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六十六岁了，眼看着头发一天天白下去，身体也不像从前那么利索，心里想着，晚年的生活应该也能稍稍安稳下来，至少不再为儿子的事情操心了。可谁知道，我这一辈子的苦，似乎还没有熬到头。我只有一个儿子，小林。说实话，他不是什么特别争气的孩子，学习一般，工作也是普普通通的样子，可我还是一心一意地为他付出，总觉得他是我的希望，我的依靠。前几年，小林谈了个女朋友，叫晓晴。第一次见到晓晴，我心里还有点高兴，觉得这姑娘长得水灵，嘴巴也甜，一口一个“阿姨”叫得我心里舒服。后来，他们要结婚了，晓晴跟小林说，家里的房子太旧了，婚后住着太委屈，得买套新房。我一听，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可又不敢多说什么。我攒了一辈子的积蓄，只有三十万。这三十万，是我从小林上学开始一点点省下来的，本想着老了有个保障。可现在一听要买房，我知道，这钱不能再攥在手里了。谁让我只有一个儿子呢？他过得好了，我才有盼头。于是，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他们买了一套小两居，位置虽然偏了点，但好歹是个新房。买完房，我的存折就只剩下几个零头了。签房子的时候，我还自觉让小林和晓晴的名字一起写上，想着这以后是他们的小家，没想过留自己一分。本以为这样就够了，谁知道晓晴却嫌房子小，说婚礼也要办得体面些，要不然会被亲戚朋友笑话。小林没吭声，我知道他向来是个没主见的性子，心里大概也觉得晓晴有道理。可我哪还有多余的钱呢？晓晴开始明里暗里地说我不体贴，不为他们着想。有次吃饭，她甚至当着我的面说道：“阿姨，婚房您都能出，这婚礼您是不是也该帮衬帮衬？您不是也没别的花销吗？”那一刻，我手里的筷子顿住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我低着头，强笑着回她：“阿姨这年纪了，也想留点钱防老呢。”晓晴不说话了，但脸上的不高兴写得明明白白。小林坐在旁边低头玩手机，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我一边强忍着喉咙里的酸涩，一边悄悄把筷子握紧。后来，晓晴开始明里暗里对小林抱怨，说婚礼的档次太低，她朋友结婚都是什么高档酒店，名牌婚纱，还请了专业摄影团队。小林被她说得越来越没底气，回来跟我提了几次，说我能不能再借点钱。我听了就觉得难过又无奈：我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还要我怎么办？有一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拉着小林坐下来，想好好跟他说一次。我问他：“小林，妈已经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你买房了，婚礼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办，能简单就简单点，好不好？妈是真的没办法了。”小林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不耐烦，嘴里嘟囔着：“那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晓晴真的是在乎这些面子……”我没说话，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沉得喘不过气。我知道，他是在为难我。可是我这一辈子都在为他操劳，如今竟然连一点点自己的尊严都要舍弃吗？第二天，我去银行取了五千块，这是我唯一能拿出来的钱。我把钱交给小林的时候，心里又气又恨，可还是笑着对他说：“妈真的只有这些了，婚礼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努力。”婚礼那天，晓晴依旧不高兴。她全程拉着脸，跟我打招呼也冷冰冰的。我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俩在人群中欢笑的样子，心里却说不出的空落。我明白，这个家以后不会再有我的位置了。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忽然间，我觉得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眼泪怎么也忍不住。我不是不爱我的儿子，也不是不希望他幸福，可我这一生，为了他付出太多，最后却连自己都看不见未来的希望。现在的我，每天数着日子过日子，省吃俭用，生怕哪天生病没钱治。我也想要一个无忧的老年生活，可这种生活，对我来说，好像遥不可及。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再来一次，我是不是会过得更自私一点？可转念一想，我还是做不到。谁让我心里始终装着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