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典礼上，姐姐和我同时被选中，成为兽人族的契约新娘。
姐姐放弃已经式微的狐族，选择权势滔天的鲛人族。却在鲛人夫君即将化身成龙之时被迷晕挖心，成了吊着一口气的傀儡人。
而嫁给狐族的我，短短三年便成了狐族的大夫人，共享绵延寿命，无边香火。
即将继任之际，兽族与人族齐齐前来祝贺。
姐姐却趁着人声鼎沸之际，咬牙切齿的将我杀死在继任大典上。
再睁眼，回到了族长让我们自己选择兽人夫君的那一天。
姐姐毫不犹豫地抓走了狐族送来的狐毛玉佩，戴在贴心的胸口。
她冲我露出一个得意洋洋地微笑：“妹妹，这一次，至高无上的狐族夫人就由我来当！”
我收下那片护心鲛鳞，隐去眸中的激动与欣喜。
她只知道狐族大夫人好当，却不知道狐族最善炼药制毒，喜用人身养蛊。
飞升之日，便是契约新娘魂飞魄散，肠穿肚烂之时。
1
兽人族的求娶请帖送入族内祠堂的时候，族长正带着众多村民齐齐跪在地上祈求山神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狐毛玉佩和护心鲛鳞被族长恭恭敬敬放在桌上，又小心翼翼地将两根木签子插进了漆金雕花的木筒子里。
一前一后放好，族长清了清嗓子，眼中闪着精明的光。
“江蓠，江眠。你们自小便是孤儿，被村子里的人收养，现在也是回报的时候了。该怎么选择，就看你们自己了。”
族长表面上说是由着我们自由选择，但目光却在姐姐江眠的面容上游离。
姐姐长相貌美无双，性子机灵聪敏，比起一向沉默寡言的我更得人心。而族长的意思便是希望她选择更靠右的那支签子。
选择嫁给权势滔天的鲛人族，可比嫁给日薄西山，传说中已经是病秧子的狐族夫君好多了。
他的暗示就连我都能看明白，可姐姐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
她捏住最左边的木签子，干脆利落的一把抓起狐毛玉佩：“族长，我选择嫁给狐族。”
“江眠！不要胡闹！”族长一拍桌子，激动的开口。
他本意是希望江眠去了鲛人族后带着村子里的人一起得道，利用兽人族的权势庇佑村落。。
可若是去了大山深处的狐族，那便是吃不尽的苦头。
但姐姐置若罔闻，她用银针刺破食指，将血液融进玉佩之内，兽人契约以血建立，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她看着闪着血色红光的玉佩笑容越发灿烂。
“妹妹，这一次，至高无上的狐族夫人就由我来当！”
听到她的话，我顿时明白——
姐姐也重生了！
2
我们生长的村落是在兽人族和凡人族交接的地带，不受任何一方的保护。
族长为了保护本村的村民，每隔十年便会向兽人族献祭两名阴年阴阴月日生的女子，至阴之体才能成功和兽人缔结契约。
这也是我和姐姐能够在饥荒流离失所之时被本就拮据的村落收养的重要原因。
刚刚成人之际，便到了和兽人缔结契约，献祭新娘的日子。
狐族，许久不问世事，势力微弱。
鲛人族，与人族关系密切，又有修炼成龙的资质，势力日渐庞大。
上一世，姐姐因为嫌弃狐族势力微弱，想也不想的便嫁进了鲛人族，梦想一起飞升。
而我则嫁进了狐族，岌岌无名。
进入鲛人族的姐姐心高气傲，看不起侍候的小鲛人，树敌无数。
在鲛人夫君即将化身成龙之时被迷晕挖心，成了吊着一口气的傀儡人。
与此同时，我逐渐在狐族站稳脚跟，一跃成为掌控全族的大夫人，享有绵延寿命。就连鲛人族都要忌惮我三分。
族长得知后带着村民修了数座祠堂，将我和狐族兽人供奉起来，进贡无边香火。
凭借着狐族大夫人的身份，我成了村子里最受尊重的人，和族长平起平坐，而姐姐因为成了傀儡人，日日只能躲在阴暗的地下室里苟延残喘。
傀儡人，是无法直面阳光的。
没了利用的价值，从前待她亲热的族长彻底变得冷淡，村民们也从来不去探望她。
庆祝我继任的典礼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烟花爆竹整整放了一天。一直看我不顺眼的姐姐，趁着人声嘈杂之际，将我推下高台。
用锋利的匕首割断了我的喉管，又找来最烈的毒药灌进我的口鼻之中。防备不及的我最终常穿肚烂而死。
“江蓠，你算什么东西！从小都是我赢过你。你长相不如我，身材不如我，你凭什么比我过得好！你注定就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临死之前，我的耳畔都还在回荡着她阴恻恻的话语。
造化弄人，等到再睁眼，竟然又回到了族长让我们自己选择兽人夫君的那一天。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姐姐竟然也重生了。
这一次，她快我一步选择和狐族缔结契约，甚至怕我和她抢，提前割破手指和狐族结下永生永世不得解的血契，断绝了所有的退路。
眼看这一切都已成定局，族长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江眠一眼，旋即对我说：“江蓠，族长看你就知道是个聪明的，去鲛人族吧，他们势力大，可以护得住你的。”
我收下那片护心鲛鳞，隐去眸中的激动与欣喜，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乖巧无比。
上一世，我就想嫁鲛人族，原因是扶持鲛人化身成龙契约便会自动解开，从此我也可以恢复自由身，不再受恩情的妥协。
