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姐姐怕疼不想生孩子，妈妈便让我替姐姐生。
被迫生下孩子那天，妈妈不顾我求救，执意保下孩子：
“不过就是生个孩子，还会痛死你不成，你妈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别想骗我。”
当再见到妈妈时，我已经死了。
1
阴冷潮湿的老房子处。
在我死亡的前一刻，使劲全身力气抓住妈妈的手：
“妈妈，我疼······”
我的脸色形同死人，额头冷汗直冒，全身已经麻木，不知身下留的是水还是血。
正轻声哄着孩子的妈妈听到我的话后，顿时暴怒，朝我刚生下孩子的肚子踢了几脚：
“不过就是生个孩子，还会痛死你不成，你妈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
然后嫌弃这个地方都晦气似的，沉着脸骂骂咧咧地抱着孩子离开了。
我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陷入绝望。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
环顾四周，我才知道原来在本市最高级的酒店。
是爸妈和姐姐姐夫为孩子举办的满月酒。
没有人知道那是我一命换一命生下的孩子。
亲戚好友，街坊邻居都来了，爸妈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酒席快结束，才有人问起了我：
“姐姐孩子的满月酒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不见你家婷婷？”
我妈瞬间黑脸，言语间充满厌恶：
“提起她我就一肚子火，小小年纪不学好，不知跟哪些个野男人鬼混，被人搞大了肚子，现在都不知道躲哪去了。”
爸爸也附和几句：
“可不嘛！她要是还敢回来，看我不把她腿给打断，不知廉耻，把我们老叶家的脸都丢光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爸妈，他们怎么能捏造事实？
脑海中回想起那天我从姐夫床上醒来的场景。
许久没回娘家的姐姐，带着姐夫回来住几天。
在姐姐说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大家都喝了不少酒。
隔天早上，我是被人用一大盆冰水泼醒的。
睁眼便看到两张愤怒到极点的脸站在床边仇视着我。
两人手上拿着我无比熟悉的工具。
爸爸举起手臂粗的铁棒朝我身上重重地落下，一下又一下。
而妈妈也不服输，拿起皮带使劲地在我身上抽，嘴上也骂个不停：
“你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连亲姐夫的床也敢爬，咱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今天我就要打死你，免得你出去丢人！”
“让你不知检点，让你不知廉耻，我今天打不死你！”
两人就跟比赛一样，看谁打得更厉害。
我的求饶解释，根本没有任何人听。
姐夫在一旁安慰着姐姐，一边用这世间所有最恶毒的词语来发泄他的愤怒：
“叶婷婷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以前在学校和男同学牵扯不清就算了，可我是你姐夫，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姐姐？！你真是道德败坏，跪下来给跟我和你姐姐道歉！”
姐姐抹着眼泪，说话的声音带着抽泣：
“妈妈~我不想活了，要是我早知道妹妹喜欢阿泽，我一定会把阿泽让给妹妹的。”
姐夫更生气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喜欢那样阴险恶毒的人，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这些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爸妈打得更狠劲了。
妈妈继续狠狠地抽了我几下，然后停下来。去安抚伤心流泪的姐姐：
“娇娇，你说的什么傻话呢，别哭了别哭了~妈妈会给你出气的。”
“爸爸保证以后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今天我就打到她认错为止。”
身上已经被打得毫无知觉了，在痛晕的前一秒，我看到了姐姐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是姐姐一贯的害人手段。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柔弱的乖乖女，只有我知道她的真面目。
2
被暴打醒来后，全身肿胀剧痛，鼻青脸肿，动一下都要命。
可我还是颤抖着挣扎起来。
我相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于是我去警察局了，司机看我这个样子不让我上车，只留下一排汽车尾气便离开了。
行人也避着我走，我艰难缓慢前行。
警察局近在眼前，这时我爸妈和姐姐都来了。
我妈率先快步走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来警察局是要干嘛？难不成还想把你爸妈抓进去蹲监狱吗？我看你是要反了你！”
我爸更是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女儿：
“你给我滚回家去，谁让你出来丢人现眼的，你以为你来警察局就行了？作为父母教育儿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妹妹，咱们先回家吧，我们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姐姐不怪你了，当时是姐姐一时情急才说出那些话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姐姐向你道歉。”
爸妈听了姐姐一番话，两人对视一眼，双双露出欣慰的笑容：
“咱们娇娇就是有气量，不愧是我们教出来的好孩子。”
转向我时笑意收敛：
“你说你这孩子，明明从小跟姐姐一起长大的，怎么就成现在这个死样子了呢？整天死气沉沉的跟个哑巴似的，你该多想你姐姐学学，听到没？”
我默默挣扎着，可我妈强硬地拽着我，没有人看到我满身伤痕，更不会有人问我疼不疼。
