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做上门女婿委屈半生,端午节后我把父亲带走,母亲彻底怒了

贝壳拾忆人 2025-03-24 17:09:34

父亲抬头看看我,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犹豫和不安,像一艘在风浪中飘摇不定的小船。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被唤作“倒插门”二十多年的男人,心里积攒了多少难以言喻的委屈。

我叫李国强,是县城一中的语文老师。我的父亲,周明山,村里人都叫他“李木匠”。没错,他入赘到我家,随了我母亲的姓。那还是1974年的事,父亲那时二十五岁,在县木器厂做木工,手艺在全县都是数一数二的。

小时候,我曾好奇地问母亲,为什么爸爸姓李不姓周。母亲李秀琴手里擀着面杖,厉声说:“你爷爷奶奶早没了,就你姥姥一人把我拉扯大,家里就我一个闺女,不招个上门女婿,李家的香火怎么延续下去?”

当时,父亲正在院子里刨木头,木屑飞扬,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瘦削。母亲的话就像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刮得人心生疼。父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木屑又像雪花般飘落下来,覆盖了地面。

后来,我逐渐明白,在这个小山村里,上门女婿的日子并不好过。就像一棵树,被移植到了陌生的土壤,需要更顽强的生命力才能扎根生长。邻居王大爷总是喊父亲“李倒插门”,孩子们也跟着起哄,背地里叫他“倒插门的李木匠”。每次听到这些,父亲都假装没听见,只是默默地干活,像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

有一次,几个孩子在家门口喊:“倒插门的儿子也姓李!倒插门的儿子也姓李!”我气得追着他们跑,他们却像一群麻雀似的四散飞去。我哭着跑进院子,父亲正在修理院门的木栓。

“爸,我为什么姓李?我想姓周!”我哽咽着说。

父亲放下手里的活,蹲下来擦干我的眼泪:“傻孩子,咱家是李家,你姓李有什么不好?”

“可他们都笑话我,说我爸是倒插门的!”

父亲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告诉他们,你爸是心甘情愿入赘的,因为你爸喜欢你妈,就像喜欢木头一样。”

“木头有什么好喜欢的?”我当时不解地问。

“木头啊,经过打磨和雕琢,能变成最美好的东西。”父亲抚摸着我的头说,“你妈就像一块上好的木料,虽然外表粗糙了些,但内里纹理却是最美的。”

父亲总是早出晚归,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蜜蜂。农忙时在地里劳作,农闲时就四处接木工活。他那点微薄的工资,大部分都交给了母亲,自己只留几块钱买烟,就像沙漠中的旅人,只保留了维持生命最基本的水源。

记得有一次,县里来了个推销员,卖的是机器做的木椅木柜,价格比手工的便宜。村里人都去看热闹,有人指着那些光滑的木器对父亲说:“李木匠,你这手艺怕是要没饭吃咯!”父亲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那天晚上,我看到父亲坐在院子里,对着月光默默地抽烟。他手里拿着一张纸,看了很久,然后撕碎了,揉进泥土里。第二天,我偷偷地把那些碎纸片拼起来,才发现那是县木器厂的调令,要调父亲回县城工作,待遇比在村里好得多。

我激动地问父亲为什么不回去,他只是淡淡地说:“回不去了,你妈和你姥姥不同意。”他又补充道:“再说了,我走了谁来给你妈家种地呢?邻村张家的上门女婿前年进城打工,回来后老丈人把他赶了出来,一家子差点散了。”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渴望自由却无力挣脱。

还有一次,我在父亲的旧皮箱里发现了一个发黄的笔记本和一叠信。笔记本里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读书笔记,字迹工整有力,完全不像一个整天和木头打交道的人写的。信封上的名字是“周明山”,而不是“李明山”。我打开一封信,上面写着:“周明山同学,恭喜你被县中学录取,望继续努力,来年考上重点大学……”

那一刻,我心里一惊:父亲原来是个高材生?那他为什么甘心做一个受人轻视的上门女婿?