可是姐姐受到族长偏爱，鲛人族自然会分配给她，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可以进入鲛人族，发挥偷偷学习的医术，帮助他化身成龙，然后做一个自由人。
看到我激动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姐姐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假笑：“江蓠，你不会真的以为鲛人族是什么好地方吧。那里有两个公子，大公子身强体健，你嫁的体弱多病的二公子，以后的日子指定没好果子吃。”
说完她洋洋得意的将狐毛玉佩戴在贴心的胸口。
“我可就不一样了，我嫁的是狐族唯一的继承人，到时候大夫人的位置唾手可得。等我继任之后，你就永永远远的都会被我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她笑得逐渐癫狂，仿佛觉得自己的选择无比的正确。
可她不知道的是——
狐族最善炼药制毒，喜用人身养蛊。前期人并不会有任何的异常，但人髓却会渐渐的被吞噬腐蚀一空。
飞升之日，便是契约新娘魂飞魄散，肠穿肚烂之时！
3
出嫁那天，雷电交接，天空昏沉的不像话。
我和姐姐分别坐在一顶大红花轿里，她的轿子比我的足足大了两倍。
姐姐被众人拥簇着，盖上盖头要上花轿的时候，我才化好妆容，正准备描眉画唇。
她原本要掀帘子的手一顿，目光直直射向我，眼神一凛：“等等。”
即将成亲，族长生怕她突然反悔，于是对她百依百顺，当即拦下众人，关切地询问：“怎么了江眠？”
在村民们的眼里，契约新娘是他们能够得到兽人族庇护的神圣存在，代表着风调雨顺的十年，所以族长对她的恭敬谦卑让姐姐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我要上花轿了，但这鞋子上沾了点泥土。江蓠，你来给我擦擦。”
话音刚落，那些围着我的村民立刻将我推到她的面前，族长当着众人的面张口便是道德绑架：“江蓠，江眠是你姐姐，长姐如母，你给她擦下鞋子吧。”
我缓缓蹲下身子，将能够加剧狐族蛊毒的药粉无声无息的洒在她的脚踝，顺手蹭了蹭，确保万无一失。
与此同时，迎亲队伍的小狐狸们纷纷叫唤起来，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她傲慢的瞥了我一眼，一只脚抬起转了转。
随后轻蔑地嘲讽道：“江蓠，以后你我可就是各为兽人族的新娘了，当妹妹的伺候姐姐是应该的。这是孝道，我是怕你忘了规矩，这才让你擦鞋子，你可别多心。”
我嗯了一声，并没有太多的反应。毕竟那些药粉已经侵入她的体内，还要感谢她给我这个机会。
即将离开的时候她还悄悄附到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小声开口：
“妹妹，我好心提点你几句，那鲛人族可不是什么享福的地方。大公子声望渐盛，偏又忌惮体弱多病美名远扬的二公子。你要是想活得安稳，那抓紧攀附大公子才是正事。”
“不过就你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就算被人弄死了，估计也不敢反抗，只能逆来顺受吧。”
话说到最后，她眼底的嘲讽简直溢出来，优越感爆棚。
“不过你放心，等你被迷晕挖心，变成傀儡人的那天，我一定会找人把你安顿的妥妥当当。村子里养毒虫的地方阴暗干燥，你就和它们一起，变成虫人吧。”
说话的间隙，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睛眯成一条缝：“毕竟，你可是我最爱的妹妹啊。”
虫人，就是变成毒虫的容器，她还真是对我“好”啊。
我回之以一个浅浅的微笑，说话不疾不徐，一字一顿：“你也是我最爱的姐姐，处于关心，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当上大夫人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以后的日子，谁输谁赢？”
“咱们，拭、目、以、待。”
或许是见我已经要嫁给鲛人族却还是淡定从容，自觉没有激怒我的江眠狠狠将我往后一推：“我告诉你！我江眠从小就要压你一头，别看狐族现在势力微弱，等到日后，有的是你哭的时候！”
“江蓠，你就等着去鲛人族过你梦想中的好日子吧！我可是期待你以后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磕头向我求饶的狼狈模样呢。”
我哦了一声，目送着她气冲冲上了花轿。
她从小就要和我比，不管是什么都要赢过我。凡是我喜欢的，她都要掺一脚，唱反调、打对台在日常生活里更是数不胜数，总而言之，所有的优越感都要在我身上找。
可是狐族最擅长养的妒蛊，被下蛊之人心胸越狭窄，蛊毒反噬发作的日子就会越快。
到底谁会先痛哭流涕地求饶还不知道呢？
4
乘坐花轿抵达鲛人族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气派的大门旁边还有不少未化型的鲛人蹲守，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牢牢地抓住它们有些黏腻的手背。
比起进入不知道何时给我下了蛊毒的狐族，嫁给鲛人族，帮助二公子也就是我的夫君化龙然后解除契约重获自由，这是我无论前世还是这辈子做梦都想的事。
