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太君为何两宴大观园请刘姥姥?
我的看法是:从见过世面这个角度来讲,《红楼梦》里的贾母和刘姥姥是平等的,因此,二人有交流的前提和共同话题。
二人交流起来时,贾母不需要迁就刘姥姥的卑微和没有学问,刘姥姥也不会觉得漏怯和自惭形秽。
她们二人的交流,会是温暖、自然、而然又流畅的……
我明白,这个看法会让一些读者很不屑。
贾母是什么人?
人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史侯家的小姐;
人家是国公夫人,真正的豪门贵妇;
人家还是贵妃娘娘的亲祖母。
刘姥姥是什么人?
她不过就是京郊村里的一个老寡妇;
她是农户王狗儿的丈母娘。(王狗儿的祖上是做过官,可官职是不能世袭的,王狗儿要靠自己的本事挣社会地位。王狗儿无官、无职在京郊务农,这时他们一家的身份就是普通农户。)
这样地位悬殊的两个人:贾母和刘姥姥,怎么可能存在平等的交流?
可谁也不能否认,贾母招待刘姥姥时的热情与温暖:
贾母又道:“今儿既认着了亲,别空空儿的就去。不嫌我这里,就住一两天再去。我们也有个园子,园子里头也有果子,你明日也尝尝,带些家去,你也算看亲戚一趟。”
贾母为什么会这么做?
只用刘姥姥有所谓的高情商,这个角度是解释不通的。
来荣国府打秋风的人太多了,能由贾母亲自热情招待的有几个?
邢岫烟的父母邢忠夫妇来荣国府的时候,贾母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可谓敷衍、冷淡:
你侄女也不必家去了,园里住几天,旷旷再家去。
贾母是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的人,刘姥姥和邢忠夫妇都是来荣国府打秋风的,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以贾母的阅历她拎得清:虽然荣国府家大业大可以资助亲戚,但邢忠一个壮年男人不事生产来妹子的婆家打秋风,此风不可长,这种男人不配给予礼遇。
可刘姥姥不一样。
刘姥姥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村妇,她得用人脉托关系,才能走进荣国府的大门,才能有机会见到王熙凤。
这其中,刘姥姥少不得要放下自尊陪笑脸……
是怎样的力量能支撑刘姥姥做这一切?
这个内涵就深了,自然是刘姥姥对晚辈无私的爱,才能支撑她做这一切。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懂,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对家庭责任的承担!
而王狗儿这个七尺男儿,则只敢躲在刘姥姥这个老太太的背后,让丈母娘替他遮风挡雨。
荣国府呢?
荣国府又何尝不是如此。
贾赦一个老花花公子对家族毫无建树,只能躲在祖荫里乘凉;
贾政虽然有一份差事,可他骨子里也是诗酒放诞、风花雪月之人。
堂堂百年国公府荣国府,其实就靠贾母这个老太君撑着呢!
支撑家业的贾母,面对苦苦撑门户的刘姥姥,此二人惺惺相惜,她们之间有平等交流的条件。
现咱们就按小说中的情节顺序,仔细捋一下刘姥姥进大观园这段故事。
一.宝贝孙子
贾母为什么想见刘姥姥?
偏生老太太又听见了,问刘姥姥是谁。二奶奶便回明白了。老太太说:‘我正想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话儿,请了来我见一见。’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以贾母的社会地位,她身边不缺人陪伴,完全用不着刘姥姥这个村妇陪她解闷儿。
贾母见刘姥姥自有深意:刘姥姥二进荣国府和薛宝钗的螃蟹宴发生在同一天,对于螃蟹宴贾母极为不满?
