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铸造，外方内圆。

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象征四极，四周辅以篆体东西南北四字——2006年9月26日，中国公路“零公里”标志在天安门广场、正阳门南侧亮相。

中国公路“零公里”标志。摄/申玉彪

四通八达的中国公路，从这里出发——中国第一条城市快速环路，国内第一条利用世界银行贷款建设的跨省市高速公路，中国第一条真正意义上的快速公交线……一条又一条道路犹如血管，从原点延展。

记录城市变迁，丈量前进脚步。如果将日历调回新中国刚成立时，因缺乏贯城干道，城市交通可谓“血脉淤结”。

如今，经过数十年的大规模道路建设，长安街展翅，环路一圈一圈从城里向城外突破，乡村公路不断提级改造，高速公路如放射线一般四通八达。

在这其中，长安街、平安大街、广安大街三条大路成纬，构建起如今京城内如网通衢的横贯线。

初成

如果将各时代的主动脉依次落图，就会发现，它有新旧之分。

旧日都城的“棋盘格”，并不如想象那般经纬通顺。由于建城时人为强调皇权中心的功能，所有道路在通经皇宫禁苑地区时全成断途。

当时，整座城市的道路总和不过214公里长，且土路居多，“无风三尺土，有雨一街泥”。

自上世纪50年代起，北京开展了规模空前的道路建设。

那一时期的长安街，其长度不过3.7公里，最宽处不过11米。推翻帝制的辛亥革命虽使这座棋盘偶有豁通，但仍旧缺乏东西向的贯城干道。

就拿西长安街来说，为了应对每天通过的电车、汽车，狭窄道路的一半被电车道占去。

如果赶上各机关、工厂下班或首都电影院、长安戏院集中散场，路况更加拥挤。在那个经济不发达的时代，“堵车”在这里并不鲜见。

以1955年为起始点，长安街启动改造。西长安街部分路段展宽至三四十米，后来西单到复兴门道路改建，旧刑部街和报子街合二为一，修成35米宽的沥青混凝土路。无轨电车、汽车、三轮车和自行车可以同时并行。

再后来，东单到建国门修成了一条长1400米、宽六七十米的道路。

前后十几年间，新中国的建设者们拆除旧时代残存的门洞、牌楼、双塔，扫开成片的低矮陋房，不断地展宽、加长。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长安街成为一条东达现通州，西至石景山，全长40公里、路面最宽处达80米且横贯东西的京城主动脉。

与长安街同期建设的还有朝阳门至阜成门的朝阜路，东西向主动脉增加到两条。上世纪60年代后期，北京又兴建了前三门大街。

2002年，前三门大街道路两侧进行了绿化整治工作。摄/北京日报记者 孙戉

1990年前后，这三条平行的路，被称为“三条东西主动脉”，北京道路“棋盘格”渐得改善。

更迭

临近新世纪，北京城区道路建设突飞猛进。

三条东西主动脉中，除了长安街，另外两条都被更宽、更长的城市大道所更替。

较早变化的，是平安大街。

东起东四十条立交桥，西至车公庄立交桥，全长6893米，途经平安里、北海北门、地安门、张自忠路——如今，平安大街已是横贯城区的一条重要交通干道。

作为上世纪北京市委市政府筹划多年的一项重要工程，平安大街西段在1998年开工当年就实现了打通。整条道路为新中国成立50周年献礼，为首都城市建设增光添彩。

1998年，平安大街正在建设施工。摄/北京日报记者 李士炘

当时，这条道路地处居民稠密、商业繁华、文物古迹较多的地区，其推进也颇为艰难。

南新仓、段祺瑞执政府旧址、欧阳予倩故居、和敬公主府、孙中山行馆、北海公园、贤良祠、保安寺、旌勇祠……平安大街道路两侧共有30多处大小文物古迹，仅被确定为国家、市或区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的就有10处。

在清陆军部和海军部旧址南面，在拆除平房后，出现一座完好无缺的壮观巨型影壁；西标段在挖掘出土一座唐代墓葬后，又挖掘出土了一段明代城墙基础……怎么办？

躲着文物走，让着古迹走。

设计负责人焦光群说，如果按规划中的平安大街永久中心线实施，一些文物建筑将受到影响。但这次平安大街建设的要求是“既要建成一条高质量的城市交通干道，确保7种市政管线的敷设，同时要保护好地上、地下的文物”。