那次‘意外’，我因为昏迷错过了吃药的时间。
我怀孕了，是姐夫的孩子。
我震惊过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打掉，爸妈也同意。
可这时姐姐却说：“不行！”随后又察觉自己的态度太过生硬，再次开口便温柔起来：
“爸妈，第一胎要是打掉的话，对妹妹的身体影响很大的，要是影响到妹妹以后不能生育，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岂不是愧疚一辈子。”
“要不这样吧，妹妹把孩子生下来，我跟阿泽抚养，我们一定会当做亲生孩子来疼的···妈妈···”
看着爸妈的脸上由疑惑，逐渐转为赞同姐姐的做法。
比我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还要震撼。
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独自走过了漫长的黑暗时光，就要迎来曙光的时候，一双无形的手再次把我推向地狱。
我用尽各种方法，甚至以性命威胁，终于还是被迫把孩子留下。
妈妈害怕我伤害到孩子，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婷婷，妈妈也是为你好，要是头胎打掉，影响到你以后生不出孩子，你会嫁不出去的，没有婆家会要生不出孩子的女人的。”
“你还小，等你以后长大就能明白妈妈的苦心了，没有哪个父母会把害自己的孩子的，你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你姐姐会带的。”
在妈妈关上门的时候，我看到她摇了摇头叹气低声嘀咕：
“还是我娇娇听话，从小就让人省心，婷婷这古怪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早知道当初就该打掉。”
可是，妈妈，可以选择的话，我也不想到这个世界来。
3
我跟着他们从酒店回到家。
为了照顾‘刚生孩子’的姐姐，爸妈专门高价聘请了五个月嫂轮流照顾姐姐。
姐姐一坐下，妈妈马上把准备好的大补汤，亲自喂到姐姐嘴里。
爸爸在厨房做着姐姐最喜欢吃的甜点。
姐夫则在一旁帮助照看着哭啼的孩子。
听到孩子哭泣，妈妈习惯性地高声大喊我：
“死丫头，不知道出来帮忙哄哄孩子的吗？”
“人呢？死去哪了？”
许久没人回应，这时妈妈才记得我生下孩子之后没有回来过。
但是得到的不是担心，反而是谩骂：
“这小贱人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真的是翅膀硬了，有本事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死在外面好了。”
我难过地低下头，眼泪滴落在手背上。
妈妈，如果你知道我真的死在了外面，尸体也不知所踪。
你会不会为我感到一丝丝难过？
孩子从酒店回来就哭个不停，此时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爸妈一想到这孩子是我生的，心情就更烦躁了。
换作平时，我早就已经成为他们发泄脾气的工具了。
就连桌子上摆放着我喝水的杯子，都被气愤地扔进垃圾桶里。
爸妈仍觉得不解气，两人闯进我那堆放杂物的房间，把我的东西乱砸一通，最后全部丢进了垃圾回收站。
这下妈妈才舒展眉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回家，那就以后都别回来的了，这个家不欢迎她，要是敢回来我定要打死她。”
“要不是娇娇怕疼不想生孩子，这贱人生下的种我恨不得掐死他，还老哭老哭，我还没死呢，就哭丧了！”
原来只是姐姐怕疼才不想生孩子，所以姐姐早就计划好的。
想想真是可悲，只因一句怕疼，就葬送了我的一生。
可我也是爸妈的孩子呀！
姐姐她总是很擅长笼络人心，嘴甜，讨长辈喜欢。
小时候，自己把不喜欢的食物丢到地上，转头就跟爸妈说是我丢的。
妈妈一听瞬间暴怒，把我的头摁在地上，让我张嘴把地上的食物舔干净。
我解释，挣扎，哭泣，委屈，悲愤。
最后都不得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把地上的食物舔干净。
姐姐却在一旁兴高采烈地享受着美食，向我投来得意的笑容。
随即又乖巧懂事地开口：
“妹妹，爸爸妈妈工作这么辛苦，你怎么能浪费粮食呢？”
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是姐姐说的话，爸妈总是无条件相信她。
爸妈不顾我的哭喊认错，打坏了一个又一个的扫帚，直至打累了才猛踹几脚停止打骂。
我颤抖地蜷缩在地上，姐姐看似过来安慰我，用最虚伪的表情说着最狠毒的话：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那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了，我是独一无二的，凭什么你跟我长得一样？”
“看着你这张脸，我就忍不住要毁了它，要不干脆你去死好了？这样就不会挨打了。”
我饿着肚子缩在杂物间里到天亮。
现在，姐姐的愿望成真，她再也不会看到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我也不会再挨打了。
因为我已经死了。
4
姐姐的生日到了，爸妈和姐夫租下一栋豪华别墅为姐姐庆生。
只要姐姐开心就好。
姐姐很快就召集了她所有的朋友过来。
在一众朋友的羡慕祝福下，姐姐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在看到蛋糕上面写的是姐姐的名字时，有人好奇，作为双胞胎的姐妹，怎么蛋糕上只有一人的名字呢？
姐姐脸色微妙，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妈首先站出来撇清关系：
“别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人影都没见着！害我们当父母的整日为她提心吊胆，都没睡过安稳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可不是嘛，妹妹不见的这段时间，我爸妈都憔悴了。”
众人看了看二老，怎么看都不像是憔悴的样子。
相反，两人都容光焕发，精神矍铄，状态比她们这些年轻人还要有活力。
酒过三巡，大家畅所欲言。
我妈话题一打开就滔滔不绝地向大家‘吐苦水’：
