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晋北的风扯着雪粒子抽打车窗。老张头这辆载点年货的皮卡，在公路上正常行驶。后厢里滾落出来个小孩。幸好没摔坏，一个后翻爬起来，跺跺脚接着追车。奇怪的是后车门开了，那么大的风，开车的没觉到发生了什么。没听见声音也就算了，那么冷的凉风也没查觉到。
"司机这个小肉撒了！从车上滾出来"路边茶摊有人惊呼。却见那团像"年货"在雪地里蛄蛹两下，忽地钻出个扎羊角辫的小脑瓜——红底金纹的棉袄被风掀得老高，活脱脱是雪地里迸出簇火苗。
几岁的虎子抹了把鼻涕，瞅着逐渐缩成黑点的皮卡，竟咯咯笑着撵上去。虎头棉鞋在积雪里踩出串小坑，红棉袄兜着北风鼓成个灯笼，惊得茶摊上的八仙桌接连翻倒三张。
"快看那铁皮车！"卖糖葫芦的汉子突然指向山腰。皮卡后挡板不知何时豁了个口子，蓝花被褥正顺着坡道往下溜，活像扯不断的哈达。山脚下的小红点却越蹿越快，竟在被褥即将坠崖的当口，一个飞扑抱住了被角。
驾驶室里，老张头正跟着收音机哼梆子戏，突然从后视镜瞥见个眼熟的物件——自家炕头那床鸳鸯被，此刻竟在半空猎猎招展，下边还缀着个手舞足蹈的娃娃！刹车声惊飞了满山的寒鸦，待夫妻俩连滚带爬下车时，虎子正裹着棉被坐在雪堆上，正拿冻萝卜似的小手抠轮胎缝里的冰碴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