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南屿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顺理成章的订了婚。
但只有我知道,他的心上人是我的妹妹。
结婚前夕,他在酒吧喝得烂醉:「苏明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女,听话得跟条狗一样。」
我没反驳,温顺地点点头,任由他灌酒。
后来,我被一次次丢下抛弃。
当我攒够失望,平静收拾行李离开后,他却突然发了疯似的找我。
他拿着钻戒苦苦哀求我回去。
「回不去了。」我丢了戒指淡漠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1
和江南屿结婚,是我年少就开始幻想的事情。
可跟他结婚又是极其不容易的,作为江家大少爷他宁愿日理万机各种出差也不愿意主动处理这些事,只当个甩手掌柜。
从婚纱到西装,婚戒款式,菜单到婚宴名单全都由我一手操办。
而这些他都未曾表过态露过面。
我知道,一厢情愿的人是我。
可我也知道,能嫁给他就好。
订婚前夜,江南屿拿起外套就走只留下一句好兄弟们给他开个单身party,庆祝单身时光的结束。
我和往常一样缩在沙发上等到时间差不多就去酒吧接他回家。
第二天早上是要回苏家老宅的,若是他喝得烂醉如泥不好和长辈们交代。
包厢的门是虚掩的,里面的声音嘈杂,可我还是立马捕捉到了江南屿的声音。
「屿哥,还是你有福气。苏明月长得乖又听话,顾家识大体。我家老头子可念叨好久了让我找个这样的。」
江南屿嗤笑一声,接着是碰杯的声音,语调散漫冰冷:「苏明月这样的你都看得上?只要你追得上我倒是无妨。」
「屿哥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要试试了。」
「随便。反正苏明月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女,听话得跟条狗一样。」江南屿的声音透着不屑。
确实,我离不开他。
被爱的人有恃无恐,不被爱的人小心翼翼。
夜色很冷,我深呼吸推开了门。
桌面和脚下有不少歪倒的空酒瓶,江南屿醉酒斜倚在沙发上,眼尾薄红酒意入眸,白衬衣的扣子解开了几颗,袖子也微微上卷,平日里清冷的黑眸染上一层水雾,潋滟迷离。
见到我来,他坐直了身子,笑得肆意。
我坐在他身旁,替他扣好衬衣扣子,笑容端庄得体:「阿屿,我们该回家啦。」
周围清醒的人在起哄:「嫂子还没结婚就管这么严?既然来了不得喝一杯再走?」
江南屿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搂着我,看着亲昵,实则句句诛心:「装什么?想求我回家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喝到我满意为止。」
他拿起桌上的红酒不顾我的意愿就往我嘴里灌,红酒入喉我被迫仰头接受。
我咳嗽着,眼角沁出泪水,光线聚在一起模糊着他那透着冷峻的棱角。
有的人把这当成乐子看,下马威般低笑一声:「嫂子真是好酒量,若是苏佳念在,屿哥恐怕都舍不得让她喝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阵笑声是调侃、是讥讽。
我面色不改,顺从地依偎在江南屿怀里,眼神迷离任由他灌着酒。
我的这副模样显然取悦到了江南屿,他勾起我的下巴轻轻摩挲,另一只手和我十指相扣看起来恩爱极了,笑道:「未婚妻管得严,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继续,都记我账上。」
可他凑近我时,我分明听到他说:「就这么想嫁给我?苏明月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2
我一直都知道江南屿喜欢苏佳念。
她和我不一样,我温顺乖巧,是黯淡无光的一颗星。
而她像是生长在温室里却满身带荆棘的红玫瑰,孤傲清冷,是别人遥不可及的月亮。
从小所有人都拿我和她作比较,样貌学历家世……
在外人看来,不管我再怎么努力苏佳念都是苏家高贵的大小姐,而我只是苏家可怜的养女。
他们说,在苏佳念在的地方,我只配给她让位。
真正让我意识到危机的时候是在高中的元旦汇演上。
我和江南屿身为主持人特地去服装店定制了礼服,而苏佳念因为要演出也在选礼服。
临近演出,她突然找到我要和我换礼服。
我的尺码比苏佳念小,她穿上不一定合身。
我苦口婆心和她说礼服不合身容易摔跤,而她只顾着埋怨我小气不肯换。
江南屿坐在位置上轻啧一声让我把礼服让给她。
我答应了。
江南屿从未在我面前帮过苏佳念,这是第一次。
之前的他从来不喜欢苏佳念,甚至他一度觉得苏佳念就是被宠坏的大小姐,骄纵刁蛮任性。
每次提起,他都是一脸嫌弃的表情,嫌弃她蠢什么事都不干,只知道麻烦别人。
可他不知道后来每次提起来,他的嘴角都是带笑的。
元旦汇演那天,不出意外还是出了意外。
苏佳念正在弹着钢琴,而不合身的礼服拉链突然崩坏了。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何时遇到过这种事情,苍白的脸上噌地变红,满脸难堪站起来。
一双无辜的眸子湿漉漉看着台下众人,眼泪断了线往下掉。
许是想逃离演出地,踩着高跟鞋就要跑,可惜裙摆太长被绊了一跤。
窃窃私语的声音对她来说就是魔音,江南屿脱了西装外套就披在苏佳念身上不管不顾抱着她离开了,留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而苏佳念朝我扬起了胜利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把我抛下。
事后,江南屿指责我为什么一开始不把礼服让给她。
我试图和他沟通,他对我说了重话说我是蛇蝎心肠的女人,让她在重大场合上出丑。
而苏佳念逢人就说她一开始就想要我这件礼服,可我这个姐姐仗着年龄比她大还是主持人就欺负她。
一时之间我成了众矢之的,解释在她摔倒的事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真相似乎变得不重要了,彷佛只要有人站在受害者对立面,而那个人一定就是加害者。
