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号房间》中依旧有诸多克里斯托弗·奥诺雷导演的常见关注痕迹,和《喜欢,亲吻,快跑》中一样涉及忘年恋、师生恋等内容,《212号房间》中钢琴老师和少年的故事甚至有些让人怀疑是否有“未成年嫌疑”。
比影片中恋情内容本身更值得关注的,或许是呈现方式。
《212号房间》以寓言小品般的实验模式,探讨婚姻中的七年之痒、梳理年华和生命价值属性,将不同时空的抽象概念、以具象形式呈现在同一时空坐标之中。
中年危机、数年之痒,老夫老妻平淡生活里没有花火的淡漠日常,婚姻之外寻求新鲜刺激的风流韵事,在《212号房间》中成了一场非常有意思的“大型辩论会”,荒诞又真实,充满象征色彩、但又深刻浸透着真实的细节。
电影用了非常象征化的手法,妻子马丽亚(齐雅拉·马斯楚安尼饰)吵架之后为冷静一夜而离家出走,住在家对面旅馆的212房间。
一场夜雪之后,街对面的这一对夫妻开始了想象中的隔空对话。
夜色茫茫、雪光泠泠中,两位的面容浮现在街道楼宇之上,将面对面的建筑空间感、延伸进灵魂对峙的谈话场域中。
更有意思的是,此后真实的时空中出现了很多未必真实的“虚构人物”,比如25岁时的理查(文森特·拉科斯特饰),比如他少年时期的恋人,比如女主的理性化人格,比如她这些年里爱过的所有男孩子。
这些本不应该在这个时空中以真实躯体出现的过去时态人物或虚拟人格,全都出现在旅馆的小房间中。
有些像存在主义戏剧中看似荒诞但又充满寓言性质的设定。
《212房间》让人感兴趣的是,在预算非常有限的小成本情况下,如何避免“五毛质感”、拍出有意思的寓言小品式的新亮点。
电影的主要场景都是室内,街对面的两间屋子、钢琴老师当年的家和现在的海边大宅,马丽亚学生的家,外加几个走在大街上的长镜头,制作成本应该非常有限。
但电影的主要特色或许在于实验性的戏剧性,值钱的是想法。
《212房间》中充斥着大量冗长的对话。
年轻的理查和年老的理查相对却不相识,少年时的爱人和成年时的妻子,争论爱情归属。
毫无激情的妻子马丽亚和恪守忠诚婚姻观的丈夫理查,谈论是否可以拥有各自的(婚外)快乐,大有将感情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性部分置换成理性概念来争辩的架势。
这样的尝试无疑也是双刃剑,缺点是过于剧场感、过于“文艺片”,对于商业片受众来说是非常鲜明的赶客信号,枯燥嫌疑明显。
优点是直观、直接,观点表达非常透彻。
贵圈主流套路是工业化、套路化的商业片,此外的所有内容时常被含混塞进“文艺片”的大框框里。
这个框里的东西具体定义有千百万种,不变的特色是“都不会有太好的票房成绩”或者根本不上院线。
工业化体系碾压之下,不同风格的小众的作品或许会越来越没有生存空间。
我没那么喜欢影片中大段大段的吵架、论争(这或许和语言隔阂有关),但我觉得这类试图在爱情迷局中吵出哲学诉求既视感的影片、同样值得关注。
《212号房间》中垂垂老去的昔日爱人,在时光烟火气里消磨殆尽的新鲜感和爱,只余下相看两厌的苦守。
这样的题材,本质上大概是一地鸡毛的繁冗、颓唐不如意的沉郁,但电影在呈现这份伤感无力之时,依旧带着温柔的浪漫和幽默感。
比如理查洗衣服,发现了妻子偷情的短信,走开之后复又折回,气鼓鼓把她的手机扔进了洗衣机。
比如痴缠着马丽亚的少年雪夜前来,在楼下高呼表白、哀求现在就要见到你,镜头一转楼上202房间里的情形,站着满满一屋子旧爱。
明明是不忠的感情悲剧,却又被呈现出叫人哭笑不得的幽默感。
抛开感情忠诚来谈婚姻,这个“去价值化”的视角,未必是传统意义上三观正确的,但从人性的诱惑、软弱等真实角度来谈对新鲜美好感情的渴望,未尝不是很有意思的B面视角。
电影中一部分幽默是打折扣的,比如马丽亚的理性人格上线时,台词拿他开玩笑“他为啥那么像谁谁谁”、对方甚至唱了一首谁谁谁,更换流行文化语境之后,观众不熟悉谁谁谁、自然不能顺利接受这样的笑点。这是无可避免的文化隔阂,跨语言跨语境交流中这样的幽默常常会消失殆尽。
但另一部分幽默感却没有障碍。比如少年恋人急急忙忙跑上楼,楼上是一大群密密麻麻旧爱,这种似讽刺似摊牌又似无奈的幽默感,并不会打折扣。
此外电影涉及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应该用“三观”来评价文艺作品吗?
价值观一定是重要的,古往今来伟大的作品一定传播了正义和爱。
但而今所谓“三观有问题”的评论,常常有偏颇和片面的可能,出现婚姻之外情感的剧情、就立刻要被打入渣男渣女“垃圾片”的无间地狱中。
换句话说,那不是对作品三观的严肃认真审视,而是将自己的喜好、情绪、偏见贴上“三观”这套话术标签。
在这套“伪三观论”的语境中,《212号房间》之类的作品不会有太大的空间。
事实上很没必要。
首先,作品描写“非常规意义上的爱情”,不代表认同。
这么多影视剧拍凶杀案,不意味着“为杀人犯站台、三观有毛病”。
其次,复杂状态和单一标签的差异。
林黛玉嫌弃贾宝玉转赠的北静王的礼物“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因为这一句话就定义林黛玉“性别歧视”,太没意思。
《212号房间》里描述了非常复杂的情感状态,这不意味着标榜“欺骗、不忠是正确的”,更不意味着洗白“放纵是优秀品质”,电影所做的不是定性而是探讨:在具体的情境中,婚姻中疲倦的人如果无法保持初心、理智如果无法管理欲望,会有什么样的伤害?
电影用了非常漫长的体量,在过去的爱人、虚构的孩子、平行时空一般的想象设置中探讨情之为情的美好和复杂。
很多时候,未必是自上而下的压力让创作不自由,而是平行的“不喜欢你所以要用大帽子压死你”的话术、是“没耐心了解你就先武断攻击你”的戾气,让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212号房间》电影本身的品相算不得惊艳,舒心酱写这部影片,除却影片本身“小成本拍出了很有意思的质感”之外,想聊的更多是没被捆绑在“标签化评价体系”里的自由感。
愿未来越来越自在。
披萨好好吃哦
故事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