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那天，胎位不正。
我苦苦喊着求郑浩让我剖腹产。
可他妈不同意。
「我们那会生完孩子都还能下地干活，哪有那么矫情。」
最后我大出血一尸两命。
再睁开眼，我回到了16岁那年。
「幸儿啊，你可怜可怜妈妈，别去上学了。」
1
我的魂魄飘在空中，我看着这一群人在我的尸体前演着苦情戏。
「没能保住他们母子，请节哀！」
「什么？是孙子？你还我大孙子啊！」我看到我婆婆直接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哭诉着医生害死了她宝贝金孙。
我的丈夫郑浩抱着我的尸体痛哭，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而我的妈妈，在看到我的尸体之后，加入了我婆婆的戏场。
「你还我女儿啊！我的女儿！」
呵，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多人心疼呢？真是可笑至极。
魂魄一点点的消散，我不甘心，我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吗？
如果再来一次，我非要走我想过的一生。
再睁开眼，我回到了16岁那年。
我妈拉着我的手对我说：
「幸儿啊，你可怜可怜妈妈，别去上学了好吗？」
「是啊，幸，女孩子学习好有什么用，长大了嫁个好人才是好的归宿。」
说话的人是我的大表姐，她的文化不高，早些年嫁给了一个有钱人，从此过上了咱们村里人人羡慕的日子。
在我们这个大山里，能走到城里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她是家族里公认的最有出息的那个，美中不足的是，我那所谓的表姐夫，年纪比我去世的爸爸都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爹呢。
「是啊，幸儿。」我妈也接着开口，「女孩子没必要读太多书，你帮着家里一起挣点钱，让你弟弟去上学。」
而她口中的弟弟是继父的儿子，但在她心里，比我这个亲生女儿重要。
「为什么他要上学，而我就只能嫁给一个你们认为好的人？」
我吼出声。
2
自从我爸过世后，我妈就嫁给了现在这个男人，继父离婚带个儿子，比我小两岁。
继父讨厌我，因为他觉得我是个拖油瓶。
他们结婚那天，我也只能被关在小黑屋里。
那天，鞭炮齐鸣，宾客喧嚣。
「幸儿啊，你就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声，等晚些妈妈来接你出来。」
我点点头，答应了。
我看着她穿着美美的结婚服，将门反锁。
可后来我在黑屋里待了两天两夜，被发现的时候浑身都已经使不上劲了。
可我妈只是一句我不记得了就草草了事。
再后来，日子倒也算安生的过。
我跟这个弟弟的感情说不上好，只能说是非常非常的差。
不仅因为他犯了错，为了逃避，全往我身上推。还因为他时不时在家里扮演好弟弟的角色，一离开家就往死里欺负我。
可我的妈妈还是喜欢他。
她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儿子。」
是啊，所以她让我这个女儿帮着挣钱，好让她的“亲儿子”能好好上学。
上一次我听了她的话，放弃了学业。每天早出晚归地去地里干活。
而我也没像她们说的，嫁个好人，过好生活。
所以这一次，
「我要去上学。我一定要去上学。」我明确地表达着我的意愿，
「读书有什么用，你看看我，现在吃得好过得好，城里什么都有。你看看你大姐夫，有钱有体贴。」
大表姐还在继续疯狂输出。
「哈哈哈。」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的前俯后仰：
「图他年纪大？还是图他不洗澡？哈哈哈哈——」
「你怎么说话呢？真是狗咬吕洞宾。」大表姐骂骂咧咧的走了。
「妈，我要努力考上大学。」
我妈冷笑一声，头也没抬。
说话间，继父带着弟弟回到家里。继父听到我想要上学，直接吼道：
「你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学？家里没钱，一点钱要留给陈云读书娶媳妇！你想也别想，一个赔钱货。早点嫁人给家里赚点彩礼！」
「我真的想上学，为什么不支持我！」
我看到我妈怒火中烧地样子：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们家里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你弟弟也要上学，你以为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我一定要上学。」
她嘲讽地看着我笑了笑：
「是吗？那你能自己解决学费，能考上，你就自己去，别惦记家里一分钱！」
「好。」
我深知在这个家庭里，我想活下去都不容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3
上一世，我日复一日的干活，可挣的钱倒是也不多，还全补贴到家里了。可后来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我们住的地方是大山，所以中学基本上是不怎么需要花钱的，但是想要走到城里念大学，必须得好好计划了。
我走出门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来我家串门的郑浩。
「周幸，你去学校吗？」
郑浩殷勤的靠近我：
「我们一起去呀！」
「你滚开，没断奶的孩子。」我吼道。
「什么没断奶？」
我看到他猛然想起我上一世的悲惨遭遇。
我20岁就嫁给了郑浩，他是家里的独子，是确确实实的妈宝男。
起初我嫁给他，日子倒是也说不上坏，直到我怀孕，婆婆借着照顾我的由头，搬进我们夫妻的屋子。
郑家在我们这里倒还算是家庭好一点的人家，也不是没有两间屋子。
我清晰的记得，生产前一天的雷雨天，婆婆搂着郑浩睡的样子。
「媳妇啊，郑浩他害怕打雷，今天我跟你们一起睡啊。」
我等着郑浩开口拒绝，可没曾想他说：
「你大着肚子，怕挤着你，要不然你今天睡地铺吧？」
「我睡地上？你们母子一起睡？郑浩，你说句话。」但是这个男人却像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一般，习以为常。
「哎呀他小时候还不都是我哄着睡吗？你闹什么？」
直到我被气的腿上流出鲜红的血，才被送进医院。
上一世的种种，历历在目，让我对他连仅有的同学之谊也不剩下。
「你说啊，什么没断奶？」
思绪被郑浩拉回现实。我看着现在的他，更坚定了我要考到城里大学的决心。
4
我在上课响铃后才进了教室。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来的支教老师，你们可以叫我张老师。」
「报告。」我喊了一声。
「进来坐到座位上，我们就开始说咯。」
我在座位上看着这位新来的老师，很温柔的一个形象，眼睛弯弯的，像是个大姐姐，跟我们村里的老师完全不一样。
「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先不跟大家马上上课，来我们大家都思考一下，我们为什么要读书呢？」
「因为我们读完书就可以去赚钱了。」
「因为要等嫁人的年龄。」
「读书可以多玩几年，我妈说了，等毕业了就要帮家里做事。」
「学校有很多同学玩。」
我没有说话。因为在我们村里，认真学习只会被当做一件奇葩的事情，老师们就算认真教学，大家也改不了村里大人的洗脑。再后来，老师也自暴自弃了。
「孩子们，学习是为了自己能走出去一条路，有更多的选择。年少时你们做的努力，在未来某一天，都会开花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