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55岁,在上海做“有偿陪伴”保姆已经8年了。
很多人觉得月入7000是份好工作,但只有真正做过的人才知道,这份工作背后的辛酸和无奈。
第一次做“有偿陪伴”是在2016年。
那时我刚从老家来到上海,经中介介绍到了徐阿姨家。
徐阿姨今年78岁,是位退休教师,儿女都在国外。
见面那天,她坐在真皮沙发上,穿着考究的旗袍,优雅地品着茶,一看就是位知识分子。
除了日常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陪她聊天、散步、看电视。
每天晚上,我都要陪她聊到深夜。有时候她会突然情绪低落,握着我的手哭泣,说想念远在国外的儿女。
这份工作看似轻松,实则极为辛苦。
你必须时刻保持耐心和体贴,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照顾雇主。
即便自己心情不好,也要挤出笑容;即便听过无数遍相同的往事,也要认真倾听。
最难熬的是,你必须随时待命。徐阿姨经常半夜惊醒,喊我陪她说话。
有时候我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她会生气地说:“我付你高工资,不就是要你随叫随到吗?”
去年夏天,我照顾过一位张奶奶,她有轻度抑郁症。
每天早上醒来,她都会问我同样的问题:“小王,今天是星期几?”然后絮絮叨叨地回忆过去。
有时候她会突然发脾气,把我做的饭菜全部倒掉,说难吃。我知道她是病了,可心里还是很难受。
最让我揪心的是夜班。
张奶奶总是睡不着,半夜三更要我陪她在小区里散步。
我守在她身边,看着她佝偻的背影,想起自己年迈的父母,不禁红了眼眶。
做这行的大多是像我这样的中年妇女。
我们都有说不完的辛酸。
小区里的李姐今年52岁,照顾一对老夫妻。
老太太有老年痴呆,经常半夜误认为李姐是偷东西的,对她又打又骂。李姐每次说起这些,都会抹眼泪。
“可是没办法啊,”李姐说,“我儿子还在读大学,家里就指望这份工资。”
确实,7000元的月薪在老家算是高收入了。可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房租就要2000多。
更何况这份工作没有节假日,没有周末,连过年都不能回家。
去年除夕夜,我一个人在雇主家里煮饺子,看着手机里儿子发来的全家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有时我也会想,为什么这个社会会出现“有偿陪伴”这种现象?
也许是因为城市里的年轻人太忙了,没时间陪伴父母;也许是因为老人们太孤独了,宁愿花钱买一份情感寄托。
现在的雇主王奶奶对我很好,她总说我像她女儿。
每次我给她捶背、剪指甲,她都会感动地说:“小王,你真细心。”
但我知道,再亲近也终究是雇佣关系。等她儿女回国探亲的时候,我就得暂时回避,好像我从来不存在一样。
这份工作教会我很多。
我学会了倾听,学会了共情,也学会了在生活的重压下保持微笑。
可有时深夜独处,我也会觉得疲惫。
我想起老家的菜园子,想起儿时田野里的蛐蛐声,想起远在老家的老伴。
但我知道,我必须坚持下去。因为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工作。
人们说“有偿陪伴”是份轻松的工作,可只有我们知道,那些看不见的付出,那些道不尽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