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第八年，我们认识的第十一年。
我跟纪潇提了分手。
［陈楠楠，不就是猫死了嘛？你至于吗？］
［至于。］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等我的只有一句至于么？
再归来我成了他的商业劲敌。
他愤怒的问我为什么。
我笑了。
［纪潇，你至于么？］
1
我们的猫死了。
早上起来，来财躺在房间门口，怎么唤都不理我。
惊慌失措中抱着瘫软的小猫下楼，披头散发又泪流满面地拦了几个的士，都因为手里可能掉毛的小猫不肯停下。
内心无助到了极点。
蹲在路边看着来往的人群和车流，拨通了他的电话。
［什么事？一大早的。］
［纪潇，你回来一趟好不好，来财好像死了。］
我已经哭得语无伦次了。
［它这会就在我怀里不动了，我在路边打车去医院，没有的士愿意载我。］
［你回来一趟好不好。］
［求求你，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这么狼狈地祈求过他。
我知道他平时不喜欢我在他上班的时候给他打电话，最后的语气已经是在恳求他了。
［陈楠楠，不就是一只猫嘛。］
［死了再养就是，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这会有事要忙了。］
［我......］
不耐烦的语气中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确实只是一只猫，一只我们五年前，刚大学毕业那会收养的流浪猫。
后来工作忙起来了，很多次他出差的日子，都会抱歉地跟我说，不能好好陪我，但真谢谢有这只小天使可以陪着我。
他说他要努力挣钱，让我和小猫过上好日子。
小猫我们取名叫来财，那时候只希望着赶紧攒钱，买房结婚。这些年确实他的工作越发顺风顺水，升职加薪创业开公司，房车什么都买了，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了。财来了，但是我们小猫的是死是活，他已经不在乎了。
终于到了医院，却还是晚了，是突发心脏病。
医生说我发现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没呼吸了，这会瞳孔都扩散了。
抱着我的小猫，颤颤巍巍地走出医院。
走在阳光下，却觉得全身发冷。
联系了宠物殡葬工作人员，却告知要等宠物死后八小时再火化，要等它的痛觉神经彻底消失。
抱着来财到家后，总觉得我要多留点它的念想，想洗几张照片放家里。
各种翻手机相册，翻以前的旧手机，翻找中看到了前两天，他线上会议用过的ipad。
女人第六感的支配下我点开了它。
钉钉就在首页。
聊天页面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顾可欣。
2
［今天的工作任务好重啊，你怎么舍得压榨我们的！］委屈的表情包。
［那还不是为了你们更快成长，放心不懂的你随时问我。］摸摸头的表情包。
看了一下聊天的时间，正是我早上给他打电话后的一分钟，他当时说的忙原来是忙着回她的消息是吧。
我继续往上翻着。
［你猜猜我今天吃了什么？没错是麻辣小龙虾啊啊哈~还有我最爱的鲍鱼汤哦，传承了我老妈的手艺，改天做给你吃。］
配图一看就是精心摆盘了的。
他回：［想不到不仅业绩做得好，连做菜也一绝。］
［今天穿的这身要去跟小姐妹约会啦~好不好看？］
他回：［好看的，期待朋友圈的美照哦。］
图片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眉眼甚至有几分像我，只是她更年轻，充满活力和朝气。
这些日常我之前也爱分享，只是工作后，他从能及时回应，到隔几个小时回应，再到我一个人唱独角戏。
长长的聊天记录里大片的绿色，掺杂着他简短又冷淡的回复。
［嗯，知道，好的］
我理解他工作忙，后面甚至觉得发这些可能会打扰到他，我也就索性不发了。
果然忽冷忽热都是事出有因。
没有想象中的难过，或许我也在等这一天吧。拍下这些聊天记录后，我又点开了他的网易云。
我们共享的歌单，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删了，这是大学异地四年，陪着我们度过日日夜夜的歌单。
他说等老了这些歌也是我们回忆的一部分。
小猫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冷却变硬，连同我的心一起。
背包带着我的小猫去火化，等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看了一下手机，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等他到家，我提了分手。
［陈楠楠，不就是猫死了嘛？你至于吗？］
［至于。］
［一天天在家没事找事！］
随后大步流星摔门而去。
这样的冷暴力我早就习惯了。
3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端倪的呢，从我那天忘带钥匙，坐楼下等着他一起上楼。
他可能以为我会在家门口等他，所以楼下看到我的时候明显一怔，我抬眸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他躲躲藏藏的左手，情侣戒指他没戴。
忍住没有问，只是进家门后，他自己心虚地从包里掏出戒指说。
［今天在公司洗手的时候取下来，放包里忘戴了。］
多年拙劣的借口，我在想，每天重复出门后摘掉，到家楼下再戴上的一系列动作，是否沾沾自喜过以为自己很聪明？
从我看他为了接顾可欣电话，退出正在玩的游戏，在阳台聊得眉飞色舞。
他明明跟我说过，他就游戏这点爱好，让我在他玩儿游戏的时候别打扰他。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她现在是公司的业绩标杆。
现在她手上有个大单，如果能谈下来，公司融资的计划就可以再进一步了。
我看了一下时间晚上12点。
这时候跟老板来电谈工作？这女的安的什么心我能不知道吗？
说到底也是他默许了她可以这么没有边界感。
都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后面还有一堆说辞我是没有听进去的。
我只是在想，上次见他这么开心的时候，好像还是我们刚谈恋爱的时候。
高中毕业确定的关系。
大学隔得不算远，但是生活费有限，我们基本上一个月见一次。
每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他总是笑，我总是打趣他再笑脸就要笑烂了。
他习惯从背后揽着我的腰，把下颌放我肩膀，在我耳边呢喃。
［楠楠，跟你在一起太开心了，所以控制不住。］
