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雍王城的人都知道暮景翊最是恨极了我。
可他再恨也杀不了我。
我俩身上被种下了双生蛊。
我死,他也活不了。
后来双生蛊解了,我死了,他却疯了。
1
暮景翊胡乱的扯开了我的盖头然后掐住我的脖子:“沈南书,你还真是好手段啊!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代替南意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把我吞没。
手中的力道更重了一些,好像真的是打算要把我的脖子拧断。
我的侍女眷娘跪在地上求情然后被他一脚踢开。
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就要死掉的时候,他的侍卫长风上前求情:“殿下,不可。”
再怎么说,我也是王上亲封的太子妃。
新婚第一夜若真是死在太子手里,他也无法交代。
暮景翊犹豫了一下,才终于松开了我。
眷娘急忙上前扶住我:“小……太子妃,您没事吧。”
我喘了口气努力的摇头。
暮景翊却看了一眼眷娘:“出去。”
眷娘以为他又要对我做些什么,本能的拦在我面前。
暮景翊不屑了笑了一下,然后拉过我扯开我的喜袍又把我一把扔在床上:“怎么?接下来,还要继续看吗?”
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于情于理,接下来的事情都由不得我拒绝。
我看了眼眷娘:“眷娘,下去吧。”
暮景翊当然不会给我半分温存,他只是想要羞辱我罢了。
他的大手从我的脖子往下,碰到我中衣的时候我没忍住泪掉了下来。
他皱了眉钳住我的下巴:“怎么?不是你费尽心思要嫁入东宫,如今又做这幅样子给谁看?
明明是和南意一样的脸,可偏偏你这张,看起来真是令人作呕。”
说完就甩开我:“今日扫了本太子的兴,就去院子里跪着吧。”
说完便起身出门。
眷娘见门打开赶紧进来。
暮景翊离开前,指了指眷娘:“违令,我就杀了她。”
他十五岁那年,王上曾让他在西南沈家军历练了半年,那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我就知道他脾气不太好,杀了眷娘这事,他做的来。
所以只能乖乖的跪在院子里。
来往的宫人见到这一幕都在小声的议论。
眷娘的泪珠子不断:“太子妃,为何不告诉太子你是谁,若是太子殿下知道实情,定不会如此对你。”
是啊,他从前在西南时就说过他会永远护着沈南意。
可是如今……
我冲着眷娘摇头:“眷娘,此事不可再提。”
我如今身在王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若我身份暴露,沈家上下都将万劫不复。
“也不知道,南书如今如何了。”
沈南书是我双生妹妹。
我俩虽样貌相同可性格却大相径庭。
她身子虚弱久病成医,我却自幼习武常年混迹军营。
西南青城一役父亲失手杀了北离的皇子,后来的和亲文书上点名要我沈家姐妹前去和亲。
可在和亲前几日,我和南书都中了毒陷入昏迷。
直到和亲前夕,南书才清醒过来,北离不愿推迟和亲,更不愿意娶一个可能醒不过来的沈家女。
于是只好带走南书。
可离开时,南书却说:“我是沈南意。”
2
待我醒来时,已经是以沈南书的身份在去往王城的路上了。
人人都知道沈南书最擅长用药。
人人都以为是沈南书贪生怕死才把自己长姐推入了火坑。
可没人知道,王上表面让沈家自己决定和亲女,可私下的密旨里,和亲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所以,其实是南书替我走了这一遭。
她怕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被拆穿还上演了中毒之后武功尽失的戏码,背负了这样的骂名。
南书在给我的信中写道:“长姐,我自幼躲在你身后,这一次,就让我护你一回吧。
长姐,不必替我解释,只要你过得好就好了。
长姐,此去王城也必然凶险,但你也不必担心,我已替你备好护身符,定能护你周全。”
我不知道南书替我准备的护身符是什么。
但很快,太子妃新婚之夜在院子里跪了一夜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王城。
要不就说,这偌大的王城,果然是没有秘密的。
第二日天刚亮的时候,暮景翊就来见我。
见到暮景翊时我端正的行礼。
他却扫了我一眼:“看起来,也没跪出来个好歹来,既如此,那就再多跪会吧。”
话音刚落,下人就来传话,说是新婚第一日,宫里接我和暮景翊去请安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外。
暮景翊看起来有些烦躁的看了我一眼:“还愣着干嘛,还不起来赶紧收拾。”
跪了一夜,我的膝盖早就已经肿的不像话,马车上颠簸的时候我没忍住“嘶”了一声。
暮景翊见状把手放在了我的膝盖上:“疼吗?”