于是，为了保护清陆军部和海军部旧址、孙中山行馆等，道路中心线向南挪移18.5米。这条并不平直的道路投入使用后，北二环的压力瞬时减少。

随后，就是广安大街。

2000年8月25日，晴。北京城第三条升级版横贯东西大动脉——广安大街开工。

这条大街如今更通俗的称呼，是“两广路”。其由往日的广安门大街、菜市口、骡马市、东西珠市口大街、三里河、蒜市口、榄杆市、广渠门内大街组成。

若追溯历史，这条街是北京最古老、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北京档案》杂志有载，远在战国初年，燕国都城进一步扩建燕蓟城时，依照“前朝后市”的古制辟其交易所为“燕市”，即今广安门一带。

秦汉以后，一直相沿不废，唐代被称为“檀州街”，就是如今的广安门内外大街。修建而成的它和长安大街、平安大街相呼应，在首都中心区贯穿东西。

建成之后，它和东单、西单大街的延长线及北边的平安大街一起，构成北京路网的“内环”。

成“环”之后，老北京内核部分的交通面貌焕然一新。二环和内环之间的诸多平行路先后整治疏通，小巷通车的梦想，成了真。

广安大街，和它的兄弟平安大街一样，也为保护文物“让路”。

为了保护纪晓岚故居和离此不远的百年老字号“德寿堂”，建设方增加7000万元费用，将广安大街虎坊桥至珠市口路段的道路中线南移了近十米，并专门设计了导向岛，用来保护珠市口教堂。

广安大街开始辐射。道路支线陆续拓展，从台基厂到天坛北门的祈年大街，从北京站南口到幸福大街的“站南路”，从长椿街到广安大街的长椿路……大小十多条支路从蓝图落地，织密经纬。

多年前，著名交通专家徐康明曾经给北京缓堵开出“药方”——要在“通”字上做文章。

北京的“通途”更迭，一如中国的改革开放，永远在路上。

快慢

五十年代，打通长安街、朝阜路，初建横贯东西的主动脉；

六七十年代，建前三门、北二环，构成初步的“环行路”；

八十年代，扩建的京张、京石、京榆、京开、京津塘等公路，向东、南、西、北放射出去，首都大门八方洞开；

进入21世纪，仅一年，广安大街、学院路、西外大街、云岗路、左安东路、马甸桥……城区就新添道路90公里，这些路连起来能围着老城区绕三圈。

2002年时，宽阔的广安大街。摄/北京日报记者 孙戉

过去几十年，如果说到北京修路的速度，那就是“越来越快”。

同样越来越快的，还有经济和社会的腾飞。

1987年8月1日，改善东南城角的“东厢”工程开工，使一片落后的关厢地区与现代化的内城结为一体。

埋设下各种市政管线的平展大道像一条有力的脉搏，把现代化的希望送向了被冷落多年的城南。

十座漂亮的立交桥，新建的方庄住宅区及其它新建筑一脉相承，2300户危房户喜迁新居，贫穷和落后为之一扫。

“东厢”告捷，“西厢”为之震动。对于占全市24片危旧房中9片的宣武区来说，还有什么比在这里修路更让人感到迫切的呢？

土坯墙、碎砖房、小窝棚，密密麻麻……在一次市政府常务会上，曾放过一段该区危旧房现状录像，其状令举座为之唏嘘。长达十余公里的西厢道路工程，将拆除多达7000户危旧房，这条粗壮有力的市政动脉还将使宣武区的彻底改造具备现实的基础。

1990年，“西厢”工程在一片隆隆的推土机声中开工。由嘉靖皇帝筑下的城市贫富分割线，终于在440年后坍塌了。

修路，让沿线市政基础设施一步跨越数十年，将城市发展的成果与更多人共享；

修路，唤醒沉睡的梦想，让一座城市不断向外延展；

但近几年，城市的路，又开始慢下来。

朝阳门南北小街、朝阜路东城段，崇雍大街、平安大街东城段，这四条路在长安街以北形成“两纵两横”健步悦骑林荫景观大道。

北京老城逐渐呈现出“慢街素院”“京韵、大市”的古都风貌；哪怕是在由主干道路功能转型为绿色交通道路的平安大街，人们都可以沿着这条绿色大道悠闲慢行。

几十年加速奔跑，如今可以漫步花草。京城，一路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