“还好我们家娇娇听话，知书达理，长得漂亮，学习也好，才能交到你们这些优秀的人；不像婷婷那样不听管教，跟外面的人乱搞男女关系，不知廉耻。”
我爸总是跟我妈一个鼻孔出气：
“是呀，我今天就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免得再丢我们叶家的脸。”
喝多了几杯的姐夫更是忍不住吐槽：
“早就该跟她断绝关系了，就连姐夫的床也敢爬，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传染病，脏死了，睡了她算我倒八百辈子的霉，定是我前世放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老婆，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床上的，我那天晚上喝醉了，还以为那是你，才犯下这样的错。”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震惊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
我默默地听着他们对我的控诉，责骂，审判，造谣，内心已波澜不惊。
说的跟真的发生过一样，姐姐在一旁抹着眼泪。
这样的场面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我妈愤怒地接话：“那个逆女，我恨不得亲手打断她的腿，害我们娇娇这么伤心。”
我妈话还没说完，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被突然打断，顿时一肚子的火：
“谁啊？有屁快放！”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让我妈更加生气了。
“你神经病呀？说的什么鬼话，莫名其妙！”
我妈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末了还说了句：
“这年头诈骗犯到处都是，说什么叶婷婷死了，谁信，要是真死在外头才好，省得死在家里晦气。”
没有一个人相信那通电话是真的。
5
隔天有工作人员上门通知我爸妈去认领。
我妈还吼着大嗓门把人给大骂一顿，直至工作人员出示证件和档案。
我妈颤抖着双手接过，认真仔细地阅读上面的信息。
我妈仍不肯相信这是真的：“我前不久还见到她好好的，怎么会死？你可别想骗我！”
妈妈说见到我‘好好的’，说的应该就是我那日生下孩子大出血求她救我时，她不但视而不见，还愤怒地踹上几脚的那次吧。
那时，妈妈毫不在意地说：
“不过就是生个孩子，还会痛死你不成，你妈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别想骗我。”
每日都嚷嚷着要我去死的妈妈，现在我真的死了，我那执拗偏心的母亲却沉默了许久。
以至于到最后妈妈红着眼眶，看起来有些难过了。
爸爸也怔住了，夹着香烟的手颤抖着，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可是，爸妈，这不就是你们一直所期盼的吗？
你们又有什么资格难过呢？
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工作人员并未催促。
坐上去认领尸体的车上，我看到平时一提起我便破口大骂的爸妈，这时很安静地没有再说话。
两人紧绷着脸，抿着唇，双手紧握。
一直到了目的地，下车的时候，妈妈还差点摔倒了，是工作人员眼疾手快地扶着，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穿过长长的走廊，寂静又带着阴深，就连呼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感觉。
我看到妈妈伸了几次又害怕得收了回去的手，嘴里不停地安慰自己：
“也许只是个误会，没准是弄错了，对吧，老叶？是他们弄错了也说不定呢？”
这下我爸也实在受不了磨磨唧唧的妈妈，上前一把掀开白布。
妈妈接受不了眼前的画面，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别说妈妈，就连我本人都接受不了那样的自己。
我爸被那不堪入目的尸体吓得连退好几步远，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我也不记得我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的了。
满身伤痕，身体被掏空，只剩下破烂不堪的躯壳，东拼西凑的尸体，实在骇人。
我听说，是被野狗吃了去，也正因为被野狗叼了出来，才被人看见的。
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悲惨了吧。
生前遭受非人般的折磨，就连死了都没能留下全尸。
姐姐本来也想过来的，但是爸爸担心她会受不了这刺激，所以就让她在家乖乖等消息。
6
我妈醒来后崩溃大哭，哭的肝肠寸断。
乍一看，别人还以为我是他们最宝贝的女儿呢。
我妈边哭边喊冤：
“是谁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我的婷婷死得好惨呀！要是让我知道谁害死我女儿的，我定要为我女儿报仇，一命偿一命。”
“我要诅咒杀害我女儿的凶手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呜呜~我的婷婷啊，我可怜的女儿···”
一向大男子主义的爸爸也在一旁默默地抹着眼泪，安慰着妻子：
“死了就死了，我们还有娇娇呢，你要是哭坏了身体，以后娇娇怎么办？”
“死了也好，免得在外面败坏咱们家名声。”
到了这时候，我爸还能淡定的权衡利弊，就像谈论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样。
我半点不意外。
我妈听不过耳，难得一次为我说话，却是在我死后。
妈妈有些生气地为我愤愤不平：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婷婷也是你的女儿，她现在被人害死了，我怎么能不难过呢？你这人怎么当父亲的？！”
我爸也不乐意了，低声嘀咕：
“说我呢？以前你可是天天都诅咒婷婷死的，怎么她现在死了，你又不乐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