我摇了摇头。
他瞬间用力:“那这样呢?”
突然的疼痛传来,我下意识的攥住拳头,差点没有忍住叫出声来。
暮景翊手中的力度却又加重了几分。
我疼的头上渗出了汗珠。
暮景翊却并没有放手的意思:“怎么?这就疼了?那你怎么不想想,北离本就是虎穴,你却为了自己的算计还给南意下毒害她武功尽失她会不会疼?”
痛觉已经让我说不出话来,我只能努力的想要把暮景翊的手从我的膝盖上拿走。
大抵是怕我真的废了这双腿不好交代,暮景翊这才放开了我。
“沈南书,来日方长,我保证南意受得苦,我一定会让你都还回来。”
我没敢说话,膝盖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南书确实给我下了毒,虽然她从前总给我泡药浴,我身上哪怕久经沙场也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可身子再一样,内力是不会骗人的。
她为了帮我隐瞒住身份,不得不废了我的武功。
可是她也只是为了让我活着罢了。
这些话,我却都不能同暮景翊说。
不过他如今恨我厌我,反而坐实了我沈南书的身份。
第一次见王上和王后,他俩都比我想象中要亲切一些。
昨晚的事情瞒不住王后,她私下同我聊天。
只告诉我:“太子妃,出嫁从夫,何况这还是天家,日后还是要讨得太子欢心才好。”
我看了看坐在远处同王上下棋的暮景翊,只对着王后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宫里王上说了什么,出宫后暮景翊对我的态度已经没有那么针锋相对,只是不同我讲话罢了。
此后一连好几日,我都没有见过暮景翊的身影。
不过这对我来说倒是好事。
温予来见我时已是午后。
他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侍卫,也是南书喜欢的男子,南书还在信里特意交代了让我善待他。
所以我对他的态度自然也会更好一些。
温予今日来见我时带来了一个消息:“大小姐,青城之役王城确实出了内奸。”
果然如此,当初父亲与我那一战败的离奇。
树大招风,看来确实是王城有人要害沈家。
我如今行动不便,只能让温予沿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温予会出事。
3
眷娘来叫醒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自幼跟在我身边,并不是个鲁莽的丫头,现在叫醒我必然有很重要的事。
“太子妃,温予他……出事了。”
我见到温予的时候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暮景翊站在外院门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温予。
我试图靠近温予却被暮景翊的手下给拦住。
“暮景翊,你这是做什么?”
暮景翊脸上全是不屑:“做什么?他一个外男屡次深夜去你院子,你真我是瞎的吗?”
我不能告诉暮景翊我和温予如今所图之事,只能解释:“我同温予之间什么都没有。”
暮景翊明显不信。
毕竟,从前暮景翊在西南,那时温予同南书就走的很近。
毕竟,如今温予确实常去我的院子。
身为外男,深夜进入太子妃的宅院确是死罪。
可温予不能死:“暮景翊,我求求你,你放过他好不好?”
暮景翊看着我:“那你跪下求我。”
我听话的跪下扯住暮景翊的衣角:“我求你了,你放了温予好不好。”
“沈南书,看来,他确实对你很重要啊。”
然后他摆了摆手:“既如此,那就杀了吧。”
暮景翊,他如今真是个疯子。
院子里侍卫准备动手。
我抽了把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暮景翊,你放温予回西南,我们再也不见,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暮景翊冷笑了一声:“沈南书,你害我失去南意,我杀了你爱的温予,这难道不公平吗?”
我哭着摇头,剑刃在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暮景翊趁我不注意夺走了我手中的长剑。
我如今这幅身子,还真是越发的没用了。
从前在西南,明明他也曾是我的手下败将的。
暮景翊把长剑扔到一旁,然后掐住我的脖子,又冲着温予摆了摆手。
我亲眼看见长剑刺向了温予的胸膛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暮景翊松开我后,我跪在了温予的面前。
他身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我怎么都堵不住。
我一遍一遍的叫他的名字他也不答应。
温予十岁就被卖到了沈家。
南书我们三个一同长大,早就像是一家人,我还答应他,等此间事了就想办法送他去见南书。
我还答应了南书会好好保护他。
可如今,我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我哭到几近昏厥,暮景翊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怎么?你就这么爱他?”