简单给读者介绍一下,为什么薛宝钗花钱请螃蟹宴,却换来的是贾母的不满?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薛宝钗和贾母的地位相差悬殊,如果知道螃蟹宴的出资人是薛宝钗,贾母根本不会出席螃蟹宴。
贾母是薛宝钗请不到的客人,宝姑娘的身份太低。
其次,薛宝钗是借史湘云的名头请的贾母,这会让贾母极为难堪,怎么史家的姑娘连顿饭都请不起了嘛,还要薛宝钗出资。薛宝钗还是太年轻,没玩明白成人的世界有多残酷,她在不经意之间,就就当众把贾母和贾母娘家史家的脸打得啪啪的!
这时候正好王家的亲戚刘姥姥来了(薛姨妈也是王家的女儿),贾母正准备借着刘姥姥,让薛家人也感受一下被打脸的滋味……
可当贾母真正看到刘姥姥的时候,这种浓烈的宅斗气息就开始稍稍发生变化……
刘姥姥来荣国府打秋风是为了什么,这一点,贾母一眼就看得出来。
那板儿仍是怯人,不知问候。
请读者注意这个细节,刘姥姥见贾母的时候,也没忘记带着她的小外孙板儿。
板儿是个什么人?
这一点站在上帝视角的读者都清楚,此时的板儿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娃了。
可刘姥姥会认命吗?
很明显,不是的。
当年王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
方才所说的这小小之家,乃本地人氏,姓王,祖上曾作过小小的一个京官,昔年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认作侄儿。
这说明王家有读书的基因,当然,在红楼时代这种情况叫家里有读书的苗子。
板儿出场时才五六岁,如果在这个时间点他开始读书,完全有机会走科举路线,把整个王家重新带回书香门第的行业。
贾宝玉从来都看不起的科举,这是很多人逆天改命的敲门砖,什么叫悲剧?这就是。
板儿为什么不去读书?
答案很残酷,差钱!
红楼时代读书可是奢侈品,无论是读书用的纸笔还是给老师的束脩,都不是刘姥姥一家人能支付得起的。
可如果板儿有了荣国府的资助呢?
荣国府有自己的家塾,璜大奶奶侄儿金荣都可以在里面上学,那板儿可不可以?
可与不可,其实都在王熙凤的一句话……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带了一车菜蔬,这一次,刘姥姥是真心向荣国府表示感谢,同时,她也在为把板儿送进荣国府的家塾做感情铺垫。
这一次,刘姥姥不是来荣国府打秋风要钱的。
请读者注意这样一个本不应该忽视的细节,这一次,刘姥姥向贾母行的礼数是:
刘姥姥便知是贾母了,忙上来陪着笑,福了几福,口里说:“请老寿星安。”
而刘姥姥因为家中冬事未备,日子过不下去来荣国府打秋风时,向王熙凤行的礼数是:
刘姥姥在地下已是拜了数拜,
一个福一个拜,人不要饭的时候,腰杆子才能立起来。
刘姥姥多带着板儿来荣国府走动走动,无论荣国府的谁觉得板儿这孩子不错,他们都可能是板儿人生路上的大资源。
(刘姥姥没开上帝视角,她不知道百年荣国府也说倒就倒。)
刘姥姥对板儿殚精竭虑的筹谋,深藏着她对外孙的爱,这一切都看在贾母的眼里,让贾母为之动容。
在爱孙子上,贾母和刘姥姥是一样的。
懂得人情冷暖,这是贾母见过的世面。
然后呢?然后就有了贾母对刘姥姥的留饭和招待……
贾母对贾宝玉有多疼爱,刘姥姥也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
会察言观色,这是刘姥姥见过的世面。
彼时大观园中姊妹们都在贾母前承奉。刘姥姥进去,只见满屋里珠围翠绕,花枝招展,并不知都系何人。
在贾母面前承奉的这些人里,定会有她的凤凰孙子贾宝玉。在姐妹丛中只有一个男孩子,刘姥姥自然也一眼就能看得出,贾宝玉对贾母来说有多重要。
当时贾母也70出头了,同她聊孙子的话题,自然最能触动她的心肠,这才有了刘姥姥的信口开河:
后果然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生的雪团儿一般,聪明伶俐非常。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
没了一个贾珠,又生了一个宝玉,刘姥姥表面上的信口开河,其实说的都是荣国府的故事。
豪门贵族夸起孩子来都很含蓄、雅致,不会像刘姥姥一样热情直接的。
刘姥姥编故事夸宝玉聪明伶俐非常,这很自然地能把贾母听得心花怒放。
谁让宝玉是贾母的宝贝孙子!