苏佳念在家对我冷脸嘲讽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当狗?凭你一个养女的身份,真的以为江家会同意你这种人和阿屿在一起吗?不照照镜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终于明白,从始至终苏佳念只觉得自己是正宫,而我作为附属品不可能过得比她好。
后来苏佳念一心想去国外追求自己的梦想,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
而我,陪在了江南屿身边七年。
3
订婚宴很快到了。
因为昨晚喝了点酒没睡好,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
关键时刻江南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一个人无助地穿梭在宴会中向各位来客敬酒。
他们面上恭维祝福着,可我知道他们私底下如何对我白眼议论的。
议论我只是不受宠的养女,这么重大的场合苏家的重要人物都没出场就算了,我的养父母也并未出席。
而我有学识有样貌,却非要上赶着嫁给江南屿,在他屁股后面追了他十年,爱他至深,卑微至极。
我走到后台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可消息他不回,电话他也不接。
直到一条短信传到手机里。
我的指尖有些颤抖,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苏佳念坐在副驾驶上朝着镜头比耶,驾驶座上的人赫然是江南屿,正在专心开车。
【我回国了。】
【他特地来接我。我说不让他接,他非要亲自来接。】
我关闭了短信,只能维持表面得体的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堪。
江南屿又一次把我丢下了。
他明明知道今天是订婚宴。
直到江老爷子坐在轮椅上强撑着出席订婚宴,我蹲下握住他的手,有些哽咽:「爷爷,您身体还没好,最近这天气不好要是又生病了可怎么办。」
「我和阿屿还想着结束了立马去医院看你,怎么能让您跑一趟呢。」
如果说江南屿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善意的人,那江老爷子就是第二个让我感受到温暖的长辈。
江老爷子笑得慈祥,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盒子里装的是一个翡翠手镯。
我有些错愕,连忙摆手:「爷爷这太贵重了。」
江老爷子握着我的手帮我戴上,「这是你奶奶去世前留给孙媳妇的,你和阿屿订婚了,是江家人了。这个手镯理应是你的了。」
说完,他环顾四周,皱起眉头严肃道:「怎么没见到阿屿?」
我连忙替他解围:「阿屿公司临时有事走不开。」
我怕江老爷子动怒伤身,连忙劝道:「阿屿有事业是好事,我可不能拖他后腿。您放心,等他回来了我一定带他和您赔罪。」
江老爷子看着我欲言又止,敲了敲轮椅,气到咳嗽:「这臭小子一天不管上房揭瓦,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尽管告诉爷爷,咳咳……爷爷给你出气!」
我笑道:「好。」
4
忙了一天,我终于有时间休息。
手机消息空荡荡,江南屿已经一天没联系我了,更不用说一句道歉。
等江南屿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他喝得半醉。
我睡得正迷糊,他把我搂进怀里,轻声唤着我:「月月……」
我清楚地闻到除了酒精味还夹杂着玫瑰香水的味道。
不用说,肯定来自苏佳念。
我清醒了不少,有些抗拒转过身背对着他。
他醉醺醺地蹭着我的脖颈,搂着我的腰,语气诚恳:「月月别生气……念念她一个人刚回国不安全,我就去接接她。她是你妹妹,你别怪她。这次是我不好,把你一个人丢下。」
我听得只想翻白眼,刚回国怎么就不安全,国内的治安可比国外好很多。
还她一个人,家里又不是没司机不能去接她。
这蹩脚的借口也就江南屿编得出来,真不走心。
我有些恼,偏生他搂得紧让人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直接把他赶下床:「我知道了,你洗个澡去客房睡吧。」
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江南屿老老实实下床洗澡,抱着枕头去了客房。
我难得睡了个舒服觉,一觉睡到中午,不用早起给他准备早餐。
我洗漱完就下楼,打算去厨房觅食。
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过东西,我可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江南屿坐在沙发上看着书,戴着金丝眼镜看着斯斯文文,见到我醒了立马起身抱着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月月,醒啦?」
「饭菜我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
他的道歉还是那么熟悉老套,只会装乖一天陪着我。
我温和地笑了笑,任由他牵着手。
餐桌上摆了不少菜,还有水果拼盘和芒果味的小蛋糕,我坐在位置上没说话也没动筷。
气氛有些尴尬,他夹了一个虾帮我剥着,放在我的碗里,「吃虾,虾好有营养,你平常不是爱吃虾吗?」
以前都是我帮他剥虾,这还是他头一次帮我。
想来是江老爷子跟他说了我帮他解围的事,他心中愧疚独留我一个人在订婚宴受白眼。
只是爱吃虾和芒果的从来不是我,是苏佳念。
见我无动于衷,他立马献殷勤般把芒果蛋糕摆在我面前,「刚起不想吃虾就算了,吃点蛋糕甜甜。」
我心中有些苦涩,面上不显,语音极低:
「我海鲜芒果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