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楚淮舟身边最得宠的金丝雀。
准确的说,是最拿得出手的商品。
他需要我躺下的时候,我就是他的禁脔,
他需要我杀人的时候,我就是他的一把枪,
他好吃好喝饲养了我整整十年,人人都说我是他手下的一条贱狗。
的确,他转手就将我当筹码送给了陆云驰。
再后来,他将陆云驰血肉模糊的脑袋踩在脚下。
他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宝宝,过来,我带你回家。”
1
二十岁生日的那天,楚淮舟包下了上海滩最昂贵的饭店替我庆生。
那晚来了很多人,与我熟识的名媛太太,我跟着楚淮舟奔波时交手过的商界大佬。
推杯换盏间,我受到了许多的羡慕与赞赏。
她们羡慕楚淮舟对我的百般爱护,他们夸赞我是楚淮舟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我很开心,似乎这样我就能肯定楚淮舟是爱我的。
楚淮舟也很开心,他赞叹于我真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商品。
所以他对我说,“宝宝,再帮我做一件事好吗?”
我几乎是没有犹豫便应下了。
然后我就听到他对我说,“门口的那个男人,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他了。”
2
我是楚淮舟在垃圾堆旁捡来的孩子。
那时我浑身湿透蜷缩在路边,头下枕着一个破损的象牙观音像。
楚淮舟认为我有吉相,便将我带回了楚家。
那一年,他十八岁,我十岁。
再后来,楚淮舟长大了,成了十里洋场最叱咤风云的商人。
手段狠辣、凉薄无情。
我成了他最满意的金丝雀,成了床笫间的玩物。
那一年,他二十八岁,我二十岁。
我从小孤身一人,不懂得这世间情爱。
我只是觉得,哪怕是商品,我也要做最有价值的那一个。
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被丢掉。
我才能活下去。
楚淮舟越来越欣赏我的商业能力,开始带着我去谈生意。
当然,那些都不是什么干净生意。
我成了他最忠实的走狗。
他将他肮脏的秘密通通摆在我的面前,我却只是轻声问他还要不要再来一杯红酒。
可是狗当久了也会有感情,我满心欢喜的认为只要我够努力,我就能一辈子站在他身边。
“淮舟,你要我走吗?”
我开口的那一刻,便知道答案了。
“等我,宝宝,我会接你回去。”
“楚先生,你不要我了吗?”我又问了一遍。
楚淮舟看向我,似乎是要解释什么,最终苦笑了一声。
他那时应该是在想,凭什么要与我做解释吧。
“宝宝,我救了你。你应当听我的。”
3
迎上陆云驰戏谑的眼神,我走过去挽上他的手臂。
“陆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陆云驰挑眉看向我,倒是没有推辞。
他带着我大步走向楚淮舟,“人我带走了。那批货,今晚十点以后运走,我保证它们是安全的。”
“那就多谢陆先生了。”
楚淮舟懒懒的靠在吧台前,抬手朝陆云驰举杯示意,全没有要起身挽留的意思。
原来是那批货啊。
拿我换价值百万大洋的货物,倒是笔划算的生意。
我自嘲地笑,垃圾堆旁的小女孩,还真是值钱呢。
4
直到坐上加长版劳斯莱斯,陆云驰才慢悠悠的开口。
“你现在还有机会下车。”
“不必了。”我疲惫道。
陆云驰冷笑,“倒是条尽职尽责的好狗。”
“好狗最是忠诚。谁是狗的主人,狗就为谁而活。况且,陆先生的车,可比楚淮舟的宽敞太多了。”
我也笑,笑我的自作多情,笑楚淮舟的冷血无情,笑我在这些只手遮天的大人物眼中,不过是条尽职尽责的好狗罢了。
物尽其用。
就算丢掉,也要耗尽最后的价值。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怒了陆云驰,他忽然欺身压了上来。
他大手轻轻往我脖颈一扣,一股强烈的窒息感顿时袭来。
我轻轻一笑,垂下了手臂。
“你……你为何不反抗?”
陆云驰惊讶的松开了手。
他震惊于我没有丝毫的求生欲望。
“如今我是您的人了。您怎么处置,是您的决定。我照做就行。”
陆云驰不再继续,翻身坐回了车位,烦躁的开口:“开车。”
车行驶到了郊外一个大庄园,管家替我打开了车门。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服侍着下车呢。
在楚淮舟身边,我永远只有帮别人开门的份儿。
我下车后,陆云驰并没有下车,只是降下车窗对我说道,“你不是狗。人要为自己而活,谁都一样。”
5
陆云驰走了。
管家热情的将我迎进了门。
“安安小姐,你别看陆先生整日冷着个脸,其实是个善良的人呢。”
善良吗?
他这个点折回,大概是去帮楚淮舟处理那批货了吧。
那批货里藏着什么,我最清楚不过了。
助纣为虐,同丘之鹤罢了。
这样的人,又谈何善良。
我推开门,一个巨大的蛋糕摆在客厅正中央。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原来他记得,我没来得及吃蛋糕啊。
我还是吃了。
我毫不顾及形象的坐在客厅中间,拿着勺子大口大口挖着吃。
一点都不甜。
还有点咸。或许是眼泪流进嘴巴了。
可是管家看不到,他在身后欣慰的说,安安小姐真是可爱啊。
陆云驰回家的时候我刚洗完澡下楼找水喝。
看见他回来倒是吓了我一大跳。
“你……你也住这?”
陆驰云摊摊手,“不然我住哪?”
“我还以为……”
“你以为你又变成了金丝雀,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囚禁?”陆驰云抬头瞥见被我啃的七零八落的蛋糕,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你做梦呢?我花那么大价钱把你换来,连人都见不到也太亏了。”
6
等陆云驰洗完澡,我乖巧的抱着被子进了他的房间。
陆云驰没穿衣服,一转头看见我吓得尖叫:“喂!你干嘛啊!你变态啊!”
我不解,“我不应该跟你睡一起吗?”
陆云驰已经披上了睡衣,胸口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你就那么着急想嫁给我?”
“不嫁给你……不是也需要一起睡觉吗?”
空气中的沉默大概持续了有一分钟。
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我在陆云驰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心疼。
我并不知道他在心疼什么,就像我不知道陆云驰为什么愿意做这笔亏本买卖。
他明明是比楚淮舟更恐怖的存在。
那个年代黑吃黑的桥段并不少见,而陆云驰的生意,从没有任何人敢插手。
就连毒辣如楚淮舟,都要靠利益交换才能从他眼皮子底下运货出去。
良久,他朝我朝朝手。
我走过去爬上床,面无表情的岔开双腿。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我身上被包裹了一层暖和的棉被。
陆云驰将被裹成粽子的我揽入怀中,轻声道,“安安,没有人可以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安安。
这已经是我今晚第三次听到我的名字了。
而在这之前,我已经十年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
楚淮舟只会叫我宝宝。
我甚至怀疑,楚淮舟连我叫什么都没有兴趣知道。
宝宝,上来。
宝宝,我还要。
宝宝,帮我处理掉他们。
宝宝……
宝宝后面跟的永远是命令,我只需要按部就班完成他的指令。
而安安后面跟的话,是“没有人可以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就好像冰冷的机器生长出了血肉,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属于我自己生命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