老伴早些年出轨跑了，我爸看她一人拉扯正在读书的儿子可怜，主动提出每月愿意给她儿子，也就是我堂哥一千元，兰姨心安理得接受这份馈赠。
记得那年我六岁，堂哥正上高一，他去网吧打游戏没钱被黑社会剁了手指，兰姨哭着打电话问我爸那个月为啥没给他们家打钱。
彼时我爸正躺在医院床上做手术，隔着icu的玻璃，如果不是他胸膛微微起伏，我差点以为他死了。
我妈蜷缩在长椅上熬着一晚又一晚，这会儿好不容易睡着。
兰姨刺耳的声音还在不停盘旋，我告诉她我们家积蓄都用来给我爸做心脏搭桥了我们没钱了。
兰姨当我是小孩子记不住事，恶狠狠咒骂我爸该死，骂我妈是万人骑的婊子，说我会被卖到非洲开膛破肚剁碎…我那时又惊又怕她吵醒我妈，匆匆挂了电话。
我爸还没出院，兰姨又带着残疾堂哥闹了一番，我爸对他们心怀愧疚，这么些年来能帮就帮，换来的却是他们变本加厉的索取。
每当我从荒芜记忆里翻出这段时光，都会打心眼里犯恶心。
我停下步伐慢慢走在乡间小路，一老太正在扭动锻炼身体，不怀好意说了句，“不知道又从哪个男人被窝里刚钻出来，要跑回家哩。”
4.
“奶奶好，刚从你祖宗被窝里钻出来呢。”我面带微笑柔柔开口。
那老太怒了，问我是谁家女儿，我忍俊不禁，“不知道我是谁你就张嘴胡说？长了张臭嘴就可以满嘴喷粪？”
“你！你！”
“我什么我，我是你太奶！我要看到我后代这么犯贱得亲自把你带走！”我森然一笑。
她捂住心口两眼一翻倒地。
我立马收了笑，来活啦？
我医学院毕业还没经过急救实操，我略微检查一下她的情况，左右呼救，开始心肺复苏，她老伴从屋中跑出，掏出速效救心丸塞她嘴里，她缓过来就要报警抓我。
警局里我只面带委屈一言不发，衬得那老头老太仿佛疯子一般。
“好了，阿姨。这都多少次了，你们再讹人可就要罚钱了！”警察严肃开口维持秩序。
我立马竖起耳朵，豁，这俩老登是惯犯，经常在那路口碰瓷，被警察多次教育。
“警察同志，这回是真的啊！是真的啊！”老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倔强站起来，声音带着呜咽，“警察叔叔！她说的是真的！她心脏病犯了，我把她救回来，没想到她非说我要弄死她…”
老太听完上来要抓我脸，其他警察看不下去了，教育道，“阿姨，你这样让好人真寒心啊，人家要是告你，你都得坐牢！”
我紧跟着开口，“对！我要告她！她诽谤我！”
她听到这话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众人劝她给我道歉，她恨恨啐了口痰，向我说了句对不起。
从小到大我都是尊老爱幼的五好学生，可是有些老人为老不尊…那就别怪我不尊重他们！
5.
冬日暖阳要将人晒出香蜜，兰姨见了说，“可莉你这样游手好闲可不行，我说让你早早嫁人吧你不听，到时候成了老姑娘可别哭！我有几个顶好男的给你介绍一下吧。”
知道七大姑八大姨为什么都喜欢数落年轻女孩，去攻击，诋毁，然后又把
女孩当人情介绍出去吗？
因为这些事是唯一她们能体现自信还有掌控欲和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们哪里敢反抗农村有些不公之事呢？
她坏了我的好心情我对她也摆不出好脸色，扭头进屋了。
我妈拉住我说，老了不结婚会被老一辈讲闲话的。
“等我老了她们就都死啦。”我不以为意。
“可莉，结婚后你也会自由点。”
“妈，你结婚后自由过吗？”
她沉默了。
虽然我爸对我妈言听计从宠爱不已，但是我爸常年在外奔波，家里大到投资、小到给我家狗修爪子所有的事都是我妈在处理，更别提还有吸血鬼似的兰姨一家，她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
兰姨还在不停说，“诶，上次那个植物人怎么样呀，急了也能跑不耽误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