如今好不容易梦想成真，我自然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还没等我走进正殿，上辈子欺负姐姐的鲛人大公子就挡住了去路，双手环胸站在我的面前。
盖头遮住了我的视线，只能看见他还带着鳞片的双足。
姐姐仰仗美貌自视甚高，不愿意学习任何的技能，所以在鲛人族备受欺凌，只能依靠逼人的气势震慑小鲛人。
而我从小不受偏爱，在她的陷害下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折磨。为了自保我开始更加刻苦学习，同时我也知道兽人并非无懈可击。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都会悄悄上山寻找草药，和各种毒物对打。从一开始的无力反击，到后来我学会了分辨救命的药草和有毒的药草，甚至能轻而易举掐断毒物的脖子。
将他们成为了我炼药的一部分。
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让我的身体多了无数道可怖的伤痕。
正当我回神的时候，我发现那双脚朝着我的方向缓缓移动。
鲛人族大公子长岁生性多疑敏感，视线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很快意识到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并无任何的天资后便嫌恶的往后退了退。
他身边的守卫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挑眉嘲笑道：“啧啧，真没想到二公子长意那个病秧子还能娶亲。也不知道这冲喜会不会把人给冲走哦……”
听到守卫的话，原本围着我的小鲛人也跟着点头讥讽。
我顶着盖头不曾退却半分，袖口处的银针悄然落下，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长岁见我沉默，更加确定了“人族都是窝囊废”的想法，亮出一柄三角渔叉，漫不经心的想要挑开我的盖头。
那三角渔叉的尖端闪着寒光，极为锋利，如果我站着不动定然会从眼角划到下颚。
我估摸着银针的数量足够，闪身一躲，数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他的四肢百骸，在他即将察觉的时候又佯装崴脚跌倒，蹲坐在地。
我知道长岁心狠手辣，有仇必报，想来长意的病也是他从中捣鬼。
前世姐姐虽然对侍候的小鲛人趾高气昂，但也帮着长意吓退了不少心怀不轨的下人。
长岁看不过眼于是使了计谋将她迷晕挖心做成了傀儡人，长意也因为无人庇护驾鹤西去，最终掌控鲛人族成龙的是大公子长意。
许多原本忠心于长意的鲛人都被斩杀。
我蹲坐在地，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在长岁因为我要躲开而发怒一叉子杀了我时，我一个滑跪抱住他的大腿，嚎啕大哭。
趁机把药粉也洒在他的周身。
那是能让鲛人族浑身发痒的药，虽然药性不强，但却无法解开。
长岁烦躁的想要抽回腿，但银针入体，他每移动一下，便觉得浑身都是刺痛酸麻。
他皱着眉头，一只手抚住眉心，头疼欲裂。叉子落在我的身旁，在他滚在地上疼痛难忍的时候口中还在不停的说着污言秽语。
“江蓠，你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一个普通人而已，你也配碰本公子！”
“肯定是你们人族的低贱气息污染了我，来人，给我把她拨皮抽筋！我要把你和长意那个药罐子一起杀了！”
长岁在地上来回翻滚，周围的随从都傻了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见他斥责的话熟练的上前，亮出锋利的牙齿，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撕咬我。
“你们敢！我是人族送过来的契约新娘！我是二公子长意的人，你们敢动我就不怕二公子开罪吗！”
药性逐渐停歇，长岁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头发散乱，他抄起扔在地上的鱼叉甩了甩。
“长意连最底层的鲛人都不如，他开罪又有什么用？鲛人族迟早是我的天下！”
我冷哼一声，咬破嘴角，将护心鲛鳞蹭了蹭顺势留下的血迹。
霎时间天光大亮，无数鲛人蜂拥而出，长意感应到异动，带着一帮拥护者鱼跃而出。
……
没一会，长岁便因为不占理且人少而被打翻在地，我叉着腰，一巴掌甩在了长岁的脸上，又呸呸连吐两下口水，头也不回的跟着长意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我想起之前没入他体内的银针还有药粉，高傲的挑眉，拍了拍手。
“记住哦，今天，你输给我这个凡人了。我是长意的契约新娘，从此我便会护着他，要是他有任何的闪失，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长岁性暴虐，不知道背地里杀了多少的村民。不为了替江眠报仇，我也要为无数冤死的普通人讨回公道。
跟在长意的身后，望着他不停咳嗽，有些虚弱的背影，我知道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