这个时候,刘姥姥和贾母在一起讨论孙子经,这两个老太太在精神上是平等的。
然后呢?
刘姥姥等来了他在荣国府的高光时刻,史太君要两宴大观园。
二.有文化和有爱心
史太君两宴大观园,是安了心的表面上向刘姥姥,实则是向薛家人展示一下文化内涵的。
毕竟,螃蟹宴被薛家人办的既失了礼数又粗糙……
一早,贾母刚一见到刘姥姥,就像刘姥姥展示了富贵人家生活雅致的一面。
一面说,一面碧月早捧过一个大荷叶式的翡翠盘子来,里面盛着各色的折枝菊花。贾母便拣了一朵大红的簪于鬓上。
贾母对刘姥姥不展示金银、不秀奢侈品,只用翡翠盘子上托的花,无声地向刘姥姥展示着荣国府的文化气息。
不炫富、秀文化,这是贾母见过的世面。
而刘姥姥呢?
凤姐便拉过刘姥姥,笑道:“让我打扮你。”说着,将一盘子花横三竖四的插了一头。贾母和众人笑的了不得。
我看过一些评论,一些读者认为:在这里,刘姥姥是在用扮丑的方式来哄荣国府的豪门贵妇。刘姥姥是在用所谓的高情商,换取豪门贵妇开心之后的高回报。
我认为这个观点不正确。
刘姥姥的确是在哄众人开心,可这种哄是一种爱心与包容,这个老村妇在用哄孩子的心态,无限包容着凤姐对她可能存在的捉弄。
读者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您家晚辈要是用花插在您的头上,您会生气吗?
不会的,您只会觉得我家孩子真淘气、真可爱……
刘姥姥就是这个心态。
刘姥姥笑道:“我的嫂子,我见了她,心里还爱不过来……
刘姥姥对荣国府的小姐公子,都饱含着这份朴素的爱心。
之后的情节,贾母和刘姥姥都是这种心理状态的延续。
贾母问刘姥姥大观园好不好,史太君可从未和刘姥姥讨论过荣庆堂,为什么?
荣庆堂和荣禧堂,象征的都是荣国府的百年荣耀,贾母是有内涵、见过世面的人,不会对刘姥姥展示这些。
贾母要让刘姥姥看一下诗情画意的生活,这体现的是荣国府诗礼大族的文化传承。
贾母听说,便指着惜春笑道:“你瞧我这个小孙女儿,他就会画。等明儿叫他画一张如何?”
贾母更愿意向刘姥姥展示的,是自家才华横溢的孙子孙女。
贾母的这种心态,刘姥姥自然十分清楚,他也真心赞美荣国府的这几个小姑娘。
刘姥姥听了,喜的忙跑过来,拉着惜春说道:“我的姑娘。你这么大年纪儿,又这么个好模样,还有这个能干,别是神仙托生的罢。”
刘姥姥的一番话下来,自然是能让贾母心花怒放,使贾母愿意带着刘姥姥各处走走。刘姥姥的大观园之行,正式开启。
先到了潇湘馆。一进门,只见两边翠竹夹路,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羊肠一条石子漫的路。刘姥姥让出路来与贾母众人走,自己却赾走土地。
此处,又深藏着刘姥姥的爱心。刘姥姥自己走土路,把羊肠道让给众人走,这是她作秀般地体现自己的谦卑吗?