我偷偷翻阅了那些信件和笔记,才得知,父亲当年是县高中的尖子生,曾获得过全省作文比赛一等奖,老师们都对他寄予厚望。笔记本上记录着他读过的书,从《论语》到《红楼梦》,再到外国名著《战争与和平》,每一页都写得满满当当,像一颗颗饱满的麦粒,承载着知识的重量。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人生不过是一场漂泊,但我愿意为家人停靠。”日期是1974年春天,正是父亲入赘我家的那一年。

我大学毕业后回到县城当了老师,有了自己的小家。每次回老家,看着父亲日渐佝偻的背影,我的心里就酸楚不已。他就像一棵老树,经历了风雨的洗礼,枝干变得粗糙,树叶也开始凋零。

今年端午节前,我回家看望父母。母亲和姥姥正在包粽子,锅里飘着粽叶的清香。父亲蹲在一旁劈竹子,准备做一个晾晒粽子的架子。他看见我回来,脸上露出了笑容,但起身时却又因为腰疼而发出一声呻吟。

“爸,您腰疼怎么不去看医生?”我心疼地问。

“没事,老毛病了,歇歇就好。”父亲摆摆手,递给我一支皱巴巴的烟。我知道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平时都舍不得抽,只有高兴的时候才拿出来。

饭桌上,母亲和姥姥碗里是新炒的青菜和红烧肉,而父亲面前只有一碗剩菜和咸菜。他低着头,默默地吃饭,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爸,您怎么不吃肉?”我问。

“他牙口不好,不能吃油腻的。”母亲替他回答。

我知道父亲在撒谎。这样的场景我见得太多了,他总是最后一个吃饭,吃的也总是剩菜剩饭。即使是过年,他也不敢多吃一块肉,生怕被母亲和姥姥责备。

那顿饭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对父亲说:“爸,端午节后,您跟我回县城住吧。”

母亲立马反对:“他去城里干嘛?添乱吗?家里农活正忙着呢!”姥姥也跟着附和。父亲也说不用麻烦我。

“不行,这次您必须跟我走!”我态度坚决,“您看看您,这些年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现在腰疼得厉害,连个病都看不起!”

端午节过后,趁母亲不在家,我帮父亲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把他带到了县城。我的住处不大,但干净整洁,比老家那个阴暗潮湿的土屋好得多。父亲就像个客人一样,拘谨地坐在那里,不敢乱动。

第二天早上,母亲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在楼下大喊:“周明山!你给我下来!今天不回去,以后就别回了!”

我下楼去面对母亲,姥姥也来了。我和母亲吵了起来,我指责母亲和姥姥对父亲的刻薄,她们却说父亲是倒插门,没有资格谈尊严。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父亲,叫出了他的名字:“周明山!县高中的状元!”

原来,这位老人是父亲当年的老师,他当众讲述了父亲的故事:当年父亲成绩优异,北大都录取了他,可是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后来母亲去世,他才做了上门女婿。

周围的人都很惊讶,母亲和姥姥也愣住了。母亲这才知道,父亲为了这个家,默默地放弃了多少。她哭着问父亲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父亲只是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那天,我们一家人在我家吃了顿团圆饭。母亲主动给父亲夹菜,那是他最爱吃的红烧肉。父亲的眼里闪着泪光,像一颗蒙尘的珍珠,终于重新焕发了光彩。

后来,父亲在县城一中当了图书管理员,母亲在市场卖菜,姥姥也跟着我们一起住。父亲把图书室整理得井井有条,还经常给学生们讲故事,学生们都亲切地叫他“周爷爷”。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价值,也赢得了尊重。

有一天,父亲拿着校长送给他的一本《论语集注》,兴奋地告诉我,校长让他每周给高年级学生上一节国学课。他脸上的笑容,像孩子一样纯真。母亲也夸奖他比那些只会吹牛的男人强多了。

傍晚的阳光洒进小院,父亲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但不再佝偻。

“爸,您开心吗?”我问。

“国强啊,”父亲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光芒,“人这辈子,有时候不是不想抬头,而是不敢抬头。现在,我终于可以挺直腰板了。”

是的,尊严,就像一艘小船,一旦失去方向,就会在生活的河流中迷失。而现在,父亲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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