4
我不愿意再同暮景翊讲话,只能任由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扯着。
大抵是被我的态度激怒,又或许是觉得对我的惩罚还不够。暮景翊突然把我横腰抱起,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扔到了床上。
我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我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眷娘正眼睛红肿的坐在我面前替我擦手。
她张了张嘴,应是想说些什么安慰我的话,可话还没有说出来,泪珠子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我伸出手替她擦泪:“眷娘,你别哭。”
眷娘擦了泪水替我梳洗,屋外有下人来问我应如何处置温予的尸体。
我平静的抬头,然后让他们把温予送回西南。
我想着,温予应是想回去的。
说起来,我也有些想念西南了。
听闻昨日有北离的消息传来,他们那个残暴的三皇子对南书不好,想来南书应是受了许多的委屈。
难怪昨日暮景翊发了那样的脾气。
南书那样的身子,如今的日子该有多难熬我不敢想。
我来王城之后有很多事情都不敢细想。
后来又是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暮景翊的身影。
不过有些人,不见最好。
直到他生辰当晚,东宫设宴。
席间他喝了酒,宾客散尽后,他闯入了我的小院,看着我的脸唤我:“南意。”
我的心猛然提起来。
但下一刻,他就把我甩到一旁:“你不是她。”
他对我向来粗鲁。
我被他甩的倒在地上,手不小心按到了锋利的石头,一瞬间有血流了出来。
眷娘惊慌的来替我查看伤口。
我抬头时却看到了暮景翊和长风都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我看到了暮景翊抬起来的右手,那里和我同样的位置上,也划了一道口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暮景翊已经拔了长剑在我胳膊上又划了一道。
眷娘大惊失色,本想说什么,可此时暮景翊身上同样的位置也出现了同样的伤。
自古药蛊同源。
在西南,传言有一种蛊毒名为双生,又名情蛊。
相传曾经有一对恩爱非常的夫妻为了同生共死特意研制了这种蛊毒。
此蛊被种在一人身上,只要夫妻二人同房,原本种在身体里面的蛊毒就会被唤醒。
我突然明白了南书所说的“护身符”指得是什么。
这个蛊毒,当初暮景翊在西南的时候,南书已经开始了研究。
大抵也是想明白了这个,暮景翊气急了伸手来掐我的脖子,但我刚刚到窒息他也捂住他的脖子。
我俩的命如今算是绑在了一起。
他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把我淹没:“沈南书,你如今还真是好算计。”
5
我无法辩解,只能承受着来自他的怒意。
南书这样做,暮景翊现在确实动不了我。
可南书到底还是不了解暮景翊。
她不知道,暮景翊从来都并不是个可以被轻易威胁到的人。
他封锁了我的小院,然后让长风拦住我,接着他的长剑架在了眷娘的脖子上。
“沈南书,解了这蛊。”
我不是南书,也不会医术,我连最简单的药材都分辨不出来。
我摇着头告诉暮景翊我真的做不到。
暮景翊想来也并不愿意同我多说什么,下一刻长剑就已经刺破了眷娘的肩膀。
“沈南书,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可没什么耐心。”
我努力的挣扎:“暮景翊,你给我时间,让我想想办法。”
暮景翊这才扔掉手中的剑:“沈南书,我了解你的医术,对你来说,解蛊也用不了多久,当然,你也可以慢慢的想,此后每隔三日我就会从沈家的送亲队伍选一个人杀了,等到所有人都杀完。”
然后,他的眼睛看向了眷娘。
我下意识的把眷娘护在怀里,生怕他在做出什么事情。
他冷笑了一下:“不过,你也不用心存侥幸,毕竟,你们沈家军有的是人。”
暮景翊!
