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0年6月 江城三中高三七班教室内弥漫着刺鼻的油墨味，五十台全息投影仪在课桌上投出高考倒计时。陆离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金属桌面，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昨晚刷题的荧光残影。
"最后一套模拟卷。"班主任陈建国敲了敲智能黑板，皱纹里积着粉笔灰，"三角函数应用题要画辅助线，概率题记得验算贝叶斯公式......"
奇怪的尖叫声就在这时刺破玻璃引起众人的注意。靠窗的林小满突然指着天空，铅笔从她指间跌落，在试卷上划出一道扭曲的折线。陆离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望去，云层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搅动，像是有人把成吨的水银倒进了大气层。"那是什么鬼东西？"后排的王昊撞翻了椅子。整层楼开始震动，吊灯在头顶晃出令人眩晕的弧线。不知是谁打翻了水杯，水流顺着地砖缝隙蜿蜒到陆离脚边，他看见水面倒影里闪过一片青黑色的鳞光。
"同学们保持冷静！"陈建国扶住讲台，镜片后的眼睛急速眨动，"可能是新型全息广告投影......"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整面落地窗正在蛛网般龟裂。钢筋扭曲的呻吟声中，陆离看到毕生难忘的景象——足有波音客机大小的怪鱼冲破云层，鱼尾扫过实验楼顶的天文台，合金穹顶如同儿童积木般四散崩落。那生物浑身覆盖着青铜器纹路般的鳞甲，翼膜在阳光下泛着翡翠光泽，最骇人的是鱼头上两排共六只琥珀色竖瞳。"山海经...这是蠃鱼！"学霸周明远突然尖叫，"《山海经·西山经》记载，邽山有鱼状如鲤鱼而六足鸟翼，见则其邑大水！"仿佛印证他的话语，蠃鱼仰头发出的啸叫掀起音浪，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陆离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后脑撞上暖气片的瞬间，他看见陈老师正徒劳地张开双臂，试图用消瘦的身躯挡住飞溅的玻璃渣。"检测到山海异兽【蠃鱼】（幼年期），宿主濒死触发【万倍增幅系统】！"机械音在颅骨内震荡的刹那，时间突然变得粘稠。陆离发现自己能看清每一粒在空气中缓慢旋转的尘埃，能捕捉到蠃鱼翼膜上正在凝聚的幽蓝电弧。求生本能驱使他抓住身旁断裂的钢筋，金属表面残留的混凝土碎屑划破掌心，鲜血却让握柄处浮现出暗金色纹路。
"死！"少年从胸腔迸出的嘶吼带着非人的震颤。钢筋化作金色流光贯穿蠃鱼腹部时，他清晰看到那怪物眼中人性化的错愕。滚烫的血液泼洒在脸上，陆离感觉脊椎骨节节爆响，皮肤下仿佛有万千鱼苗在血管中游蹿。教室里炸开此起彼伏的尖叫。"陆离你...你的眼睛！"林小满跌坐在地，颤抖的指尖对准同窗突然变成琥珀色的竖瞳。窗外翻涌的洪水诡异地悬停在半空，形成直径百米的水立方将蠃鱼困在其中，每一滴水珠都折射出陆离眼中流转的金芒。陈建国死死攥着讲台边缘，二十年教学生涯建立的世界观正在崩塌。他注意到少年脖颈处浮现的鳞片纹路，突然想起今早新闻里黄河倒流的画面。当水立方轰然收缩成深蓝漩涡时，这位省级特级教师终于崩溃地跪倒在地，嘴里反复呢喃着昨晚备课的《赤壁赋》："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