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水,滴答滴答。时间总是在经意或不经意间就流逝了,时间从来不在乎我们的想法,在乎也好,不在乎也罢,时间总是从容不迫。春节回了一趟老部队,在营区里转了一圈,去了钢八连。那是我新兵连待过的地方。营房还是那个营房,坝子还是当年打的坝子,走近连队,似乎还能听到“继往开来铸铁拳”的歌声,想起一幢幢一幕幕当年的画面。战友的身影已然模糊,但是故事却依旧清晰,时间在此刻凝固,装饰成脑海里最珍惜的画面。那些当年都那么年轻的面庞,此刻却依大腹便便。
我们哑然,也自顾轻叹,当年的年少轻狂。如果说这里是我们军营生活的起步点,那么下到老连队,在老连队的生活训练学习,才是我们军旅生活真正的长征路。2002年春节刚过,我们那一批新兵下连,本以为会分到机关,结果被分到了司令部直属队,而且是警卫侦察连。这个连队的前身是特务连,听老兵说,训练凶得批暴。连队的兵都是全团军事最好的兵。我有点打怵,随着副指导员去了连队,成为连部的实习文书。原因是老文书想到班排,这才把我挑到连队,接替他的工作。连队在机关大楼后面,间隔不到十米的距离。一个小小的训练场,其实是一个沙坑,也是器械场,还是攀登场,因为有一个香樟树,上面挂一根攀登绳,就成了垂直攀登训练场。我们辗转来到老连队,那天下午有太阳,香樟树的影子落在地上,我和同行的人数着台阶上的青苔拾级而上。器械场的单杠生了锈,磨砂般的手感倒还如初——当年新兵连结束下连,警卫侦察连的老班长说给我好好上了一课,让我试试能拉多少个单杠,我一个连部文书还要拉单杠?
吊在这杠上咬牙时,心里在骂娘。紧挨着连队的炊事班食堂,是一个小平房,一层楼,部队的食堂似乎都是这样。看到这个食堂,就感觉那些年蒸笼掀开馒头蒸笼的雾气象是还悬在房梁上。记得总有人偷藏半个馒头揣在作训服里,五公里越野跑到第三圈,迷彩服后腰的位置就洇出歪歪扭扭的湿印子。那时候器械场的香樟树已有半个人腰粗,如今枝桠散开,树皮皲裂如陈年老兵的掌纹。炊事班的食堂里故事最多,喝酒喝醉占了一大半,当然还有躲在炊事班宿舍打牌被抓的。我在连部,所以最受炊事班欢迎,炊事班长经常对我说,想吃什么自己拿,随便拿。我知道,有什么事情,连部有什么消息,要给他通风报信。
连队的坝子已经换了模样,水泥地比过去平整多了,不见了那些坑坑洼洼。记得在连队坝子上一起据枪训练,站军姿,练队列,当年还常在枪管上挂水壶,汗水顺着睫毛往瞄准镜里滴。老连长一边抽烟,手里拿着牛皮腰带,看谁动作不对,上去就是一下。警侦连的兵,都是弄出来的。20多年轻飘飘过去了,时间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跑步回到了原点。我们就像又回到了原点,看到了当年那些青涩的面庞。