他如今,果然疯的够彻底。
他离开我的院子后下令封锁了这个消息,他让我禁足,药材管够。
他自然也不怕我寻死,毕竟我的身后还有整个沈家。
沈家不能再有事。
所幸眷娘伤的并不重,我怕她跟在我身边护不住她,本想让她借着买药材的事情逃走。
可她摇头:“这吃人的王城,若是我再走了,还有谁能陪您呢。”
好在离开西南时,随行的东西里带了南书的医术。
我和眷娘在那堆医术里翻了许久,药方寻了不少,可却没有解蛊的办法。
第三日的时候,眷娘本就受了伤再加上劳累,如今病的越发严重。
大雍的秋天已经有些凉意。
我在院子里给眷娘熬药。
院子里的落叶落了许多,眷娘坐在我旁边捡起一片叶子。
从前在西南,每当这个时候眷娘总会捡很多落叶回来,然后在上面雕刻出各种各样的图案。
南书总会夸奖眷娘的手艺。
只是如今……
眷娘手中的那片叶子还没有雕完,院子外就进来了一行人。
长风见我行礼,然后闪开,他身后的侍卫抬着一具尸体,尸体上盖着白布。
长风掀开白布:“太子妃,您随嫁的人里有人今日突然暴毙,太子有旨,说是尸体处理之前让您看看。”
眷娘在我身旁咳得厉害,我去扶她时,她没忍住吐了一口血。
血溅在我的手心里晃的我眼疼。
死去的那个人我见过,当初来王城的路上我去河边散步,他就跟在我身后保护我。
我颤抖着手去把白布再盖上。
长风命人把尸体带了下去:“太子妃,希望您还是要抓紧时间。”
长风离开后,眷娘就病倒了。
沈家不能再有人出事了,我想起了从前南书对我提起来有关双生蛊的事情。
眷娘好起来的时候,我和暮景翊的双生蛊已经解了。
匕首划过我的掌心,暮景翊身上安然无虞。
既然我能解蛊,他更加觉得我是有心拖着他。
对我的厌恶也就更深了一份,但是我其实也并不在意。
王后说东宫太过冷清,于是下了懿旨许了户部尚书的女儿谢歆歌给暮景翊做太子侧妃,
那个姑娘跋扈了些,在东宫遇到我时语气甚是不客气。
不过也是,我父亲病重,我与南书又是这样的境地,如今的沈家却是没落了。
但我到底没有想到,哪怕我不争不抢,谢歆歌也是容不下我的。
6
她说我来自西南边陲对于王城的礼节终究是不清楚的,所以特意的请了旨意来教我。
她带着王后的旨意而来,我拒绝不了。
可她一遍一遍的教给我行礼,不知第几遍的时候我晕在了院子里。
眷娘说我晕了整整一日一直不醒,谢歆歌大抵是怕我真有个好歹不好交代,所以请了太医来看。
太医说,我怀了暮景翊的孩子。
我坐在窗户前,听着眷娘给我讲我昏迷的时侯发生的事情。
宫里王上和王后送来的赏赐堆满了桌子。
来的宫人们一遍一遍的说着王上和王后是如何如何看重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说到最后,我竟差点也相信了。
王后还亲自给我院子里指派了下人。
为首的嬷嬷说暮景翊近日不在王城,但王上听闻我有喜的消息后,已经召了暮景翊回来。
其实,我并不愿意见到暮景翊。
破天荒的,我竟然生怕他伤害我现在腹中的这个孩子。
哪怕明明知道,我其实根本等不来这个孩子的出生。
眷娘倒是欣喜的紧,她已经开始做小孩子的衣服。
我没有拦她,她近来总是背着我偷偷的掉眼泪,我想着,现今她能有些事情做,日子也就有些盼头。
暮景翊是在第三日赶回来的。
他刚回东宫就径直的来了我的院子。
此时眷娘正在给我看她新做好的小衣服,我笑着夸赞眷娘的手艺。
暮景翊刚进来我的院子就打翻了眷娘面前的小衣服:“沈南书!南意如今在北离受苦受罪,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不愿意同暮景翊争论,转身便准备回房间去。
他摆了摆手,身后跟着他的下人手里就递过来一碗药:“喝了!”
我猜得出来里面的东西,毕竟他那个态度,总不会是好心的来给我送安胎药吧。
眷娘还在疑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暮景翊已经掰开了我的嘴。
院子里的下人见状都齐齐的跪下,但无人敢拦。
眷娘反应过来跪下来求暮景翊放开我。
我也有些无奈,其实暮景翊根本不必如此的。
这碗药,他让我喝。
就算是他不逼我,我也会乖乖喝掉的。
我的身子从南书替我废掉武功的时候就已经伤了元气,后来又除了双生蛊,如今这一遭还真是有些难熬。
我亲眼看着自己身下的血流了一片染红了地面。
没支撑住的身子随意的瘫在的地上。
冬天
这小说道理不通,就是不说,等死了再说,就是为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