不会的。
刘姥姥如果真的在作秀,她走在最后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走在土路上。这一刻,刘姥姥是真心觉得自己是个农妇走土路没问题,而其他的人都是娇娇女,走土路上自然不习惯。
刘姥姥对小辈这种朴实的爱,荣国府那些看惯了勾心斗角的丫鬟未必能够细心体会,这个时候,很多丫鬟都在笑……
可这笑声,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刘姥姥那颗朴实的爱心。
进了潇湘馆,请读者注意一下这个细节:
刘姥姥因见窗下案上设着笔砚,又见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刘姥姥道:“这必定是那位哥儿的书房了。”
荣国府小姐的房里,自然会有太多刘姥姥从未见过的玩意儿,可首先,刘姥姥没有留意这些。怡红院中那些奢华至极的古董,还有让刘姥姥瞠目结舌的西洋穿衣镜,潇湘馆中都没有吗?
答案是未必,作者究竟在突出什么?
此处内涵更为深刻,刘姥姥进香香馆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书,这说明了对文化的羡慕和重视是刻在她骨子里的。
在重视文化方面,刘姥姥和贾母是相通的,在这一刻,她们之间也是平等的。
贾母笑指黛玉道:“这是我这外孙女儿的屋子。”
读者都知道贾母极为疼爱林黛玉,在刘姥姥面前也特意介绍了一下这位外孙女。
而刘姥姥的反应呢?
刘姥姥留神打量了黛玉一番,方笑道:“这那像个小姐的绣房,竟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
刘姥姥对文化的重视,大于对林黛玉本身。这样的刘姥姥是有大格局之人,也难怪他能在荣国府败落后救助荣国府之人。
刘姥姥身上这的份爱心,让多少须眉汗颜!
之后呢?
说笑一会,贾母因见窗上纱的颜色旧了,便和王夫人说道:“这个纱新糊上好看,过了后来就不翠了。
贾母对王夫人说潇湘馆窗纱的颜色旧了,有些读者往宅斗的那个方向去解读,我认为他们想多了,并不是的。
贾母说潇湘馆的窗纱旧了,只不过是因这件事情找到了一个像刘姥姥秀文化的等由头:
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晴,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作‘软烟罗’。那银红的又叫作‘霞影纱’。
潇湘馆内种着翠竹,绿是这个院落的主色调,若是用上了霞影纱做的窗纱,远远地看时:在翠竹中有着一抹烟雾似的红色,这得多美……
接着,贾母理所当然地将这霞影纱送给了刘老的两匹,这是史太君对农妇刘姥姥的体恤,这同样是一份爱心。
贾母带着刘姥姥进了秋爽斋后,读者还是能在这段文字里读到温暖文化与爱心。
探春素喜阔朗,这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读者借着刘姥姥的视角,看清了探春的屋子里放着的各种文具……
砚台中透着的墨香,这才是书香门第应该有的味道,而这种独特的墨香味儿,是刘姥姥羡慕且求之不得的。
而刘姥姥有什么?
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板儿又跑过来看,说“这是蝈蝈,这是蚂蚱”。刘姥姥忙打了他一巴掌,骂道:“下作黄子,没干没净的乱闹。倒叫你进来瞧瞧,就上脸了。
刘姥姥一家拥有的,就是他们熟悉土地能给人们带来的一切。
正是所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刘姥姥一家,懂得四季循环秋收冬藏;
他们懂得农时,知道何时该播种、插秧;
他们懂得劳作的辛苦与力量;
他们不认识古董、更没见过软烟罗,可是他们与自然相伴,认得飞禽、走兽与昆虫。
小小的板儿,能分清蚂蚱和蝈蝈。
咱们开个脑洞,贾宝玉能分清那些昆虫吗?
答案是未必。
就像贾宝玉不认识农具一样,关于昆虫的一切,都是这些少爷小姐知识的盲区。
贾母一心要带着刘姥姥见见世面,可没见过世面的真的只是刘姥姥吗?
