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御史台的刀光里,藏着荔枝的甜味
元丰二年秋,汴京御史台牢房的老鼠都学会了背诗。
“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苏轼在墙上刻完这句诗时,隔壁囚犯突然大笑:“苏学士糊涂,您这条蛰龙不就在地牢里趴着么?”
蟋蟀应声从草席里蹦出来,正撞上狱卒提来的油灯——灯影里飘着两片桂花,竟是碗断头饭。
千里之外的岭南驿站,王巩正把最后一颗荔枝塞进歌妓柔奴手心。
“这果子比御史台的奏折甜吧?”
他笑着抹去嘴角汁水,全然不像被贬的罪臣。
柔奴低头咬破果肉,舌尖的甜冲淡了喉间血腥气——三日前他们遇山匪,这姑娘抡起琵琶砸断了匪首三颗牙。
二、当朝第一毒舌,栽在小女子舌尖
“苏子瞻差点把大宋文坛赔进去!”
元丰六年春,黄州临皋亭的桃花开得嚣张。
陈季常拎着酒坛踹门而入时,苏轼正盯着江面发呆。
自从听说王巩北归,他已在渡口蹲守七日——直到某日江雾里飘来岭南木棉香。
王巩的乌篷船靠岸时,苏轼险些认不出老友:三年前玉面郎君,如今晒得比儋州渔民还黑三分。
倒是他身后抱琴的绿衣女子,依旧眉目如画。
“柔奴姑娘,广南瘴气没熏哑你的嗓子吧?”
苏轼故意逗她。
女子解下缠臂金纱,露出腕间被毒虫咬出的疤痕:“比不得学士,在牢里练就铁齿铜牙。”
三、歌姬的哲学课
夜宴酒过三巡,苏轼突然把酒盏往案上重重一磕。
“定国你糊涂!带着汴京第一歌姬贬去蛮荒之地,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转头指向柔奴,“就说这双手,该捧的是象牙板,不是劈柴斧!”
柔奴拨了拨灯芯,火苗“哔啵”炸开一朵灯花。
“在宾州砍甘蔗时,奴家倒悟出个道理。”
她将烤芋头翻了个面,“甘蔗头三年只长秆子,第四年才甜。
人要是熬不过苦,哪等得到回甘?”
王巩突然大笑:“子瞻可知,这丫头在瘴林里唱《水调歌头》,唱得山魈都来打拍子!”
四、千古绝杀句
酒酣耳热之际,苏轼突然正襟危坐:“柔奴,岭南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满座屏息。
女子指尖划过焦尾琴,弹出一串《雨霖铃》的调子:
“初到宾州,奴家被蚂蟥咬哭三回。”
她突然莞尔一笑,“后来发现,用山姜叶汁抹伤口,比汴京胭脂止疼。”
苏轼刚要开口,却见柔奴抱起酒坛斟满三杯:
“第一杯敬宾州明月,比汴京大两轮;
第二杯敬岭南青梅,比御酒酸得爽利…”
她将第三杯泼向江面,“第三杯敬心安处,千里万里皆故乡。”
亭中静得能听见星子坠江的声音。
五、文豪的膝盖
次日破晓,陈季常闯进苏轼卧房,见满地散落着写废的宣纸。
“我在给柔奴写词!”
披头散发的文豪两眼放光,“活了四十六年,竟被个歌妓上了一课!”
《定风波》墨迹未干时,柔奴正在江边浣衣。
苏轼举着词稿追来,却见她用木槌打着拍子唱道: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最后一个尾音甩进江涛,惊起白鹭冲天。
尾声:觉悟者的下午茶
后来汴京文人圈流传着段子:
某日司马光问柔奴:“若把东坡肉比作人生?”
女子夹起块颤巍巍的肘子:
“您看这肉,文火慢熬方成美味。
要是急着大火催熟…”
她筷子一抖,肥肉“啪嗒”掉进醋碟,“可不就酸了?”
据说苏轼听闻后,默默把新写的《赤壁赋》揉了。
而王巩更绝,连夜给儿子改名“王安心”——这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贵的冠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