也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控制不住的。
有被好好爱过，才明白不被爱有多明显。
谎言也从来都不是天衣无缝，而是我的心甘情愿。
4
除了简单的行李，出门前把戒指放在了桌上。
这个房子太压抑了，实在待不下去，去酒店开了个房。
毕业毅然跟着他来到北京这个陌生城市闯荡，他说不怕。
他会努力为我遮风挡雨，最后才发现，风风雨雨都是他带来的。
躺床上了，才想着得通知一下我妈，毕竟她还沉浸在年底她要嫁女儿的喜悦中。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楠楠，你别作！你说的这些问题都是捕风捉影，你多少岁了还小孩子过家家呢？］
［年底就要结婚了，就差请帖发给亲戚朋友了。］
［人家纪潇，北京有房有车，你别要求太高！］
我都能脑补出我妈现在说话的神态，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数落、贬低我。
好像我永远都是那么一无是处，就得靠男人才能活下去。
因为她一辈子是家庭主妇，而我爸的大男子主义她也觉得理所应当。
做了一辈子小伏低，跪久了就起不来了，甚至觉得她女儿也应该过这样的日子才是对的。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我不想过跟你一样的人生。］
［我首先是我，然后才是你们的女儿，别人的伴侣，以后孩子的妈妈。你活了半辈子怎么还没活明白呢？］
挂掉电话，一瞬间如释重负。
不得不承认，比起那患得患失的陪伴，失去反而更让人踏实。
这些年我对得起我那颗炽热且真诚的心，不求事事如意，但求问心无愧。
去年开始纪潇公司慢慢步入正轨，越来越忙，加班出差应酬应接不暇。
我爸妈和他爸妈都觉得男主外女主内，各种游说再加上他那句，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让我头脑一热。
辞去了热爱的文案策划工作，只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他。
现在无比庆幸的是，上一份工作为我积累了一些人脉和资源。虽然离职了，但平时也可以通过线上接一些商单，倒是让我成为了一位自由职业者，目前看来养活自己至少不是问题。
定了第二天飞大理的机票，室友淼淼的民宿开业了，邀约了几次这次终于可以赴约了。
第二天登机前纪潇发来了消息。
［你昨晚没有在家？要死哪里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今天不回来以后都别回来了！］
看来他昨晚也一夜未归，这时候才发现我不在了。
飞行模式落地后，看着他无数个未接来电我笑了，也不知道是要演哪一出。
出航站楼刚钻进出租车，他妈的电话又来了。
［楠楠呀，纪潇说你离家出走夜不归宿是怎么回事儿呢？］
［有什么委屈你跟阿姨说，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是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问你儿子去。］
［哎哟，纪潇工作辛苦，你要多体谅他，咱们做女人的嘛，有些事差不多得了。］
［你是她妈你多体谅，我可不给他当妈！］
气地我说完就挂，有什么不清楚的找她儿子去，从此我不奉陪。
5
望着车窗外的蓝天白云，内心还是很不错的。
之前一直计划要来大理，可是他总是忙没时间。
去年他们有个项目要来大理出差，问我要不要一起来，但是又强调他得忙工作陪不了我，我只能自己逛，想想还是作罢。
室友淼淼选了一家别致的私房菜给我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她给我看朋友圈，刚刚发的我们的合照下，秦路铭评论［等我］，然后下面一群瞎起哄的同学。
淼淼捂着笑，眨着那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双眼问我。
［他不会来真的吧？］
我能不懂她那点小心思。
［你是不是告诉他我分手的事了？］
［哎呀，老同学的关心嘛，再说了我早就看纪潇不顺眼了，也就你个恋爱脑，当初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
［这么多年面对一个男人你腻不腻，反正我想想都腻。］
［换换口味试试呗，只有一个参照物是看不到事物本质的。相信我，你就是经历太少了。］
这小妮子今年结的婚，婚前换过的男人我反正一只手数不过来。她可不承认那些是前男友，只承认是过去有点感情纠葛的朋友。
看着她和她老公现在如胶似漆的样子，我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些年不是没有对我释放好感的男生，可我始终坚定的认为，我要的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那就只有纪潇才可以给我。也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一样重要。
却忘了，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道德只能用来约束自己，而不是要求他人。
6
民宿离一个寺庙挺近的，秉承着来都来了，不拜一拜说不过去的原则，第二天就去逛了那里。
踏进寺庙的左手边，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祈福牌，祈求发财暴富的占大多数，世人的欲望啊，花着五十块的香钱祈求着几百万的梦。
正看得不亦乐乎中，突然心跳了漏了半拍，“纪潇“”两个字出赫然现在一堆祈祷牌中，被其他牌遮挡着。
颤抖着手拨开这些祈祷牌。
上面写着：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顾可欣，纪潇。
时间刚好是去年他来出差，给我说项目没做完，要延期一天的时间。
所以如果我去了就自己玩儿，我没去他就安排时间带别的女生玩儿。
大脑一片空白，原来他对我们情感抽离的时间，比我以为的还要早很多。毕竟是这些年我用整个青春认真对待的感情。这一刻，呼吸都感觉急促了，心像被狠狠挖了一个洞，被风呼呼地吹。
寺庙是没心思逛下去了。
打开微信，我把他消息免打扰了，这会点进去看，还是那些说辞。
［楠楠，我知道是我平时太忙了，所以对你有所疏忽。］
［但是我这么忙，不都是为了努力挣钱买大房子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吗？］
［你能每天这么惬意在家享福，不都是我努力奔波换来的吗？］
［年底的婚礼你不是说很期待的吗？］
这是求和的态度还是质问的口气？
一连串的反问，差点把我问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