荣国府的这些豪门贵妇和公子哥,同样有他们没见到过的世面。
这种世面:就是农民劳作后过的普通生活。
此时,在精神层面贾母与刘姥姥又一次平等。
贾母带着刘姥姥参加荣国府的文字游戏,这是她向刘姥姥秀文化的顶峰。
而刘姥姥呢?
刘姥姥在不经意之间,就像荣国府的众人幽默、温润的展示了她的爱心。
鸳鸯道:“如今我说骨牌副儿,从老太太起,顺领说下去,至刘姥姥止。
荣国府玩的文字游戏,自然透着高雅。
鸳鸯道:“有了一副了。左边是张‘天’。”贾母道:“头上有青天。”众人道:“好。”鸳鸯道:“当中是个‘五与六’。”贾母道:“六桥梅花香彻骨。”……
我们不去分析这些话的内涵,只来分析贾母的心理状态。此时的贾母,是带着几分傲娇的心思来招待刘姥姥的。
别的不说,对于荣国府的文化底蕴,贾母是自信的。
之后,咱们看其他人玩的文字游戏:
鸳鸯又道:“有了一副。左边‘长幺’两点明。”湘云道:“双悬日月照乾坤。”……
鸳鸯道:“有了一副。左边是‘长三’。”宝钗道:“双双燕子语梁间。”……
鸳鸯又道:“左边一个‘天’。”黛玉道:“良辰美景奈何天。”
鸳鸯道:“左边‘四五’成花九。”迎春道:“桃花带雨浓。”……
这文字游戏中,诗词歌赋、成语俗话全有,这个套路,刘姥姥该怎么破?
很多人,可是在等着看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的笑话呢……
能破一切偏见的,唯有真诚。
荣国府的人所见到过的世面,也只是人世间世面的一些角度,另外一种世面,只有刘姥姥这种劳动妇女才经过、见过的。
这是刘姥姥做作的酒令:
鸳鸯笑道:“左边‘四四’是个人。”刘姥姥听了,想了半日,说道:“是个庄家人罢。”众人哄堂笑了。
没有农村人的辛苦劳作,哪儿来荣国府那奢靡繁华的日子!
等到荣国府落魄的那一天,这些豪门贵族能靠自己一双手活下去吗?
或者说他们能拉下脸来去打秋风,让晚辈更温暖地活下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
荣国府的贵族更多是人间富贵花,失去了财富的娇养,别说重振家族了,他们很快就会凋零……
而刘姥姥呢?
刘姥姥的家人,却可以靠自己的一双手努力的活下去。
什么是见过世面,这就是。
鸳鸯道:“中间‘三四’绿配红。”刘姥姥道:“大火烧了毛毛虫。”
还是那句话,公子哥会知道蚂蚱、蝈蝈、蛐蛐过些虫鸣的区别吗?
宝钗也只会去扑蝶,不会去扑毛毛虫。
公子哥会知道在破茧成蝶之前,蝶儿就是毛毛虫吗?
谁知道谁未来会有出息?
谁也没资格嘲笑谁没见过世面!
什么叫见过世面,这就是。
鸳鸯道:“右边‘幺四’真好看。”刘姥姥道:“一个萝蔔一头蒜。”众人又笑了。鸳鸯笑道:“凑成便是一枝花。”刘姥姥两只手比着,说道:“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
荣国府的贵族,知道怎么种地吗?
荣国府的贵族,能分清草和苗吗?
荣国府的贵族,知道蔬菜的嫩芽是什么样子,长成后又在何处结果吗?
也许不能。
什么叫见过世面,这也是。
像荣国府一样的贵族,他门会背诗、会写诗,这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像刘姥姥一样的农民,同样用他们勤劳的双手,在田间地头书写着诗意的人生。
从人生的角度来看,贵族和农民平等的见到了不同的世面。
从爱的角度来看,贵族和农民的爱都是相同的。
在那一刻,人与人之间自然是平等的。
在那一刻,贾母和刘姥姥也是可以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